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非常美丽,我不由得赞叹。它们出彩的原因不仅仅因为是一对相当对称的杏眼,更是因为它们的清澈,仿佛能让人一眼看透,可再想往深处看,却什么也看不着。我痴愣了良久,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没有再发难,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我。
“你在我的床上待多久,”我许久没说话,嗓子有些干哑,“我就看你多久。” 偷窥被发现难免有些心虚,但是对方却抢先发话,占据了先机,确实是非常好的一招先发制人。可我还是不好意思直接指明她偷看我的札记在先,只好这样暗示。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话中的深意。
“那你看吧。”她将夜明珠一层层包好,揣回怀里。把札记放在我的身侧。大概是考虑到蹲着的动作实在不太雅观,旋即,她在床空出的那侧躺下了。
“你的札记我看了。”她又是一招先发制人。
“那你…觉得怎么样?”我终于问出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对于这位奇怪的客人,我实在有太多想问的了。
“第二卷,你说,法,约制人的不当行为,法不容情。第二十六卷,你说,法,是为了人民的幸福存在的。是什么意思?”她一字一顿,仿佛在斟酌自己的问题是否恰当,是否能让我理解她心中的疑问。
“若有人做了不被世人容忍的行为,就应当受到惩罚。唯有通过严酷的惩戒,消除这些不当之举,国家才能兴盛,人民才能幸福。”这些想法自然已经在脑海中过了千百遍,但我还是字斟句酌,生怕有说错的地方。
“什么是不当之举?是谁来规定这些不当之举?”她又问。
“于国于民有害的就是不当之举。有些是约定俗成,有些则是由智者规定的。”我略做思考,答道。
“智者又是谁?凭什么大家都得听他的?”她接着问。
“智者是有大智慧的人,解民俗,知时运,知道怎样做才能利国利民。人民服从智者的调配,所以能使国家兴盛,使百姓富足。比如我师父就是一位智者。”我喜欢和人论道,但是她好像不喜欢我的答案,却也不告诉我她是怎么想的。这让我十分困惑。
“你师父,呵…那如果有人不喜欢智者的规定,不愿听从智者的调配呢?“看来她并不满意我的回答。
“依法严惩。“
“那如果很多人都不喜欢智者的规定?如果大部分的百姓都不喜欢智者的规定呢?“她的言辞铿锵,震得我耳朵有些疼。我确实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喜欢?百姓为何会不喜欢?国强而民富,自然就可以安居而乐业。”
“那你看看,由你师父辅佐治下,百姓们欢喜么?”她突然凑近我,迫着我直视她的眸子。
“自然…”我说不出话。
”你自然不知。”她幽幽道,迅速起身,跃出我的视线。“这世上名士千千万,此刻,在我眼里你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我眼里唯一的盗贼。”
起身点烛,我反复点数我的札记,通共只写了二十四卷。她究竟是何时认识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