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采花贼采花都不用人放风,你就去看她一眼还要找人给你放风?”卫微气鼓鼓道。
陆望一脸正义:“我要是去采花我也不用你放风啊!”
卫微被噎了一下,坐到屋子的正脊上嫌弃地朝她挥了挥手:“快滚,快点回来。”
看着陆望头也不回地钻进柳府的夜色中,卫微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岚山寺回来后,陆望把自己关在陆府几天没出来,今天早上突然找到她,一开口就把她惊得差点被喝着的茶呛死。
她说:“卫微,我有喜欢的人了。”
卫微被惊得跳起来,马上冷静地在脑海中把她们身边的雄性都过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哪个她看得顺眼的,她憔悴道:“说吧,哪一个?”
陆望轻咳了一下,“柳倾叙。”
卫微:“哈?”
这可就不是眼瞎的问题了,卫微难以置信,“哪个柳倾叙?”
陆望现在心情也有点低落,她趴在桌子上:“就是那个柳倾叙。”
卫微深吸了口气,“好吧,你怎么突然喜欢她了。”
陆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她给我绑布带的时候就喜欢了。”
“给你腰绑个布带你就喜欢上了?我还给你捆过脑袋你怎么没喜欢我?”卫微质问。
“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诶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去哪?”
“爱喜欢谁喜欢谁去,老娘不管你了。”
“别啊,你给我出出主意啊,你说这事可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你都喜欢上了。”卫微坐了回来。
陆望呈大字躺到了地上,望着纵横交错的屋梁,心里乱糟糟的,“卫微,你说我这次对吗?”
“喜欢是没有错的,只是你别忘了,我们常在江湖上走的人和她们那种深闺中的人思想难免有差,这件事既可以不足为奇,也可以惊世骇俗。无论最后得或失,”卫微走到她身边蹲下,低头看着她忧郁不安的神色,“我希望你能保全自己。”
陆望一愣,马上道:“以我的武功……”
“我指的是若是得,你不会迷失自己。若是不得,你亦能放得下。”卫微警告:“到时候要生要死的老娘是不会管你的!”
陆望:“……”
陆望是个珍惜时间的女子,当晚就决定去看看心上人入睡是否安稳,是否有踢被子,可不能着凉了。担心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决定叫上卫微去放风。
卫微被找上门时,抱着被子缩在床角不肯走,“你这重色轻友的狗东西,着凉你个大冬瓜,这天气我脱光了睡都不会着凉。”
“这几天我看到店里新到了一批笋干,味道清甜爽口,炒肉最好吃了。正想明天给你送几斤过来。”
卫微:“……”
陆望小心避开巡逻的侍卫,偷偷溜进柳倾叙的院子,刚好见到烛火熄灭,小竹端着一个脸盆从里面出来,轻手关好门。
趁着小竹去倒水的时候,陆望跃上屋子横梁,找到一个开着的窗户,荡了进去。待眼睛习惯了黑暗,陆望小心往内室移动,生怕踩到撞掉点什么。
屋外传来脚步声,陆望马上贴进角落里,屏住了呼吸,心跳却不可控制地加快。那脚步声最后停在门口就没有动了,也许是守夜的丫鬟来了,陆望松了口气,暗骂自己这算个什么事情,胆子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
陆望又等了一会,直到感受到柳倾叙均匀的呼吸才从角落出来,她非常小心,即使对方已经熟睡,她还是没敢站在床边。陆望躲到到床头的柜子后,往柳倾叙的方向看去。
即使已经九月了,这里的天气还是十分炎热,柳倾叙穿着单薄的中衣躺在床中间,或许是小竹担心夜里会凉,给她小腹的位置搭了一张薄被。
过了一会,柳倾叙许是觉得太热了,她翻了个身,并把腰间的薄被扯开。
陆望见此觉得自己今晚真是来对了,看吧,柳倾叙果然不盖被子。陆望走上前,帮柳倾叙把被子盖好。
又过了很久,柳倾叙再翻了个身,扯开身上的被子就是一甩。
陆望上前,再次帮她把被子盖好。
夜愈深,陆望想起了还在屋顶上喂蚊子的卫微,依依不舍地帮柳倾叙盖好最后一次被子,翻窗回家。
柳倾叙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觉得异常疲惫,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她被困在一个地方,想动动不了,想逃逃不掉,又闷又热,差点就把命给交代了,洗漱时让小竹交代厨房今天炖点莲子汤。
柳倾叙练了一会字,起身前往柳夫人的院子和她一起用早膳。难得的,今天柳太傅也在,柳倾叙走上前笑道:“爹、娘。爹您今天怎么也在?”
柳太傅还没有开口,柳夫人就拉着女儿的手把她带到自己隔壁的座位,“你爹说很久没有一起用早膳了,今天特地和陛下告了假在家休息一天呢,我已经让人去叫你二哥了,估计啊,等你大哥下朝回来,他也差不多到了。”
柳太傅不满地“哼”了一声,“策儿这个拖沓的毛病必须让他给改了。”
或许是听说了父亲也在,柳倾策不敢耽误太久,柳太傅这话刚落没多久,他就出现了,“爹、娘,倾叙。”
“嗯。”柳太傅淡淡应了一声,见柳倾策在柳倾叙身边坐下,又问道:“策儿你也不小了,来年有何打算?”
“我……”柳倾策觉得来年还早得很,他现在还一点计划都没有,但是他不敢这么说,便道:“孩儿已经有几个打算了,这几天再多想想,敲定一个去实施。”
柳太傅捋了捋胡须,“嗯,凡事当有多个打算,你若是有疑惑的,多来与为父交流,还有叙儿虽然比你年幼,却也比你通透聪慧许多,为父若是不在家,你也应当多请教她意见看法。叙儿,你来年有何打算?”
柳倾叙道:“孩儿同二哥一样,也是有几个打算,不知道明年的翰林院是否有空位呢。”
柳太傅笑得欣慰,“叙儿要来,翰林院什么时候都有空缺。你的其余几个打算呢,说出来让为父听听。”
柳倾叙摇了摇头,“其余的我还没有想好具体,待我想好了再来告诉您。”
“好好好。你娘也和我说了,你整日闷在家里可不行,自己亲自出去看到的,或比字行中的描述感悟更深刻。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带了陆家老二回来玩吗?怎么我也没见到你和人家出门?关在房间干什么呢。”
柳倾叙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难道她要说她并没有和陆二小姐关在房间里,而是把陆二小姐弄去砍柴了?
罢了。
“好的,我记下了。”柳倾叙应道,一边在桌子底下踢了柳倾策一脚,大哥怎么还没有到啊?
柳倾策收到信号开口,“大哥怎么还没有到?”
“我已经让人在宫门口等着了,你大哥一下朝就会回来了的。他可是要忙公务的人,哪像你,怎么,你饿了?”柳太傅皱眉看着他。
柳太傅的眼神让他觉得压力巨大,柳倾策赶紧否认,“不是……我只是……”
“策儿既然还没有打算入仕,先把婚姻大事定下来收收性子也好,你大哥年后就要成亲了,你可有看中哪家姑娘?”柳夫人关心道。
柳倾策赶紧否认:“没有没有。”说着他在桌下又轻轻踢了柳倾叙一脚。
柳倾叙开口:“娘,婚姻大事可要慎重,况且二哥和我说过,他要先立业再成家呢,他有志向,您就别操心了。”
柳夫人点头,“那倒也是,那叙儿你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公子?”
柳倾叙万万没想到这也能烧起来,“娘,我还小!”
柳太傅听到这大声笑了起来:“叙儿你有喜欢的,可以先定下。”
“爹,您怎么也来打趣孩儿!”柳倾叙感觉这早膳再不开始,她就活不到吃早膳的时候了。
她又踢了柳倾策一脚。
柳倾策正要硬着头皮开口的时候,柳倾念终于出现了。
柳倾叙和柳倾策齐齐往他看去,深情喊了一声:“哥!”哥终于来了,终于可以开始早膳了,终于可以结束这些令人窒息的话题了。
柳倾念远远就看到他们桌底下的小动作,到后马上感受了来自弟弟妹妹虚伪的深情,他和柳太傅柳夫人问安后坐到了柳倾策旁边,端起前面的茶盏垂眸呷了一口,微笑扫了一眼柳倾策和柳倾叙。
柳倾策和柳倾叙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人喝完一口茶后慢悠悠开口:“娘,刚刚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柳倾叙:“……”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柳倾策:“……”你快给我们闭嘴!
柳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开心地继续刚刚的婚姻大事话题。
昨晚的噩梦已经让柳倾叙非常疲惫了,紧接着又经历了一个堪比噩梦的早膳,整个人都焉了,她对担忧看着她的小竹道:“小竹我去休息一会,下午我们出去散散心。”
下午和柳倾叙出门,小竹整个人都很兴奋,她站在摊子前拿起一个桃核雕刻的篮子,“小姐你看,我觉得这个篮子真好看,你觉得好看吗?”
柳倾叙转过去一看,这个桃篮子外表打磨得非常光滑,主人下刀利落,上面还有一些斜斜的纹路点缀,她笑道:“很好看。”
小竹转身问摊主,“老人家,这个桃篮子怎么卖?”
摊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爷,他笑道,“小姑娘真有眼光,我这摊子上的东西全部两铜板一个。”
小竹有些纠结,两个铜板,说实话买这些东西她有点舍不得,自己一个月的月钱才二两银子。算了,送给小姐的,两个铜板就两个铜板。
“小姐你喜欢这个桃篮子吗?”她问。
柳倾叙看出她眼中的期待,想了想点头,“喜欢。”
“那我……”小竹鼓足勇气,正要说出送给你好不好的时候,另一个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诶倾叙?好巧啊!”
小竹往柳倾叙那边一看,陆望也站在这个摊子前,满脸都是偶遇的喜悦,“我今天下午无聊出来逛逛,没想到碰到了你,你也喜欢这种东西?”
其实柳倾叙觉得这种东西好看是好看,却没有什么用,买回去还碍地方,但是小竹的兴致很高,她刚刚才应和了小竹,现在自然不能说不喜欢,只好道:“挺好看。”
陆望:“你有没有看中哪个?”
柳倾叙在陆望的眼中看到了和小竹一样的神色,她笑道:“这些桃刻做工都非常精湛,非要选出其中一个的话,可是有些为难人了。”
“你选一个,我送你。”陆望假装没有听出她的意思,认真看着她,“好不好?”
既然提到面上来了,柳倾叙也直接道:“多谢好意,不过不必了。”
“如果那天没有你,我可能就失血而死了,姑姑常教导我知恩图报,只是一个桃刻,倾叙就不要推辞了。”
柳倾叙随便拿了一个小茶壶,“就这个吧。”
小竹看着手中的桃篮子陷入沉思,怎么是茶壶,刚刚还说喜欢人家的桃篮子的。
“好。”陆望给自己也买了一个茶壶,递过去六个铜板,“三个。”
事到如今,小竹只能:“多谢陆小姐。”
陆望露出友善的笑容,“不必客气。”卫微说了,她身边的人也很重要。
一整个下午,陆望都跟在她们身边,并帮她们付完了所有的帐,傍晚站在柳府门口的时候,柳倾叙觉得陆望今天着实有点不正常,“陆望,我并非挟恩图报之人,而且卫微也许了我一个人情,你不必再做太多了。”
陆望一急,赶紧否认道:“不是,我并没有那种意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所做也并非全为了报恩。我想把我觉得好吃的美食都带你吃一遍,觉得好玩的地方带你玩一遍,有过开心回忆的地方都加上一个你。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做起来有点笨拙,今天下午给你造成困扰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想和你认真交个朋友。”
大概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交朋友的,柳倾叙突然回忆起那个树下和马说她坏话时义正言辞的陆望,说起故事时摇头晃脑的陆望,被处理伤口时故作淡定的陆望,今天殷勤体贴的陆望。她勾起嘴角回望正在紧张巴巴盯着她回答的陆望,“你怎么又紧张了?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那……那我明天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可以。”
卫微去找陆望问问成果,却在去陆府的路上遇到一个一边走一边跳的疯子,她赶紧夹了夹马肚子想快点通过,结果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卫微!”
卫微回头,刚刚那个蹦蹦跳跳的疯子向她走来,“去找我?”
卫微这才看清这个被自己扫了一眼认定是疯子的人,她马上调转马头,“陆望你又发什么疯?没找你,我路过而已,告辞!驾!”
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