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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笑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和赵竞安在一块儿了。

赵竞安是那种典型的运动型男生，也算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又天天跟吴青文混，想不让人知道都难。任笑下了课老往初二跑，一开始还拿吴青文当幌子，后来也不找了，就直接说叫你们班赵竞安出来一下。

两个人就牵牵手，嘴都没亲呢，老给人起哄。

赵竞安跟吴青文和任笑不住在一块儿，每天下午吴青文就推着单车，吊儿郎当地远远跟在两个人身后，等两人黏黏糊糊地在岔路口说了拜拜明天见，才一踩单车跟上去。

任笑觉得很奇怪，坐在吴青文单车后面说，“你就不会先走吗？”

“那怎么能行？”吴青文的声音在风里有点儿不清楚，“你妈看见我一个人回去了，肯定要问起来，我总不能天天说你值日啊。”她顿了顿，“况且你值日咱俩也是一块儿回去的，难不成我还能说你谈恋爱呢。”

任笑想象了一下苏晓知道了以后的反应，吐了吐舌头，“那你别跟那么近哦，好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吴青文说，“你俩都是我的朋友，我没直接黏在你们身边已经挺好了，这路还不能让我走了吗。”

话是这么说，吴青文期中考之后在合唱团当起了秦老师的助手，周天下午排练完了都要留晚一些。

送任笑回家这个任务就交待给了赵竞安。

两人正热恋呢，一路上腻歪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吴青文是怎么跟苏晓说的，每天赵竞安送她回家，任笑也没被念叨。

要说苏晓啥也没察觉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是等到快要期末的时候她才在饭桌上说起来，“那个每天送你回家的男生是谁呀？”

任笑心里一咯噔，把早就想好的答案说，“是一个学长……吴青文的同学。”

“我听文文说他也住这附近啊。”

才不是呢。任笑心想。她点点头，“不远。”

“每天这么送，多麻烦人家，下次叫他在家里吃个饭吧，也谢谢人家。”

任笑手心都出汗了，强装冷静道，“嗯。我问问。”

苏晓点点头，说，“行吧，就周五，怎么样？”

“我，我跟他也不熟，我让吴青文问问他。”

任笑那顿饭都没吃好，扒拉了两口就借口写作业躲进了房间里，拿着手机先给吴青文发短信。

「吴青文！！！我妈让我周五叫赵竞安来吃饭！！怎么办？？」

楼上的琴声停了下来，一会儿吴青文就回了信息，「老赵怎么说？」

「我还没跟他说呢！怎么办！」她发了又追了一句，「救命！」

任笑抓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半天，吴青文才回，「行吧，等着。」

这一条短信过来，任笑忽然就不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做到桌前发了一会儿呆，楼上的琴声响起来，她才给赵竞安去了一条短信。

等她把数学作业写完，吴青文就回了，说，「行了，周五我也去蹭个饭，咱们放了学早点走。」

「你不是要给秦老师帮忙？」

「没事，请个假。」

任笑这几天几乎不想让赵竞安送自己回家，但是赵竞安说不行，就算我放心，吴青文知道了也会把我弄死。况且我还得见你妈呢，别先给你弄丢了。

任笑一个人焦急地生着闷气，好容易挨到周五，那种心慌又回来了，合唱队排练结束，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不走啊？”吴青文站在排练室门口冲她眨眨眼，“老赵做值日，晚点过去。”

“走走走。”任笑想起来今天跟吴青文一块儿回家，心里突然好受了不少。她蹦跶过去，出了校门轻车熟路地跳上吴青文单车的后座。

“唉你这个后面坐垫换掉了啊？”她挪了挪屁股。

“嗯那，”吴青文说，“你不是说铁的不好坐吗，我给换了个。舒服不？”

“舒服舒服。”任笑心里挺高兴，刚才的焦虑似乎都不见了。

“回了家，我去给你妈打打下手，探探她的口风，你就别添乱，知道了？实在不行给老赵透个信儿不用来了就行了。”

“知道啦，”任笑抱着吴青文的腰，“文姐你真好。”

吴青文笑了，背一颤一颤地，“我的小祖宗，别这么叫我，吓人。”

回了家任笑嗖地就往房间里钻，吴青文则是换了鞋，给苏晓说，“阿姨，我听说赵竞安被邀请来享用晚宴，不知道我能不能蹭两口啊？好久没吃阿姨煮的饭了，想念得不得了。”

苏晓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说，“你这丫头真会讲话，当然好。咦，你那个同学呢？”

“他是劳委嘛，最近卫生查的严，他自告奋勇以身作则留下来监督值日。”吴青文边说边往厨房走过去，“阿姨阿姨，我来给你帮帮忙吧。”

“不用不用，你跟笑笑去玩儿吧。”

“没事，”吴青文笑出一口白牙，“我还想偷偷师嘞。”

任笑撇了撇嘴，把自己的门关上了，顺便给赵竞安发了条短信，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劳委啊。

赵竞安回，不是啊，吴青文骗你妈呢。

任笑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没点幽默感？

「你妈可怕不？」赵竞安又发。

「说啥呢，她可好了。你多说两句好话，她一高兴就行了呗。」

「文姐在探口风呢？」

「是啊，你一会儿好好表现，别吴青文的努力都白费了。」

「唉，有文姐太好了，她办事就是安心。」

任笑看着那条短信，心想，是啊，有吴青文真好。

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两页历史书，早就在楼下等着的赵竞安收到吴青文的短信，上楼来按了门铃。

任笑扔了书就往门口跑。

“慢点慢点，”苏晓看见她，“乱跑像什么样子。”

任笑吐吐舌头，把门打开，冲赵竞安挤眉弄眼。

“我爸不回来吃？”任笑看着空出来的位置，心想老爸你怎么在关键时候丢下女儿呢。

“不来了，单位有事，”苏晓给赵竞安夹了一块儿红烧肉，“来，小赵同学，多吃点儿，辛苦你送笑笑了。”

“是啊是啊，”吴青文说，“我还给打了下手呢。”

赵竞安赶紧吃了一口，说，“我早就听文……吴青文说阿姨做饭好吃，果然名不虚传。”

任笑心想怎么这话吴青文说就顺溜得不行，从赵竞安嘴里说出来就耿直得别扭呢。

兴许赵竞安也感觉到了迷之尴尬，于是低头吃饭。

“我听说，小赵同学是劳委啊。”

“啊？哦，对对，这两天做值日呢，所以来晚了。”

“那还挺辛苦吧？初二是不是学业也挺紧张的。”

“呃，也还好。”

“也没有很紧张的，”吴青文插话，“下学期才会紧张一些。老赵无所谓的，他还是物理课代表呢。”

物理课代表倒是真的，因为赵竞安就这一科还拿得出手。

“哦是吗，那挺不错的，我们家笑笑也是理科好一些。”

这话一出任笑就不知道啥意思了，她朝吴青文求助地撇了两眼，心里呼唤着大姐救命。

吴青文低头扒拉着碗里的土豆，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苏晓又问了几个问题，赵竞安都剪短地答了。一顿鸿门宴就这么来来去去地吃完了，任笑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没尝出点儿味道来。

吃完饭吴青文给赵竞安使了个眼色，问苏晓要不要帮忙收拾，“阿姨太辛苦了，这儿有个壮劳力呢。”

“不用了不用了，”苏晓挥挥手，“老麻烦你，先回去吧，不早了。笑笑来帮忙就行了。”

平时帮忙收拾这活儿任笑都借口写作业让她爸干，今天倒是安静如鸡地走进厨房，战战兢兢地洗起碗来。

厨房里安静的不得了，任笑把碗擦干，觉得自己都快心脏病了，苏晓才开口说，“交男朋友这种事儿，你自己来跟我说不会啊？”

任笑手里的碗差点儿掉了，她欲哭无泪，垂死挣扎，“妈，不是……”

“有啥不是，吴青文不给我说我也能看出来。”

任笑仔细观察着她妈的神情，说，“我我我成绩还保持在全班前十！”

苏晓说，“你得了吧，说吧，多久了。”

任笑觉得自己要哭了，跟自己亲妈解释这种事儿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吴青文没给你说吗？”

“你亲自给我说。”

任笑脸上的温度直逼那锅排骨汤，给苏晓迅速地说了一遍自己短暂的恋爱史，最后又补了一句，“我的成绩还在全班前十，这次月考还比上次前进了一名。”

“你呀，”苏晓说，“谈个男朋友，还骗你妈说你跟他不熟？”

任笑头几乎埋到胸口，别别扭扭地说了个对不起。

“现在对不起了？你觉得瞒得过你妈吗？要不是文文来，你是不是还得嘴硬一辈子？”

任笑撇撇嘴，没讲话。

苏晓瞪着她半天，“期末成绩掉下来的话就不准再谈了，懂吗？”

任笑心中一喜，脆生生地应了，“哎！”

“乐得你，下回不准瞒你妈！懂吗！”

“懂啦妈妈！”

“给点阳光你就灿烂！有你这么对男朋友的吗？啥问题都让文文回答，还要文文来给我做工作？”

任笑嘿嘿笑着没讲话。

“吴青文说是你追他的？”

她其实就是递了个情书，任笑想了想说，“呃，算是吧？”

“还送水献殷勤呢，现在的男孩子都不懂讨好女孩子了吗？”苏晓说。

“哎呀，妈妈，”任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送水了呢，心想吴青文你这添油加醋扯谎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你别说了，他对我好着呢，这不是天天送我回家吗？”

“得了吧，送你回家那是应该的，他送你礼物了吗？你爸追我的时候……”

任笑乖巧地听了半个晚上苏晓和任更的恋爱史，终于被放回房间写作业，喜滋滋地给赵竞安发了短信，说你过关啦。

任笑和赵竞安的感情持续了将近一整年，在赵竞安和吴青文初三下学期因为中考而分开了。

分手的时候任笑也没有多不舍，只觉得有点儿可惜。她说，你加油考试呗。

赵竞安似乎松了一口气，说，行吧，我的成绩没你那么好，以后不知道能去什么高中，你挺好的，对不起。

任笑撇撇嘴，没事儿。

赵竞安说，哎，你别这样，要不然你骂我一顿吧，或者你叫文姐来揍我一顿。

任笑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赵竞安摸摸她的头，哎，这才对。

下午合唱队排练结束了，任笑走出校门，发现吴青文正等着她。初三不允许再参加很多课外活动，下午时间都改成自习。任笑发现好像自己很久没有跟吴青文一块儿回家了。

她坐上单车，把头靠在吴青文背上，一没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

吴青文觉得身后凉凉的，拍了拍腰间任笑的手。

那天晚上吴青文又去给苏晓打下手了，任笑趴在床上，眼睛干干涩涩的。

苏晓做了她喜欢吃的羊肉汤，饭桌上就是苏晓和吴青文在聊点学校里的事情，任更偶尔插一两句话。任笑听着他们讲话，低头跟羊排做斗争，心想幸好吴青文在。

吴青文正给说着合唱队的事儿，“就笑笑领唱那回呀，上台的时候我绊了一下嘛，前面就多米诺，全倒了，还好灯黑着，观众看不见，也没人知道是我。”

任笑想起来，那天她站在舞台中央忐忑地等灯亮，听见身后一声声“哎呀我操”。

她嘴里叼着羊肉，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