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有些人从诞生的时候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随着时间和岁月的增长，这种异于常人的地方会越来越明显。

徐紫曦在十五岁的时候明白了，明白自己不会去喜欢一个男人，而是会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的女人。

她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直接告诉了别人。

父母，朋友，家人。

得到的回应也各不相同，惊讶，无措，称赞，当然也有厌恶。

同学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父母觉得这是孩子太小，对于自身的认知还不清晰，而老师们则是觉得···

呵，她们希望不要因为这一个人，影响了她们的教学。

人是存在偏见的，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徐紫曦贸然公开自己取向的坏处显现了出来。

很多女生选择远离她，“走开，我喜欢的是男人，离我远一点，看着你会让我恶心。”

而那些男生经常会问这种问题：“你今天和谁谁说话了，你喜欢她是吧，你一定想亲吻她吧，是的，我知道，一定是的，对么？”

而那些学生的家长们来到了学校，去找老师，她们完全不讲道理一样在全班学生的面前指着徐紫曦大声的呵斥：“这个孩子是个精神病，她是同性恋，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和一个精神病在一起上课！”

而学校的那些老师，从开始好言相劝，到义正言辞的拒绝，再到了最后找到了徐紫曦，轻声的说：“徐紫曦···要不，你换个学校吧。”

父母从开始的不理解，到尝试理解，又到了放弃理解，直接将徐紫曦断定为“生病了”在他们看来同性恋就是一种病，和精神分裂一样，和人格分裂一样，是一种需要治疗的病。

“你生病了！”

“你疯了！”

“滚开我们班级，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怪物！怪物！她是个同性恋！”

“真恶心，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我告诉你，以后不要来学校了，来一次我打一次，打你，我是在替天行道，打死你，我就是在为民除害！”

“哈哈哈哈！滚吧！恶心的家伙！”

“我们给你找了一个学校。”徐紫曦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是谁···

哦，对了，她们是自己的父母，这个伤痕累累躯体的父母。

学校，那个充满了暴力，讥讽，嘲弄，黑暗的地方么？

暴徒的集中营，刽子手的聚集地所谓的“正常人”才能去的地方？

“这次的学校是专门针对你们的，在那里有很多老师，还有和你一样的学生，在那里你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接受治疗···”

接受治疗？治疗什么呢，明明，我什么病都没有啊，明明我也是一个正常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又凭什么？

好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徐紫曦随着她的父母来到了一个郊外的学校，高大的水泥墙，缠了铁丝的栏杆，到处是摄像镜头，每隔几步就有人在巡查站岗。

这里真的是学校么？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栏杆上锋利的铁丝，有着斑驳的血迹？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那些走来走去的保安，身上带着闪烁的电击枪？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这里做的每一个学生，都看不见一丝一毫求生的欲望？

这里是学校么，学校不是学习知识教书育人的地方么，为什么我看见的是一个冰冷无情用残忍的手段抹杀灵魂的屠宰场！

“我们这里采取的是国外先进的治疗方式，请看这里，这是之前痊愈的案例。”

“这个女孩治疗了一年，从我们这里离开后，很快就加了一个好人家，生了两个孩子。”

是的，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个女孩加到了山区，生了两个女孩，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依旧是女孩，现在又怀孕了，她的婆婆说，如果生不出男孩，就要一直生下去，而之前那四个女孩，都送到了别人那里。而在生下一个男孩后，这个女人了却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男孩在这里治疗了半年，他恢复的很快，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工作，也成家立业了。”

是的，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个男孩并不快乐，结婚之后甚至没有碰过他的妻子，每天都在办公室里面，每次回家都像是一场噩梦，而在上个月，他发现了自己的妻子和最好的兄弟在床上，愤怒之下杀死了他们，之后从高楼跳下···

“这个女孩在我们这里治疗了两年···”

是的，为什么不告诉她们这个女孩治疗两年后，精神崩溃，最终回到家中就结束了自己匆匆而又可悲的生命！

“这个男孩还在治疗中···”

是的，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个男孩每天要经历着惨无人道的毒打，电击，吃着残羹剩饭裹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

“我们的学校本着有教无类的理念，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病的孩子，我们会保证在细心的治疗下，还给你们一个正常的孩子，优秀的孩子，以及你们想要看到的···孩子···”

什么是有病的孩子，什么是正常的孩子，又什么是她们想要看见的孩子！

我是人，我不是木偶，我也不是玩具，你们给了我生命，但是你没有决定我生命的权力！

“好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孩子他爸，你看，这些治疗过后的孩子们笑的多开心，她们的父母笑的多开心。”

是啊，孩子们笑的多开心，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她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义，留下的只是空荡荡的驱壳，一具已经流干了泪水的驱壳。

是啊，家长们笑的多开心，她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孩子，她们控制了自己孩子的命运，决定了孩子们的未来，得到了世界上最棒的玩具。

“我们的治疗方法可能有些太过先进，在国内看来是有些不理解，甚至是有些偏激的，但是我们保证，一切事为了孩子，也请家长理解和配合，我们这里有一个协议书，您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孩子交给我们，保证治疗好···”

那协议书很长，密密麻麻的两三页纸，徐紫曦盯着看了许久，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卖身契，又盯着看了一会，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不断地扭曲变换，最后成了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杀人！”

她们终究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步伐轻盈，脸上带着笑容，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徐紫曦只是静静的看着，冷冷的看着，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在他们签下名字的瞬间，在在徐紫曦的心里，她就已经成了一个孤儿。

无父无母之人，无家可归之人，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她之人···

她在进去“学校”的第一天，被人像是对待牲口一样扒光的衣物，进行了野蛮粗鲁的体检，当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撕碎了自己最后一层保护的时候，徐紫曦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觉得自己彻底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

血流了出来，殷红的血···

嘴唇里的血，也流了出来，徐紫曦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任由这些人在自己锁骨上刺上了数字编码。

“89757”从此以后她在这个地方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只有这个编号。

这里根本就不是学校，学习的东西，是在洗脑。

她们用劣质的纸张打印出了模糊不清的教科书，在这里面写了各种各样专家教授写的文章，通篇就在表达一个意思。

同性恋是不该存在的，是有悖人伦道德的，是一种罪孽。

艾滋病的传播是因为同性恋，只有同性恋才会造成艾滋病的传播。

同性恋立法是不可能的，外国这么做是因为她们野蛮愚昧无知，如果真的同性恋可以立法，那么恋童癖，乱lun，恋兽癖这些东西都应该合法化！

男人应该娶妻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女人就应该嫁人生孩子，不下蛋的母鸡留着有什么用？

还有一些所谓的专家教授会来讲课，每到这个时候，那些面目狰狞的老师会给学生发整齐的校服，提前一天准备好的饭菜，讲课那天会有电视台的人来拍摄，还有很多小报社的记者来采访，那些老师会带着笑容和颜悦色的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之后就是同样的，虚假的，没有逻辑的胡言乱语！

而报纸上会写着“某某学校为了治疗心理疾病的学生，重金邀请著名专家进行讲课。”电视台会报道：“在当地领导的指示下，治疗心理疾病儿童的学校一切步入正轨，这一切都是领导的照顾和关怀。”

除了这些之外，徐紫曦每天都会遭受体罚，巴掌，棍棒，甚至是更恐怖的虐待，最让她们恐惧的，是一旦你犯了错误，会被关进一间小黑屋。

阴暗潮湿，狭窄，哪怕在那里一分一秒，你都会崩溃。

而且隔一段时间，他们会定期进行电击治疗，把你强行拉到“治疗室”中，绑在椅子上，然后在你的头上带上电击仪器。

那电流的灼烧感和难以言喻的痛苦，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

徐紫曦准备逃跑，她受够了这里的一切，也受够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这里每天将饭菜送到每个学生的房间，关在房间中让她们吃饭，徐紫曦这种顽固分子住的是单人房，重点照看的，她将饭菜每天一部分倒在马桶中，终于将下水道堵住，排泄物的气味和饭菜腐烂的味道让她好几次都呕吐了出来，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打开房门找人来维修的那十几分钟，徐紫曦一把推开了阻拦她的人，用圆珠笔捅了一个人，淋淋的鲜血和徐紫曦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让他们胆寒，，一时之间竟忘了去阻拦她。

徐紫曦终于逃出来了，当她费劲千辛万苦回到家中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自己的父母抱着一个小男孩，她有了一个弟弟。

她的欣喜瞬间消失了，她知道，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她存在的意义。

“你···恨你弟弟么？”夏娜靠着墙，低着头没有看徐紫曦，即使如此她也知道，现在女孩的表情一定非常的难过。

或许她在流泪，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就低着头就好，默默地听着就好。

“不会···我只是害怕，我也可怜他，如果这孩子长大和我一样，那么他也会遭受痛苦，说不定会因为我遭受更大的痛苦···”徐紫曦低着头轻轻摸着吉他，脸上无悲无喜，双目如古井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如果我们可以选择出生的家庭该多好···我就可以找一个愿意接受自己孩子是同性恋的家庭，也就不会出现家庭不合的情况，我们在长大后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徐紫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接下来···接下来我就遇见了她。”徐紫曦的目光看向了床头柜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孩，一身浅色长裙，带着帽子，站在花海中，笑颜灿烂，美不方物。

“她···是你爱过的人？”夏娜看向那张照片，眼角跳了跳，微微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我深爱的人，也是我对不起的人。”徐紫曦靠在窗沿上，闭上眼睛，神色痛苦。

徐紫曦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女孩，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似乎一切美好女性的品格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耀眼的就如同太阳。

这个女孩救下了在和野狗抢食的徐紫曦，将她带到了家中，就像是捡回了一只流浪猫。

徐紫曦好几次想要离开，但是都被女孩拦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这些，徐紫曦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这让她养成了谨慎多疑的习惯，见到任何一个人都会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摩。

而到最后她放弃了，因为这个女孩真的没有任何的目的，她只是想当自己的姐姐。

她们开始了在一起的生活，像姐妹一样，周围的邻居对于女孩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很是惊讶，可是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徐紫曦开始在女孩家里生活，女孩是小学老师，每天出去上班，而徐紫曦就待在家里自己学习，她爱上了音乐，想要上音乐学院。

女孩知道后很是支持徐紫曦，她用自己大部分的积蓄给徐紫曦买了一把吉他。

徐紫曦看见吉他的瞬间哭了，她完全将女孩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心中唯一的最重要的亲人。

她开始自学吉他，听了很多童谣，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爱上了花粥，爱上了那首《海飞丝的芳香》。

她把这首歌唱给了女孩，女孩并不知道她的心意，而是红着脸鼓掌说自己妹妹有天分，学的很快。

徐紫曦也没有强求，这个女孩太美好了，好到她只配错过。

日子原本应该就这样过下去，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徐紫曦是同性恋的事情传开了，还有人说她是从“治疗学院”里面逃出来的人。

而那里因为本身的不正规没有报警，所以即使在知道徐紫曦的位置后，他们依旧选择了沉默。

但是周围的人没有沉默。

很快在她们周围流言四起，各种闲言碎语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把徐紫曦生生淹死。

在这个时候，是那个女孩站在了她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了这些。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啊，何况每一段爱情都是美好的，没有去否定的理由，再说了，你不和我一样么，明明都是普通啊，为什么我要去讨厌你呢？”

徐紫曦哭了，在女孩的怀里，哭的很伤心。

可是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世界的无情和冷漠，远不是她们所想象的那样而已。

女孩被学校开除了，竟然是有家长知道了徐紫曦的事情，她们要求校方将女孩开除，说她是同性恋，在家里包养情人，害怕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周围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有人砸她们家的玻璃，寄威胁信，有天她们收到了一个血淋淋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两只死掉的母猫。

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针对她们，伤害她们，女孩变得日渐消瘦，甚至鬓角出现了丝丝银发，为了生计她们不得不到处打工换工作，每一次都只能待很短的时间，周围的地方都换了一遍，她们只能早出晚归，去更远的地方。

有天晚上，她们相拥而眠，女孩突然问徐紫曦，“你爱过我么？”

徐紫曦犹豫了片刻，坚定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你是我的姐姐，我的家人。”

女孩轻轻笑了笑，第一次吻了徐紫曦的嘴唇。

徐紫曦愣了，久久没有反应，而这一吻后，女孩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抱住了她，轻声说：“睡吧，夜深了，天亮还早着呢。”

天亮后，徐紫曦起床去打工了，那天她领了薪水回来的路上咬了咬牙买了一对情侣戒，并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她花钱让人在戒指内刻上了她们两人的名字就在她满心欢喜的赶回去准备将礼物送给女孩的时候，她却在自家楼下停了脚步。

楼下围了很多人，心中莫名的不安让她加快了步伐，她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呆呆的站了原地，手中的盒子恍然坠落，在楼下的血泊中，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穿着那件最爱的白色长裙，只是此时被鲜血染的猩红···

徐紫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短短几步，恍若一生。

她跪在了女孩面前，轻轻抱起她，泪流满面，却没有一丝声音。

女孩走了，走之前带着笑容，徐紫曦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离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出现害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女孩，一个温柔完美的女孩。

她应该找一个爱她的男人，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有着美满的一生。

她的存在，或许就是一个罪过。

“你还在爱着她，对么？”夏娜轻声问。

“我自己都不知道，”徐紫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她眼里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我心里她是什么，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却生生被这个世界逼迫的跳楼。”

徐紫曦冷笑着看着窗外，“我有的时候在想，为什么经历了这些我没有变成一个疯子，没有变成一个罪犯，而周围这些人在姐姐死后再也没说过什么话，她们似乎觉得亏欠我很多···”

“姐姐用她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命···”徐紫曦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锁骨，那里是一生磨消不去的刺青。

“所以我要活下去，比任何人都坚强地活着，我要让他们看见，那些恨我的，恨不得让我死掉的人看见···”

“我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幸福，很开心。”徐紫曦抬起头笑着说，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但是在晨曦的阳光下，她笑的很开心。

夏娜没有多留，当天上午就回到了家，到了家里夏静也没和她多说什么，就是多看了几眼她的发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中午离开了，她有生意要谈，只是走之前给她做了一桌饭菜，多到她和冯思语两人都吃不完。

“静静真爱我，做的都是我爱吃的。”冯思语穿着一身布丁狗的睡衣，没个正形的蹲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说着。

实际上，这桌菜她爱吃并不多，更多的是夏娜喜欢吃的，夏娜抬眼看了一下冯思语，她知道这个大龄宅女的话是在对自己说的。

这个女人一直是这么的胆小不干脆，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太讨好自己一样。

“妈？”夏娜突然喊了一声。

冯思语筷子一抖，夹起来一块排骨掉了回去，她抬起头厚厚的眼镜下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娜娜···你，你叫我什么？”

“没听见算了。”娜娜撇了撇嘴，红着脸低下了头。

“没关系，没关系···你，你多吃点，吃肉，吃肉！”这个女人傻笑了起来，夹起排骨就往娜娜饭碗里放，娜娜微微愣了一下，低下头小口的吃了干净。

她第一次吃了冯思语给她夹得菜。

冯思语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满脸笑容，一脸幸福。

夏娜只是觉得，也许自己应该对她好一点，至少她喜欢的人还在自己身边。

其实夏娜有点怀疑自己对冯思语到底是什么感情了，亲情还是爱情？

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个一身睡衣坐在窗沿，弹着吉他轻声唱着歌的身影···

夏娜连忙摇了摇头，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该不会是···爱上那个家伙了吧。

“娜娜，怎么了？”冯思语看夏娜突然这么大的动作，很是奇怪的问道。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你觉得我妈妈会支持么？”夏娜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

冯思语脸色一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坐好，思索了一会轻声叹了口气，“我想，她一定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