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信命的赵江

作者:sunday1
更新时间:2017-11-2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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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江有个秘密,她死不了。

不是传统字面意义上的死不了,而是精神上的,灵魂上的……

是的,这是她第五十三次重生。


她睁开眼,盯着藻井横梁看了许久,试图起身失败,加之周身燥热,干渴难耐,赵江瞥一眼压在被褥上的两条干瘦干瘦的胳膊,终于确认了,这次她应该是重生在了十五岁。

十五岁冬至,她贪玩落水,事后便是一场大病,烧的将军府门庭的医师束手无策,直直在床上挺了两个月,靠着八字过硬,还有灵芝人参,才回了一口气。

两个月清粥苦药的日子!两个月啊!

想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赵江艰难的叹了口气,也不过分为难自己的这幅病躯了,眼睛一闭歇息过去,想要早点挨过这段艰苦岁月。

在床上将养了半月,身子总算是能沾点地气了,赵江就叫人搀扶着挪到府上临水的一处小别院里去思考人生。

正值初春,天还凉寒的紧,赵江就抱着手炉,脚边拿石头压着钓竿,琢磨着这辈子要怎么个活法。上辈子上山下乡七八遭,那些野味山珍被她糟蹋殆尽,饶是她的脸皮敦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那纨绔子也当了五六次,实在是腻味了,青、楼小院的那些老旧曲调,赵江张口就能唱出个七分意头来,无趣无趣。

不过,中山寺的菩萨慈悲心肠,应该没厌烦她的,啊,还有那归云观的老道,上上上辈子还有意要招揽她做入室弟子呢!

是要当和尚好呢,还是做个道士来的自在呢?

赵江比较着两者优劣,有鱼儿上钩,也懒怠招呼人去拿鱼篓,干脆解了钩子径直放生,然后又换上新饵把钩子抛到水里,就这么懒洋洋的消磨着时间。

一杆钓竿,一池鱼,一个问题,时日空度,转眼就到了六月。

眼见着天色甚好,赵江也有了踏青外出的兴致。收拾齐整,骑马去到灞桥沿岸,五柳树下,熟识的老道襟怀大开,神色乖张,形骸放浪。赵江上前敲了敲垂柳,道:“周博士,我来买酒。”

周博士抬眼瞥她:“几斤几两?”

“半斤八两足矣。”

“什么酒?”

“状元酒”

“好,拿钱来,十黄三铜”

赵江依言,拿出十锭黄金,三枚沾过香火的铜板递给周博士。周博士掂了掂足秤的金子,眉眼一弯,从右手第三棵柳树下挖出一坛酒来,去了封口,自己先畅饮一番,然后有摸出酒碗甚是小气的赊了赵江半碗。赵江叹气,酒碗刚挨到唇边,周博士就已经仰头喝光了余下的酒,剩了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托在手上。

“你要算什么?”喝过酒后的周博士,斜睨赵江一眼,摆出傲世轻物的派头。

赵江拿酒润了润喉,囔囔一句:“还能算什么,算命呗,看自己能活多长。”

周博士颔首,将手上三枚铜板抛入酒坛,一抛是为一爻,六爻后,周博士将铜板摊于掌心,指点说道:“此乃乾卦,上中下三爻皆为阳爻,可见足下若非出身贵胄,便是大能转世,方能沾得这天地大气象,此一生财运亨通,声名仕途唾手可得,不见愁潘病沈,大吉也!”

啧啧,好话果然听不腻。

赵江取了周博士掌上的三枚铜钱,拨了拨,问道:“那我这一生寿数是多少?”

周博士似乎给问住了,略一沉吟方道:“一甲子。”

和前几世一样的卦象说辞,不过财运、仕途、健康可一样也没应验,寿数更是差的天南地北,她加起来活过五十来世的人,就没一世是过了三十的,二十五六没有夭折,就算是烧了高香,积过大德了。当真是胡言乱语!可这般胡言乱语,赵江听过后不觉得恼,更没指鼻子大骂撒诈捣虚,反倒眉开眼笑,极为满意的说:“那就借你吉言了。”

赵江拍拍周博士的酒坛子,奉劝了两句坦胸露乳有伤风化,便哼着勾栏小曲上马继续踏青。

说起来,赵江以前是不信鬼神的,对算命这回事自然懒怠的很,但再怎么意志坚定的不相信,经历过五十多次以短命告终的重生后,哪怕算命先生一开口就说她文曲下凡,法力无边,长生不老,她也是信得……人嘛,总是要给自己找点支持的,不然每天睁眼就想自己这辈子八成还是活不过三十,愁眉苦脸,郁郁寡欢,那日子得过的多丧啊。


赵江骑着马沿河而行,带着俩小厮遛到灞桥以西,再有个一炷香应该就能瞧见官道了,届时便可寻个酒肆茶馆坐下歇脚,慰劳肚肠。

打着扬字酒幡的那家小店卤牛肉味道颇好,到时候可以点一壶好酒来佐肉……

正自思量着,一股异香传来,赵江胯下那匹素来驯服的马儿倏忽扬蹄,似受惊一般突然疾驰起来,赵江神思不定,几欲被颠下马背,只吓得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攥着马鬓,俯在马背上起不来身。而随行的两个小厮更是被吓得面色苍白,试图牵制安抚受惊的马儿,却不见效果。

这马儿疯了似的一会向西一会朝东,颠的赵江身子骨都快散了,眼瞅着要这么被颠下马,指不定就要丧命在这畜生蹄下,赵江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干脆松了手脚,顺势落马,借势滚几滚,避开了那莫名发疯的畜生。

这一跤摔的赵江眼前一黑,耳中嗡鸣,惨是惨了点,但比赵江落马时候想的断胳膊断腿,五脏重伤,张口吐血的结果要好的多。

那两个随行小厮抖着手一左一右跑去搀扶她。然而人还没缓过神,便见空中一线血痕,那发狂发癫的马儿已经尸首分离,咚的一声倒在了三人面前。十来号面相粗犷,身强体壮的提刀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主仆三人围了起来。

赵江心里一紧,知道这是遇到山匪强盗了。

当首的大汉把刀往地下一插,还没喊出强盗号子,就见赵江已经知情识趣的高举双手,念念有词的说道:“好汉饶命,我身上这些银子全数奉上,供您和兄弟们去前边的酒肆喝上几碗!”

赵江解下钱袋抛过去,大汉掂量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公子既请了俺们兄弟喝酒,那不如再到俺们家里去做做客,好酒好肉,只要乖乖听话,必然不会亏待你!”

大汉说着,一面示意让人放了赵江的一个小厮回去报信,一面手起刀落杀了另一个小厮用以威慑主仆二人,并打量着赵江开出一千两黄金的高价,让人来赎。

赵江听了只觉得心里苦,身后另一位好汉伸出一毛茸茸的大手把她往前狠推了一把,她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早知道今天出门就该看看黄历,出来踏个青也能撞上土匪强盗,这运气真是没的说了!赵江拿眼角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匪类,瞅瞅那大把的络腮胡子,又瞧瞧那腰臂上缠的山林走兽的兽皮,算是大致看出了这伙人的来路。应该是雁霞岭那座山头的山大王,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下山跑到官道周遭来做营生,莫非是山中生意太萧条?按理这六月好时节,不该啊!想来还是这大王瞧着最近来踏青的贵胄富商颇多,这才离了山头来这边捕大鱼……

赵江又感慨了一番自己时运不济。

走了四五个时辰,爬山爬的赵江气喘吁吁,最后被大汉看不过眼,一把捞起扛着回到了山寨,进寨时赵江偷瞄一眼守在寨门口的那些膘壮汉子手中的大刀长戈,又是一怂,也算是绝了自己潜逃的念头,打算还是乖乖坐在山寨等人来赎。

大汉把赵江关进了一间潮湿破败的柴房,天色已晚,柴房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赵江被反绑住手脚,下饺子似的被扔了进来,摔得身子骨又是一阵响,赵江没有话本小说里主角的气概,能咬着牙一声不吭,何况摔的的确疼,就躺在地上一阵哼哼唧唧。然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响起了极轻微的窸窸窣窣。

这叫赵江身上一寒,这种不住人的柴房里蛇鼠最多,赵江当即禁声,侧耳细听。可当她不出声了,那边也没了音信,乌漆漆的柴房里寂静如死。

赵江正觉得那蛇鼠被她的动静吓走时,耳边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同刚才,这声音在寂静里清晰可闻,一声一声,虽然不大,却叫赵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那声音极具规律节奏,赵江听了一阵,也冷静下来了,综合种种,考虑到这柴房可能还有一人当差看管的情况,没了蛇鼠之虑,不喜反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拿人头骨磨刀的画面。

子不语怪力乱神,争当唯物主义好青年,钱银未得自然性命无虑。赵江胡七八遭的把这几句话默念两遍,然后壮了壮胆,向那声音的方向问道:“是哪位好汉在此当班?”

那窸窣声顿了顿,似有反应,却不见搭理,片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头骨磨刀”声。

虽无答复,但知晓对方通人言,也暂时没割取自己项上人头的兴趣后,赵江彻底放下心,只一会便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便将近午时。天光大亮,从漏瓦木缝透出的光,也叫这柴房透亮了几分,可以见物。

赵江便眯了眼往昨日出声的地方看去,瞧见的不是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看守汉子,而是个纤弱人影,手足被缚,跟自己一般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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