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前，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吸血鬼，他和夜晚一起降临，死神和他如影随形。

直到有一天，吸血鬼喜欢上了一个心地善良的修女。他掳走了她，把她带到了他的城堡。

他非常爱她，想要和她分享他的一切，分享他的财富、权力，以及他永恒的生命——他想把修女也变成吸血鬼。

修女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却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终于有一天，她趁着吸血鬼不注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恼羞成怒的吸血鬼喝下了圣水，神圣的力量消灭了罪恶，人们过上了幸福安宁的生活。”

“恼羞成怒？啧，这个词语用得可真烂。”

窗明几净的教堂，Ash坐在长凳上弹着不知名的曲子，站在她身边的娇俏的少女手里拿着泛黄的羊皮卷，恶意地拖长了自己的声音。

今天不是礼拜日，王国上下的人都在筹备公主殿下的婚礼，暖暖的阳光里，邻近王宫的教堂很是安详。Ash是王国里少有的女性教会牧师，也是这个原因，她得以和深闭在王宫里的公主接近。

穿着长袍的Ash却没有听到公主的话，她定定地看着同教堂连为一体的管风琴，漂亮的手指机械地在键盘上移动，古老的旋律不知疲惫地轻轻哼着。

没有得到回复的Olivia也不恼，她将手里的羊皮卷随意往身后一丢，调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自己茶色的发，她也坐上了长凳。

管风琴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堂回响，还有一个星期，公主殿下就会在这里举行她的婚礼。

深色长袍的领口扎得紧紧的，仅仅露出了白衬衫领圈，噢，还有女性神职人员的苍白得和与领圈无异的颈。

在Ash尚未意识到之前，Olivia的手臂已经攀上了她的肩。

她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Ash颈间的皮肤，随即迅速地咬了上去。这是她看了这么多关于吸血鬼的典籍后，最了解的一个动作。

旋律截然而止，长凳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吟。

匆匆站起来的Ash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单薄的唇紧紧抿着，一脸慌张地看着Olivia。

长椅上的Olivia坦然地接收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愧意，只有洋洋得意，她甚至嚣张地在Ash面前舔了舔唇，粉色的舌头一闪而逝。

“回神了？”

“……嗯。”Ash往身后退了两步，“……我去后面看看小鹿。”

Olivia一边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长发，一边站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往地上示意，漫不经心，“地上。”

Ash匆匆地将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羊皮卷捡起来。

“Ash，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吸血鬼？”

在教堂里问出这种话，是不敬神吧。

“我不信神，至少，现在已经不信了。”可怜的小牧师似乎被吓到了，一脸吃惊地看着她，Olivia稍稍抬头，神情认真地看着Ash，“如果可以，我宁愿变成吸血鬼。”

“叮咚”——是金属落在地面而发出的脆响。

Ash颈间的银链断掉了，花纹繁复的吊坠直直地砸了地上，木地板尘土飞扬。这下Ash彻底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转身径直离开了。

噢，Ash还是一如既往地软得可爱。

每次Olivia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亦或是她的调戏让小牧师不开心了，小牧师都会去篱笆前看她的那些鹿。

怎么养都养不亲近的鹿，能比她好看？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去不能再去篱笆前找人了。

在教堂里结婚的人们，最终都不会是上帝虔诚的信徒，因为他们在上帝面前撒谎了，而不管自愿、还是被迫，三天后，她都逃不过撒谎的命运。

漂亮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管风琴架上，Olivia想，我也会把你掳走的。

如果。

二

Olivia是在婚礼上被掳走的。

比公主在婚礼上被抢走更让人惊骇的事，大概只有王宫御用的牧师变成了吸血鬼把公主抢走了吧。

牧师张开了自己黑色的翼，即使被王宫的卫队射伤了肩膀，还是成功地掳走了公主。

古堡外有低低的风声，像是有人躲在树林里絮絮叨叨地诅咒。

整个夏天的夜晚似乎都死掉了，只有时不时响起的乌鸦渗人叫声，提醒着墙壁上的是一扇窗子，而不是一幅死气沉沉的静物图。

Olivia将手收回来，指尖轻轻摩擦，手上的灰尘瑟缩地抖了抖，落在了地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拥有的安全感。

即使是夏夜，塔楼的室温却不高，被堆砌的石头遮得严严实实的长廊，总有风从你辨不明的方向吹来。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止v穿得清凉，嫌婚纱繁琐，她只穿了一条丝质的吊带长裙。

她是故意的。

她要去见她的王子了。

她提着灯，如同妖精一样轻盈地沿着螺旋状的老旧石梯一阶一阶地往上，轻若雾气的白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像是水纹般一点点地漾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了暗哑的呻吟。

空旷而冷清的房间，四面的墙壁是落满了灰尘的书架和书。

Ash一个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她的表情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惶恐而不安，在看见推门而入v的瞬间，她的恐慌达到了顶点。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即便她知道于事无补。在她意识她做了什么之后，一切都晚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八百年后，她又把她掳到了这里，像是一种轮回。

厚重的门被关上了，Olivia启唇吹灭了手里的灯，房间里的只剩下了从破掉的天窗里跌入陷阱的月光。

灯盏被搁置在地的声音、衣服被风吹动的声音、以及细腻的皮肤同粗糙的木质桌面所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Ash睁开了眼睛。

书桌上的Olivia如同小兽一般慢慢地靠近她，不急不躁，歪着头、噙着笑，明明跪趴在桌面上，却高贵得不可救药。

清冷的月光替她在桌面、墙壁上洒下暧昧的剪影，是猫。

Ash挣扎地看着她，瞳孔变得越来越迷茫，恍惚得像是醉了酒。

Olivia嘴角的弧度更加得意，她来到了她的身前，用单手支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则袅袅地将垂在身前的发都拢到了另一边，茶色的发轻轻地扫过了A的指尖、腕、嘴角，以及她怔忪的眼。

稍稍偏了偏头，失去了长发的遮掩，Olivia脖间那白皙的、如同牛奶一般的皮肤便裸露了出来。纤细的青色血管，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下随着胸脯的起伏而起伏，姣好形状的颈部，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显得越发的诱惑，它们向她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Olivia看着她一如既往呆呆的模样，笑意更甚，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咬我。”

Ash眼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Olivia，艰难地吞咽。

她跪在她的身前，莹白的肩在月光下如同泛着冷光的白玉，精致的锁骨则单薄得宛如翩翩欲飞的蝶。

她用一只手捧起了她的脸，鲜艳欲滴的唇缓慢而执着地印了上去。

Ash的唇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凉。

嘴唇摩擦，Olivia在她唇边低语，“咬了我，他们就再也抢不走我了。”

只是下一秒，眼前的吸血鬼便消失了，只留下笨重的木门迟钝的呼声。

Olivia回头看了看由于惯性还在慢慢开合的门，花费毕生所学的淑女礼仪才忍住没有翻白眼，她坐在桌子上，无聊地扒拉着肩带，回味Ash方才的眼神。

嗯，早知道该把肩带也扯下来的。

三．

“我算是知道教堂里小鹿为什么怕你了。”

贪婪地吮吸着食物的Ash仓皇地抬起头，被禁锢在她怀里的小鹿趁机慌张地逃走了。

“不准跑！”

Ash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无助。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她……饿了。

“森林里有狼，我可能会被吃掉哦。”

Ash逃跑的念头彻底被打消了。

Olivia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啪，是树叶枝条在脚底折断的声音，她逆着光而来，茶色的发在阳光下丝缕分明，晶莹得如同水晶。

Ash不自觉地往身后退了两步，退无可退，她的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表面。

仰着头的Olivia伸出手指点在了Ash的嘴角，那里还有点温热的红。

后知后觉的Ash慌张得不知章法地用衣袖去擦嘴边的血迹。

Olivia笑了笑，把手指送回到了自己的唇间，她轻轻地吮了一下指尖，腥腥的。

“鹿血好喝吗？”

她什么都知道了，她什么都看到了。

Ash闭上了因为本能而变得鲜艳如血的眼睛，痛苦、又带着一点侥幸，“你……不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Olivia抓住了Ash的手，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摸上了她的唇，暧昧地摩擦，“我撒娇你都不咬我的。”

Ash睁开了眼睛，大概是嗜血的本能使然，平时漆黑的眼睛此时鲜艳得如红宝石，却依旧澄澈，澄澈得只倒映出Olivia一人的身影。

Olivia踮脚吻了上去，将Ash撞得贴在树干之上，然而几乎只是瞬间，她们的位置便进行了对调。

背撞在树上的Olivia闷哼一声，声息却被Ash悉数掠夺、吞咽，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在唇舌间缠绕。她的手指插入了她茶色的发，一手由她的颈间护住了她的后脑勺，她被她圈养在她的怀抱和树干之间。

Olivia攥着Ash衣袖的手指发白。

良久，Ash才舍得放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喘息。

“……好喝。”

因为你。

苦苦涩涩的滋味，也成了糖果。

明明牵着手，Ash却连看Olivia的勇气都没有。

“你喝过人血吗？”

“……喝过。”Ash微微抬眸，瞳色已经渐渐变成了黑色。

“人血好喝还是鹿血好喝？”

“……人血。”

Olivia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惊讶，只是挑眉继续问她。

“书上说灵魂越纯洁的人，血的味道越好，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

接收到Olivia询问的目光，Ash简单地挣扎了一下就老实交代了，“其实和挑选苹果一样。好看的苹果，好看的人类……年轻的少女。”

“想尝尝我的血是什么味道吗？”

Ash停了下来。

“你真的……想变成吸血鬼吗？”

Olivia晃了晃她们十指紧扣在一起的手，歪头对她粲然一笑，“想啊。小时候想要自由，长大了想要和你在一起。”

四．

Ash还在犹豫。

不管是相拥而眠的夜，还是朝夕与共的安逸时光，似乎都不能冲淡Ash眼里的不安。她还是偷偷摸摸地进食，甚至把时间改到了黑夜。

亲吻和安慰一个吸血鬼，成为了Olivia如今的日常。挺不赖的日子，不是么？每天都哄着她的主人快点把她吃掉。

Olivia一点都不着急。

她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初拥，只是，在等来她的初拥之前，她先等来了来自王宫和教廷的骑士队。

古堡的大门在主教的吟唱中缓缓打开，身穿银色铠甲的教廷骑士鱼贯而入，暖阳在利刃上折射出冷冷的光。

Ash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黑色的翼接连被带着铁索的箭羽贯穿，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同吊顶之上的水晶灯盏一起坠落到了地上。

吸血鬼的一再退让成了杀死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疼痛，难以忍受的痛楚，仿佛连语言都被剥夺。

狼狈的吸血鬼试图从满是玻璃碎屑的地上撑起身来，刻有符文的银链织成的网却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正当所有人对徒劳做着困兽之斗的吸血鬼心存忌惮之际，从楼梯上匆匆赶下来的Olivia毫不犹豫地捡起了散落在地的利剑置于脖颈之上，将吸血鬼挡在了身后。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杀。”

“oh，公主殿下，您不会这么做的。”拿着剑的骑士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剑锋割开了滑嫩的皮肤，纤细而绵长的红线在刃上蔓延。

被银链困住Ash发出了近似于野兽的呜咽，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安静。”Olivia没有回头，她现在必须专心，“她是我的，谁都不准动她。”

“公主殿下，您真的不必这样……”保养得体的主教却突然笑了，他缓慢而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您知道，这样不会改变什么的。”

不言而喻。

四周的骑士开始靠近。

Olivia偏了一下头，笑了，“不，至少可以改变我们决裂的方式。”空着的手摸了摸颈间的伤口，再在空中随意地摆了摆，“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剑尖调转，这一次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前的人。

美好的味道在空气中四溢开来。

Ash在银链里挣扎得更加厉害，气息紊乱。

Olivia的剑术称不上佳，应付宫廷宴会倒还绰绰有余，对上真正的骑士便捉襟见肘了，即使骑士们主观上不愿背负伤害一个公主的罪名，Olivia也只能节节退败。

骑士的利刃贴着Olivia的肌肤擦过，若不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吊坠，它必然能穿透Olivia的身体。

Ash发出了尖锐的啸声，差一点，她就失去她了。

躁动的血色瞳孔安静了下来。

兵器和吊坠一起落在了地上。

那是Ash项链的吊坠，自从回了城堡，Ash就将它锁在了塔楼顶层。Ash惧怕它，胜过于惧怕她自己。

Olivia想要把吊坠给抢回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主教已经把吊坠握在了手里，他认识瓶身上繁复的花纹，那是教廷秘传古老而神圣的铭文，他看着脸色苍白的Olivia，冷笑着打开了瓶盖。

“不！”

五．

你放出来过魔鬼吗？

圣洁的光辉几乎在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古堡，主教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莹白的光便被消失了，邪恶的气息从小小的吊坠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如脱离囚牢的野兽争先恐后地扑向了地上的Ash。

“Ash！”

Olivia本想去保护可怜的吸血鬼，却被黑暗的力量冲撞开去。

来不及跌倒。

紧握在手里的剑一下子就被夺走了，Olivia的双手被人轻易反剪到身后，Ash暧昧地贴着她的腰身，空暇的右手温柔地从颈后撩开了Olivia的发，抱住了她的肩。

餍足的叹息。

“我终于又抱到你了。”

Ash将下巴搁置在Olivia的肩窝里，语气里满是眷恋。她旁若无人地舔吻着Olivia的左耳，舌头在耳廓上流连，怜惜地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地撕咬，顺着姣好的颈部曲线一直吻到了方才利刃造成的伤口。

Ash低头贪婪而克制地舔舐着细细的血线，片刻才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薄暮一点点地降临，古堡外却没有了晚鸦的声音，一片狼藉的大厅和死亡本身一样寂静。

……疼。

Olivia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对不起，宝贝。”Ash停了下来，唇舌还在Olivia的伤口上徘徊，却没有了吮吸的动作，“我爱你。”

止不住的战栗，不光是暧昧，还有Olivia不愿承认的难以言说的恐惧。

令人窒息的强大，以及，陌生。

“Ash……”

“Astaroth，我叫Astaroth。”吸血鬼恋恋不舍地从Olivia颈间的诱惑里挣扎开来，突然笑了笑，“不，我错了。你开心就好，不管是Astaroth还是Ash，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

她松开了Olivia的手，把公主止不住轻颤的指尖放在唇前亲吻，“宝贝，我是你的。”

Ash，或者说Astaroth，总之，吸血鬼将脸色苍白的公主抱在了怀里。

Olivia的手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鲜血还在潺潺地流着，“Ash！”

Ash脸上的笑容更甚，她捧住了Olivia仓惶的脸，贴着她的额头安抚，“没事，我没事。”

喜欢你为我担心，又心疼你的无助。

侧过身来，Ash看着面前的主教和骑士，勾起了嘴角，“欢迎光临，我的城堡。”

面面相觑。

穿着金甲的骑士冲了上去，锋利的刃就要刺过来。

Ash偏头，黑色的翼瞬间张开，几乎撑满了整个大厅的翼，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威压摄人。

不一样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翼边尖锐得如獠牙一般的骨刺在骑士的喉咙前停了下来。

Ash停了下来，她没有忽略Olivia眸间一闪而过的不忍。

果然，还是没有变。

“你们可以逃了。”

六．

大厅里一片狼藉。

碎了一地的玻璃灯盏，坑坑洼洼的大理石地面。

Ash看着Olivia的目光有些幽深，却没有再走过去。

“Olivia，我只是你记忆里一半的Ash，我有她的善，也有她没有的暴戾。”

Serena，不要再离开我了。

“如果你想走，现在还可以走。”

四百年了，她似乎已经习惯当个好人了。

Olivia抱着手臂叹了一口气，“看来， 就只有我们俩收拾屋子了。”

她在Ash富有侵略性的目光里慢慢走近，如猎物一步步落入陷阱。

“喜欢你，喜欢到没有原则也可以。”Oliver抱住了Ash的脖子，埋在她的颈间低语，“我不会离开你的。”

吸血鬼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笑。

七．

从前，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吸血鬼，她失去了她最珍惜的人。

无上的权力成了最辛辣的讽刺，不会停息的生命演化为日以继夜的煎熬。

痛苦的吸血鬼大费周章抢走了教廷的圣水，绝望地喝下了它，她想终结她的漫长。

可是吸血鬼还是醒来了。

她发现自己被分为了两个部分，善与恶，温和与暴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率先苏醒的善良将邪恶的那一部分装进了圣瓶里。

吸血鬼的悲伤仍然没有平息，但是她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她想试着去经历她所爱之人的一生，去走过她走过的路，她成为了一个神职人员，就这样过了数百年。

数百年后，她意外地重逢了她的信仰。

Olivia在Ash低声诉说的故事里睡着了。

八．

茂密的树林，狼狈的骑士们在树下歇息，疲惫的马喘着粗气。

月光穿透树梢，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林间有风，月色被墨色慢慢逼退，似乎是乌云遮住了月亮的身影。

风停了，云却突然散了，月华在刹那间大盛。

从天而降的Ash轻松便看清了主教脸上惊恐的表情。

“狩猎嘛，自然要让猎物逃跑才有趣。”

唔，不让你们跑远一点，我怎么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