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受到什么抵抗,轻易的把季压在身下,完全恶魔化了的身体变得漆黑,也更加巨大,已经失去了人形。
霓拧住她的四肢,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袒露本源?"
季仍然面无表情,就仿佛被那漆黑的爪子拧住的不是她的手脚似的。她的姐姐——她的仇敌,如今丝毫不觉得有危险似的,还是冷冰冰的说:"你不会杀我。"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在姐姐耳边低语:"不会?为什么不会?"
她将姐姐的手一并提高,用一只手抓在上方,另一只手空出来沿着季那一块本源轻轻滑动。那像是一块嵌入季体内的冰似的结晶体,虽然透明,但她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于是用爪子轻轻挠动。季的皮肤和晶体在边缘和缓的融合成白色,非常怪异,
霓用黑色的爪子沿着边缘滑动,发出咯吱咯吱声。她威胁似的说:"你知道的……如果我稍微用力一点,你可就回归深渊了。"
季被她以非常耻辱的姿态抓在垫子上,本来这个姿态是个有点审美的朋友都应该立即进行下一步行动,但是她们俩现在维持这个姿势停在这里,互相对视。霓感到咽喉深处传来灼热的喷息,仿佛恶意就要涌上来。她盯着姐姐标准的几乎是造人模板的脸,但季却闭上眼睛:"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她大为恼火。一种浓烈的,本源似的火焰冒上心头,霓低头咬住她的咽喉,从喉咙深处吐出恶意:"嗯?"
但是她果然还是看见季睁开眼,那对空洞而无神的眼睛盯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季的血从被咬穿的伤口处渗出,染红了她的牙。她大为震惊,一方面是居然那么轻松的伤害季,一方面是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了,季居然真的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咬掉她的头,季也不会那么快死,但是——她只要稍微用力……这种甜美的屠戮感会立刻属于她。
季仍然没有表情,霓忍不住想:这个女人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有表情?
她不知道。霓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稍微松了松口,血沿着外露的牙落到舌尖,有股奇妙而烧灼的强大魔力感。这又确实是季的魔力。
那女人会抽自己的血出来做什么诱饵吗?霓不觉得。所有的线索揉在一起,都在告诉她这是季。
可是季为什么……
她低头看去。季被她拧住双手举过头,全身上下赤裸一片,白皙美丽的像柔软的梦。只是她纤细的像天鹅似的脖颈上一片血淋淋,被霓交错的犬齿咬开的伤口外翻,却形成了进一步的诡异的美丽感。霓还是没办法接受姐姐这种异质的美丽感,于是眯起眼睛。
她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轻声说:"我还以为你看见我脱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霓恼怒的皱起眉头,朝她低吼道:"别调戏我!我可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而且和*你*他妈的搞点什么玩意!"
季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注视她。她憎恨这种表情,干脆用一只手拧住季的脑袋。季那张陶瓷娃娃似的脸被她用黑色的手分割开来,支离破碎的像摔碎了似的。她觉得很有趣,于是闷声笑起来。笑声里当然只有厌恶。
霓轻声说:"哦,你可能不记得就是了,当初你在格莱斯特……对,应该就是那块鬼地方的你下属的城堡的悬崖边上,你踩住我的背,然后用这只脚……"她的尾巴卷住姐姐的左脚:“干净利落的把我悬空的脑袋一脚踢了下去。”
从她漆黑的指缝里露出脸的季仍然没有任何感情,而且她吐字很清晰:“你是我的妹妹。”
她狂怒起来——到底为什么她已经搞不清了,但是那肯定是一阵剧烈的怒火,她连声怒吼道:“闭嘴!闭嘴!”
她的三条尾巴激烈的卷上季的身躯。即使这样像是要被拆散了身体似的,季也只是从她的指缝中透露出毫无表情,空洞的表情。是这女人的妹妹——根本就……不。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用那么恶心的称呼啊!本来并不觉得耻辱的,但是被这女人一再的强调,她的怒意突然被点燃。
霓竖起眉毛,在变得灼热的房间里低吼道:“你的妹妹?不过是一起出生而已,别用那么恶心的词语称呼我!”
那一瞬间季的脸上露出同样被割的支离破碎的表情。
她大吃一惊,甚至比当初任何一次都吃惊,猛地跳开来。
但那女人只是躺在灰色柔软的毯子上,脸上露出像是融化了的,那种人类称呼为冰淇淋差不多的东西的表情。她的五官轻微的位移,像是在学习皱在一起,但是完全学不会似的。季那张漂亮的脸只是那样露出表情,就让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季说:“……你是……我的……”
霓感觉灼热的空气如今也像冰块一样坠入胃部。她没意识到,但是还是说:“你……你等一会……你,为什么……”
她确实搞不懂。她也理应搞不懂。
她怎么可能搞得懂季为什么在哭。
那对铜红色的眼睛里仍然是空洞的,因为五官现在还是学不会表达难过,但是季只是在哭,就好像这是个动作,被命名为:从眼睛里流出泪水,而不是叫哭。
眼泪像水渍一样,在她那张洁白的脸上只留下了一点点痕迹,很快就蒸干了。但她仍然在哭,大睁着眼。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去。霓手足无措,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一切都让她完全无法分析。她可以分析一只地精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以分析魔龙的去向,她可以分析一场战争——但是她的姐姐,她永远都搞不懂为什么。
她感觉那块冰还在下坠。
还不如杀了她比较痛快。
霓试图控制一点点场面:“所,所以……你……”
她发现自己的舌尖也被冰粘了起来,牢牢地贴合下颚。她费了很大力气试图发出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季只是看着她,眼泪一路流,滴落在她的身上,一直落到毯子上。季说:“……是我的错。”
她缓慢的低头,像有人按着按钮去遥控她似的。季低声说:“我……一直都,不承认你,所以……”
想要抹消我,想要抹消我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霓用唇形补充她的话,她发现她们俩真的是姐妹,在这块也非常默契。
所以今天突然来认我,想要用一瞬间的什么温情来抚慰我,才会失败,你连这点都想不到吗?她想说,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总感觉季不是这样的人,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意外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她之前就认识季,不,她……当然是出生之后才认识自己这个强大的姐姐的。
她的视线粘在季娇小的肩膀上。掉落下来的人类在临死前的哭泣和哀嚎,都会抖动肩膀。但是季仍然坐在那,身体毫无摆动,像个被做好之后就丢在那的娃娃。
如果这他妈是什么该死的同情心的话,她要吐了。
但是她没法抗拒季的所有一切。即使她根本搞不懂今天这种转变是为什么,她还是……
霓一瞬间掠过死了也没关系的想法。她没多想,带着厌恶和奇妙的心情坐在季的面前。那女人只是看着她,五官都开始因为试图表达感情开始有点错位。霓长叹一口气,开始觉得刚刚那个想法有点傻,但她深吸一口气,也不多想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者现在只是想骗取她软弱的一面,然后再来宰杀她。她低下身子,将季抱过来。
季在她的怀里娇小的像个孩子。
她满腹心事,寄希望于自己没赌错。但是在将姐姐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是一瞬间觉得刚刚那个想法有点恶心,很快什么都不多想,就抱住她。
季的身子冰冷而柔软,和想象的完全一样。霓将手穿过姐姐的腋下,将自己的姐姐抱在怀里。她的本源从胸口处露出来,现在正是击杀她的最好时机。但是季只是不住的流下眼泪,像个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似的,仰视着霓。
霓很难得的感到头痛。
她轻声的,用她自己也没想到的语调安抚……好吧,安抚。她安抚季说:"……你,为什么要哭?"
季的手指从她们俩身体的贴合部位穿过去,摸上了霓的本源。她没有抗拒姐姐摸到自己的本源。胸口熔岩似的皮肤龟裂,露出炽热的球体,季以纤细白嫩的手指触摸,她感到心底都被挠痒了。霓有点抗拒,稍微吸了口气,试图躲避姐姐的手指。
可能也是因为靠近热乎乎的霓,季的眼泪很快变干了。但是她仍然看着霓的脸,抚摸着她胸口的本源,说:"……对不起。"
她身体都开始有点发软。霓分不清这到底是姐姐挠的,还是这句话的问题。深渊的恶魔语没有这个词,但她居然一瞬间还是理解了这个刚刚造出来的词的意思,简直默契的令人吃惊。
她下意识呲了呲牙:"……为什么?告诉我啊,为什么?"
季仍然只是盯着她,从漂亮的宝石似的瞳子里溢出泪水。她开始确信季真的没有要在这个时候伤害她的意思,犹豫中伸手轻轻抚摸姐姐的脸。她的脸也很柔软——果然不是冰做的啊。
她顿了顿,手往上移,轻轻擦掉季的眼泪:"……我还真搞不懂你。"
对方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她现在才发现其实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肌肤紧贴,而且本源相对,令她浑身都不舒服。但是那种冰冷的触觉,却让她忍不住想要将季也变成自己一样的温度。
她半晌才抬起头来。
搞毛啊。本来要来杀掉自己的仇敌(姐姐)的,现在居然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真他妈的是搞毛啊……
她的手握住了季的腰,但是对方仍然这么露出格外的一面。她想要是这个样子被人家看到,季肯定要杀对方全家才够了。但是她全家只有季,所以当然没可能。她没再想下去,因为再想下去只有姐姐一个词会回到自己的脑海中。
她说:“所以……你是因为我否认了我是你的妹妹,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