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钟悸言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过八点。漫长无边的黑夜她早已习惯,翻翻手中的病例资料,少见的泛起困来。究竟是何时趴在桌子上睡去了也毫无知觉。
急诊室人仰马翻,伤员一个接一个被送进来,在里面穿行几乎要扭着身子七弯八拐。病人的哀嚎,护士的呵斥,无一不充斥着她的大脑。
钟悸言站在急诊室门口,这样的场景早已习惯。
“钟医生,快来这边!”
“好,来了!”
钟悸言绕过几个病人便奔了过去。在这样嘈杂纷乱的急诊室里面,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毛衣的女子。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微垂着头。耳畔的发丝遮了半边脸颊,让人看不清面容。
她正想上前搭话,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恩?”
眼睛还没睁开,钟悸言条件反射摸到电话接了起来。
“钟医生!你今天值班吧?快来急诊室,一下子送进来好多车祸病人!”
“好,马上来!”
钟悸言脸色一变,立刻快步跑出办公室。
直到踏入急诊室大门,她才意识到,这是刚才的梦境,所有的一切,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钟医生,快来这边!”
没有回答那人。她循着记忆中的目光过去,角落里的女子一如梦中。
脚步不受控制一般,等她回神已经站在了那人面前。
“你好,请问你也受伤了吗?”
那人低垂着头,一边回答,边仰头望向她。
“没事,一点擦伤,你先去救那些严重的伤员吧。”
两双眸子撞在一块的瞬间,脑海中都蹦出同样的两个字来。
是她。
是她,出现在我梦中,那个瘦高的女子。
是她,出现在我梦中,腹黑幽默的大学教授。
她看到她右脸处有轻微的擦伤,正欲抬手去抚。
“钟医生!”
眸光微闪,悬在半空的手转而握了一下她的手腕。
“你别走,我等下就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顾明仪看着她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
这场车祸涉及到追尾,差不多有十余人受伤。顾明仪是被最后一辆车蹭到,撞向了路边护栏,只是右边脸颊稍微蹭到了一点。
急诊室的病人有的被送进了手术室,有的进了病房。两个小时折腾下来,总算是全都安排妥当了。
钟悸言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几乎不带喘息,立刻走向顾明仪。她同来时一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路过的时候顺手提了医药箱过去。
“不好意思,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恩。”
钟悸言抽了根棉花棒浸湿酒精,“我给你消下毒。”
顾明仪没有动作,一副任君侵犯的淡然模样。她的手混合着酒精之外的淡淡香味,顾明仪竟分神去猜这是什么味道。
冰凉的触感在脸上蔓延开来,酒精的刺激让她微微皱了眉。
“是不是有点疼?忍一下就好。”
钟悸言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语气中略带哄人意味。她看到对方眸中染上点点笑意。手下动作放缓。
两人离得这般近,清晰到能够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顾明仪毫无顾忌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她认真的模样与早上在走廊看到的那副样子全然不同,眨眼的时候睫毛上下扇动,竟带了几分可爱。与她这副明媚诱惑的长相有丝不入。偏偏又是一副高马尾,白大褂的禁欲模样。顾明仪看了半晌,也没觉出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来。
那人轻笑一声,手上的棉花棒早已扔掉,换了一张创口贴。
“好看吗?”
顾明仪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急诊之花。”
“噗嗤。”
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竟也觉得受用。大概是平时正经的夸奖听太多了。她微微上前蹲下,将创可贴对着伤口,“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顾明仪正仰着头,右脸的创可贴让她多了几分俏皮。钟悸言没忍住用拇指轻抚了一下。
“记得不要碰水,让它自己恢复就好。我可见不得让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留了印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扬着调侃的笑意,眼神却十足认真。
“为了你这句夸奖,我怎么也会小心的。”
气质温婉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让她有些惊讶,心中对她也生出不少好感来。
“我叫钟悸言,这儿的外科医生。”
顾明仪抬眼看她,微微一笑。
“顾明仪。”
许是在这儿坐了太久,钟悸言碰着她的手的时候被那温度冷得瑟缩了一下。她立刻转身跑开。
顾明仪看着她跑到护士台,跟几个护士一通说笑,期间还看了她这边一眼。然后拿了个捂手的水杯回来。
“喏,没别的了,先热热手。”
顾明仪接过,滚烫的温度从手上传递,一路暖到心里去。
在不断的触碰之中,像是生成了磁铁的两极,被彼此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