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哟。但是她留了一些东西哦。”黑猫笑得不怀好意。

薇奥拉不小心弄断了自己的头发。

“是吗。”她垂下手，转头。“不关我事。”

黑猫突然跃起，跳到薇奥拉面前，丢下一个东西。

那是她的蝴蝶结，被鲜血浸染的蝴蝶结。

彼时的金发少女笑得温柔，一手捧着坐在床上紫发少女的发丝，一手拿着梳子顺着头发的纹路往下梳着。

她看着她，眼眸中缀满被揉碎的星光，笑得温暖。

她看着她，眼眸中的黯淡被点燃，笑得满足。

本就是鲜艳的蝴蝶结被鲜血浸染后变得更为暗沉的红色，就像在落日里溶进的最后一抹绝望的红。

薇奥拉捡起地上的蝴蝶结。那边缘被磨损得厉害，残破的捧在手心，好似下一秒就要破碎一般。

黑猫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徒留少女跪坐在地上，捧着那抹血色。

斑驳的树影点点落在少女脸上，她攥紧了蝴蝶结，捧在了心口上，闭了闭眼。下一刻却又将蝴蝶结撕碎。

她眸子睁大，手疯狂地撕扯着。

血红的碎片纷纷落下，像是垂死的蝴蝶的最后一舞。

撕着撕着，她双手捧着脸，指缝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笑声越变越大，夹杂着细微的啜泣。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啊哈哈哈哈！！！！”

“蠢死了！！！！现在的我可不是她啊，我啊，可是被爱着的！”

少女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疯狂地笑着。

“我是幸福的小薇啊！我是被爱着的小薇啊！！！”

薇奥拉的声音猛的拔高，穿透树林。

她站起了身，狠狠地踩着地上的鲜红色。

“我是小薇！我是小薇！我是小薇！”

良久，她才扶着树干喘着气。

才抬头，就看见不知又从何处冒出来的黑猫蹲坐在树桩上，抬起一只爪子，“哟~”

薇奥拉的澄澈的眸色泛红，她暗暗瞪了一眼黑猫，刚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不是这个哟。”黑猫理了理毛发，懒洋洋地开口。“她留下的东西，不是这个蝴蝶结哟。是另外一件东西哦。”

他满意地看着金发少女骤然变色的脸，舔了舔前爪，才道“你，想要吗？”

黑猫的眼睛在被树荫环绕的森林中闪闪发亮，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枝叶簌簌的声音。

薇奥拉似被惊醒般，拨了拨散乱的金发。

见少女有了动作，黑猫勾唇，起身，优雅地跳下树桩。

临走之时，看了一眼少女。

薇奥拉眼眸暗了暗，抬脚跟上黑猫。

熟悉的路径。

才这么想着的薇奥拉就听到了黑猫的声音，“就是这里了哟~熟悉吧~”

眼前是一大片被缠绕的蔷薇花，层层叠叠地堵在道路中央。

却随着她的走近，避让出一条通行的小路来。

“果然啊……”少年的声音特意拖得悠长。

薇奥拉面无表情，看也没再看黑猫一眼。

“别又不理我嘛。”黑猫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少女站定在一幢被藤蔓缠绕的洋房前，“在哪？”

黑猫嘿嘿一笑，轻巧地跃上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女，“欢迎回到，魔女之家哟~”

少年清越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乌鸦叫，竟生出些许可怖的气息。

话音刚落，镂刻着蔷薇花的门便应声而开，紧接着，灯也一盏盏亮起。

薇奥拉不想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沉载着她所有痛苦的回忆。

或许，还有快乐的……她捏了捏发辫。

黑猫也在少女进去的那一刻，擦着少女的脚窜了进去。

“等……”薇奥拉伸出手，追着黑猫而去。

她穿过门厅，穿过长廊，最终在一处停下。

那是一排椭圆的半人高的石柱，上面都放着黑猫玩偶。

薇奥拉烦躁地蹙起了眉，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在倒数第三个停下。

那也是一个黑猫玩偶，只不过……

“我是黑猫玩偶哦。”

——只不过会说话。

薇奥拉抱臂，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黑猫见被识破了，悻悻然地跳了下来，“一点都不有趣。”

“带路。”她拧眉看着黑猫，表情甚是不耐。

黑猫甩了甩尾巴，领着少女向前走去。

明明灭灭的灯火中，少女的脸隐隐绰绰看不清。

黑猫的步伐隐隐加快。

她看着黑猫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暗暗加快了步伐。

十分钟后，黑猫还在往前走着。她看了一眼窗外，开口道，“说位置，我自己去。”

跟着黑猫，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

“哦呀~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嘛~”黑猫转头看向薇奥拉，顿了顿，“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你哟~或者，你自己找，我也不介意的。”

“毕竟，你对这里……是深入骨髓的熟悉嘛~”黑猫笑得得意。

犹豫了半秒，薇奥拉瞟了一眼黑猫，转身离去。

“喂喂~别走啊！”身后传来黑猫着急的声音。

薇奥拉脚步不停，逐渐加快。时间不早了，她还约了瑞拉，现在她肯定等了很久了。

她要，带她去那个地方。

——那才是现在重要的事情。

至于那个东西，她想要找到的就一定会找到的。

她勾唇浅笑。

没有理会黑猫在身后越来越远的声音，薇奥拉又加快了步伐。

走出了魔女之家，看着身后的蔷薇花自动合拢了进去的路。

她到了和瑞拉约定的地方的时候，果然看到了站在树底下的绿发少女。

薇奥拉理了理头发，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笑容，缓步向瑞拉走去。

“瑞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金发少女弯着身子，从瑞拉身后探出，嘴角一如既往地挂着清浅的笑。

细细密密的阳光撒在金发少女身上，折射出的光芒耀眼夺目。

薇奥拉，还真是上天眷顾之人呢。

绿发少女转身，神情恍惚。

“怎么啦？难道是等我太久，太阳晒得头晕吗？”薇奥拉微凉的手抓住了瑞拉的手腕。

“不，我没事……”瑞拉眨了眨眼，低垂的脸上晕开了一片浅绯。

“我，只是觉得……薇奥拉真的是神明眷顾之人呢。”绿发少女害羞得开口，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别过脸去，不敢看薇奥拉的脸。

她没有看到薇奥拉瞬间沉下来来的脸色。

上天眷顾之人，吗？

薇奥拉嘴角扯起讽刺的弧度，面上表情复杂，声音却依旧柔和。

“是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呢。”金发少女低下头，又偷偷抬头，瞄了几眼瑞拉，在与之目光相触之时，就害羞地飞快移开目光。

少女的头垂得低低的，只看得见那扑闪的睫毛，还有从发丝间显露出来的，通红的耳朵。

“啊啊小薇你真是太可爱了！”一旁的瑞拉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薇奥拉。

抱着薇奥拉的瑞拉并没有看见，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虚无。

“啊对了，小薇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去哪？”

听到瑞拉这么说，薇奥拉似乎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啊啊对啊！今天要带你一个好~地~方~哟~”

金发少女似乎极为开心，她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

裙摆扬起的弧度宛若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色小花。

“去哪去哪？”被薇奥拉的情绪传染也变得兴奋起来的瑞拉追问道。

“保密哟~”薇奥拉竖起食指置于唇中，偏头笑着。

“啊！好吧！那我就期待惊喜了。”瑞拉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期待起来。

“嗯嗯！是大惊喜哟~”薇奥拉语调上扬，“不会让你失望的哦~”

那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两人终于在晌午的时候到了那个地方。

在路上，薇奥拉还摘了一些野花。

午后的阳光微醺，撒在草丛上的金色斑点似一块块破碎的彩色玻璃。

有风吹过，远方传来了美妙的歌声。

薇奥拉看也没看身后跟着的瑞拉。她抱着那一束野花，慢慢走到一处洁白的墓碑前。

“呐，我又来看你了。”她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错落的暗影。

将野花轻轻放在地上，她又开口道，“我摘了一些花给你。很适合你吧，这种可爱的，脆弱不堪的野花，最适合你了。”

她轻轻拨了拨花瓣，就有几瓣零散地飘落下来。

“你看，多像你。一样美好，一样脆弱不堪，一样……任人宰割。”金发少女手下一用力，其中一枝花便夭折了。

本就很微弱的歌声在少女将花枝折断后，声音就戛然而止。

——像是被什么剪断了一样。

薇奥拉站起，向身后看了一眼，对着墓碑温柔地道，“今天我想让你看一个人。”她转向愣在原地的瑞拉，“瑞拉，过来。”

瑞拉没动。

薇奥拉挑眉，眸色深了几许，再次开口，“过来。”

站在原地的瑞拉感觉到薇奥拉身上不容拒绝的气势，下意识地迈出了脚步。

满意地看了一眼瑞拉，薇奥拉的嘴角弧度扩大，“呐呐，这是我的朋友，瑞拉哦。我现在有朋友，有爸爸，我是被爱着的。我很幸福吧！”

少女捧着脸，双目迷离。

“呐呐，小薇，你说我是不是超幸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