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日
“妈，你确定让我穿着这件跟你去逛街？”
朴智妍看着妈妈手中举着的淡粉色连衣裙，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的表情。
“怎么了？穿漂亮点和我逛街还不行哦？”
妈妈眨了眨眼睛，将裙子递给朴智妍，说了句：“记得画个淡妆，漂亮一点。”
“说吧。”
“什么？”
朴智妍把裙子放在沙发上，抱着双臂问道：“这次又是你哪个同学、哪个朋友家的儿子啊？”
“你看出来啦？”
朴智妍挑眉。第一次就被骗过，第二次再被骗，那就是在侮辱她的智商了。
“今天不是元旦吗？大家都放假，妈妈跟你说哦！”朴妈妈坐在沙发上，朴智妍挪屁股往旁边去，她也跟上拉过女儿的手，“这个男孩子妈妈看过真人的，长得又高又帅，还是国企单位的，特别稳重，跟你合适！他家里啊，爸爸在开公司，妈妈还是教授，是我的高中同学……”
“停！停！”朴智妍转头，皮笑肉不笑道：“相亲？我不去。”
“也不是相亲，我们就吃顿饭，认识认识？啊？你就当陪妈妈去？”
“妈，你要想再婚我不反对，但这年龄差有点儿大吧？”
“啧！”妈妈嗔了一嘴，神色也认真隐隐有要发火的态势。
朴智妍当机立断赔上一个笑脸，“妈，我也不大，这两年你怎么最近老着急要把我嫁出去啊？”
“还不大？再过两年就成老姑娘了！”
“现在三十多岁结婚的多得是，再说，谁说我一定要结婚啊？”脑海中毫无预兆的想起那个人，朴智妍语句一顿，如果，如果现在她们还在一起，结婚也是不可能的吧？
朴妈妈眼看着朴智妍说到此处话就停了，陷入回忆的样子，心中也猜测出了八九不离十。
“不结婚？你就别当我闺女！”
话头有火气，朴智妍没放在心里，她不想和妈妈吵架，索性转身想要回房间。然而，这一无视的举动却更点燃了怒火中的人，连理智都被打倒了。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女人呢？”
朴智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妈妈，神情愣怔中带着疑惑，又有几分不安愧疚，开口问道：“妈……你说，哪个女人？”
“还有哪个！我真是瞎了眼，还说要认她当闺女！她就是这么带坏你的？啊？”
脑中轰炸成了一片，朴智妍眼前晕眩，险些站立不稳跌倒。她深深的吸着气，有无数的问话如炮弹一般向她袭来，她只能强装镇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抠着手掌心，痛楚终于让精神恢复。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和孝敏……”
“我早就看到你夹在书里的纸条了，我还不确定。前年元旦，年末那天我偷偷去医院找你，结果就让我撞见她了，我就跟她说了，不管你们在不在一起，都不能在一起！”
“前年？”朴智妍瞪大了眼睛，“你说前年？”
前年那个时候，朴孝敏应该在法国留学才是，那个元旦，她说自己回不来。原来，原来竟是她偷偷跑回来，要准备一个惊喜吗？然后遇见她妈妈，被警告她们不能在一起，所以那之后她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那一年的愚人节，朴孝敏带着她的男朋友回国……
所以，朴孝敏在愚人节那天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她。
朴智妍很少哭，几年之间也是屈指可数，上一次哭还是她在巴黎街头哭得不能自已，以为此后都将与朴孝敏不得相守。而今天，在得知了她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她再次哭了起来。
朴妈妈愣住了。眼看着女儿揪着胸口蹲在地上，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一声声敲打着她为母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知不觉眼角也跟着湿润。想要上前去扶她起来，可却仿佛被定在原地，挪不开脚步。她知道一旦她妥协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想要女儿好啊！怎么就，怎么就让她这么痛苦呢？
“哐哐哐！”
连门铃也没按，巨大的锤门声音打断了两个人。朴智妍哭声慢慢小了下来，妈妈叹了口气看她，还没走到门口，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
谁啊？朴妈妈拧着眉，等打开门看清门外的人时，眉毛拧得更深了。
“阿姨，智妍在家吗？”
“你来干什么？”
“您让我见她一面吧！”
“你……”
站在门外的朴孝敏风尘仆仆，连夜坐飞机来到这座城市，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这里。关心则乱，她连手机都忘了打。彼时她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本来为了秀就几天没有好好睡觉，彼时憔悴得脸颊都微微凹陷，从来没在人前展现的狼狈。
朴妈妈也软了心肠，让开一步。
朴孝敏脸上一喜，走进房子里，就看到站在客厅里，哭得红着眼眶的朴智妍。鼻尖发酸，险些也跟着落泪。
“哭什么呢？”朴孝敏温柔问道，一如她们从未分开，眼神胶着在一起，千丝万缕连接在她们中间。
朴智妍几乎是飞扑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让朴孝敏向后退了两步，可是两个人抱得那样紧，似要将人融进骨肉里，再没有什么能够分开她们。
“你这个坏女人。”
朴智妍用鼻音骂道，听起来反倒成了似撒娇的口吻。
“可我有唯一的好处，就是特别爱你。”
朴孝敏松开朴智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转身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朴妈妈，突然，屈膝跪在了地上。
朴智妍沉默不语，也跟着跪了下去。
“阿姨。”朴孝敏一字一句，落落有声，“我真的，特别爱朴智妍。如果你让我离开她，我不会死，但我知道，我此后一生都会将你的女儿放在心里，她就是我的亡人，等着我一起进入坟墓。可我的余生不想这么过，我也想要幸福，我想和她一起幸福。”
“妈。”朴智妍接着开口，“我说我一辈子不会结婚，一个是我孤独到老，孑然一身，一个就是和孝敏在一起，我们互相扶持，好好生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那么这两个选择，你会怎么为我选择呢？”
两个女孩儿跪在地上，卑微而倔强，她们的手握在一起，紧紧的用力，像是抓住了大海中的浮萍，又像是相生相伴的藤与树。
朴妈妈眸中有泪光，她沉默良久，转过身抬手擦掉了。
“我不管了。”她沉声道，拿起玄关的外套，穿鞋往外走，“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去跳广场舞了。”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朴孝敏和朴智妍两个人才仿佛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对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和泪光。
“她同意了！”
她们高兴的拥抱在一起，就如同童话故事最终迎来了最完美的结局，现实此刻都美好的让人忘记了它曾经带来的残忍。
夜晚静谧，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黑暗中相贴的肌肤，就如同星星之火，一点一点烧了起来。
朴孝敏的唇落在朴智妍的脖颈处，朴智妍忽然开口道：“我们认识，快十年了。”
“是吗？有这么久了？”朴孝敏躺回枕头上，抓着朴智妍的手把玩她的手指。
“我还记得，2007年的9月1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台上跳舞，就好像所有的光都落在你的身上。”
“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忆很好的。”朴智妍轻声笑，“我记得这十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
“真的？”朴孝敏指尖划过她的指尖，很好，指甲圆润，没有留长，“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十年不够，以后，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小时，我们都在一起，记忆要多得都让你的小脑袋装不下！”
朴孝敏勾着朴智妍的脖颈，唇齿交缠，朴智妍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俯下身子在朴孝敏的耳边轻声道：
“不管往后多少个十年，你都不能再离开我。”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