九

沈科是学霸的级别，她的思路很多时候晏瑜根本跟不上，所以会着意放慢速度，但讲过一次决不再讲，晏瑜没了依赖的心理，只好乖乖记住方法。

本来赵玉琪是不太相信沈科能帮她的，因为她太相信补课班，简直到了迷信的程度，但挡不住晏瑜和沈科两个人灌迷魂汤，只好答应了。

晏瑜简直爱死了沈科，以后不用再去冻掉脚趾头的补课班补课，而且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按时吃饭了。

按照补课的时间，十点到十二点，每次都饿到她怀疑人生，在沈科家里，一般两人都是花一个小时讲题，剩下的时间晏瑜自己做练习题，不会再问，如果进行得快的话，十一点就可以吃饭啦，简直不要太开心。

这天晏瑜的状态不大好，昨天晚上郑思敏没回家，她和沈科一起睡，怕沈科翻身的时候压到她的脚，她一晚上都没睡实，醒了N次，早上起来困得不行，沈科讲题的时候还好，到了自己做题的部分，眼皮就开始打架，沈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只小猪……让她动个脑简直要累死她。

沈科腹诽归腹诽，但还是扶着桌子站起来，给她拿了张小毛毯盖上，自己一瘸一拐地去了厨房。

她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敢抱她，估计会把晏瑜摔在地上。

晏瑜醒的时候，刚好能看到沈科隐约的背影，忙碌的身影配上暖色调和米饭香，在晏瑜的眼里宛如一尊神祇，只是不大协调的是，这个神祇的脚上还打着石膏。

晏瑜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瞬间就清醒了。

“出去，慢点，我来。”

简单扼要，并且极其具有总裁风范，让沈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出卖色相的妖艳贱货。

晏瑜火候掌握的不好，两人凑合吃了，刷过碗晏瑜又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据说困意是可以传染的，沈科看她睡意朦胧的样子，自己也想躺一会了。

冬天么，你懂的。

晏瑜窝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她上午睡了好一会，其实没有那么困，如果要说的直白点，就是犯懒。

沈科伸展四肢，一只手搭在晏瑜的肚子上，过一会又到了她耳朵上，沈科对她的耳朵一直抱有莫名的兴趣，总喜欢掐掐捏捏，但并不使力，晏瑜也没有脾气的任她捏。

但沈科就以为她是睡着了。

睡着的晏瑜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勇气，让她有些肆无忌惮。

“小傻子？”

没有回应。

于是越发大胆，沈科凑近，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绝不同于以往的玩笑，珍而重之，近乎于虔诚。

“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没有哪种友谊会说我喜欢你。

也没有哪种友谊会把吻印在她的脸上。

傻子都能感受到的感情，何况晏瑜并不傻，她的内心细腻敏感，对沈科尤甚。

沈科本来想过把瘾就闭眼睡觉的，但她看见晏瑜的睫毛闪动了几下，耳朵红了起来。

仿佛一个站在悬崖的人突然一脚踩空，沈科觉得自己完了。

晏瑜是醒着的。

沈科觉得自己的感情见不得光，她胆子从来都大，但这回突然怕了。

她怕晏瑜醒过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尴尬，她怕晏瑜质疑她从前所作都是别用有心，她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偷，怀揣着第一份赃物，得全世界看她的目光都是怀疑的。

沈科现在非常想夺门而逃，但该死的石膏不会允许，于是她把手机的铃声调好，假装是接了电话，穿上外套出去了。

晏瑜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慢慢地坐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沈科的告白让她心跳加速，简直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据说每一个姑娘的心都堪比探测仪，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谁对自己有感情，谁没有，所以一大部分的悲剧都是自欺欺人造成的，晏瑜早有感觉，但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晏瑜是喜欢沈科的。

从她把桌子搬到她旁边，笑着说：“你好啊，小美女。”的时候就喜欢她了，沈科像是一团光，走到哪里照到哪里，有谁会不喜欢光呢？

但自己的性别是个大问题。

晏瑜只有两个时候极度希望自己是个男生，生理痛的时候，沈科对她笑的时候。

她不懂沈科接的电话是一种逃避的策略，她只觉得她们只差一小步，马上就能成为完满。

晏瑜迈着欢快的步子回家了，她还天真的认为自己抱得沈科归指日可待。

晚上洗过澡以后，晏瑜给沈科打了电话，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甚至还照了照镜子，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照镜子。

沈科在嘟嘟声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接了电话，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但晏瑜太紧张了，没有注意。

“沈科，我……”

“晏瑜，我不能给你补课了，我要去趟外婆家。”

“呃……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晏瑜赶紧问。

“不知道，我妈在叫我，先挂了。”

晏瑜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沈科的声音是冷的，突然而来的距离感让她手足无措。

中午的事情是她臆想出来的吗？是她的幻觉吗？

或许那是沈科的玩笑，她原本不是那个意思。

晏瑜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这时候更加变成了一团浆糊。

还很难受。

电话那边的沈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是真的准备去外婆那里了，她怕见到晏瑜。

郑思敏难得的空出时间来帮她收拾东西，甚至还列了个食谱给沈科，要她带给外婆，但她没有发现沈科的不对劲。

沈科很难受，她第一次先挂断晏瑜的电话，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喜欢晏瑜，她一直把她放在心上，不许别人说，不许外人碰，但她却要反过来伤害她了。

她想象着晏瑜电话那头的表情，或许是松了口气，或许是茫然无措，无论哪种，都让她痛苦。

也许没有告白就好了，也许没有吻她就好了。

可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世上发生的所有事看似杂乱无章，但其实都有它的定数和道理，从来不肯等人准备。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抬头，迷惘的望着同一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