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二月的时候,学校终于决定把空调打开。学生们一开始都欢天喜地,庆贺终于可以在教室里惬意地舒展开手掌了,但不过几天,就有人发现,空调开了,也未必完全是好事。
比如说,坐在门边的齐啬荣同学。这不,上午的时候,不知道谁进教室门以后使坏,把门给锁上了,到上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进来。好不容易进来了,一双眼刀刷刷地向四周飞,尤其重点关照数学不好,又靠着门边坐的齐啬荣。
“不是,你说我冤不冤枉?又不是我锁的门,还是我给他开的啊!”齐啬荣坐在食堂里,用筷子戳着大排,眉毛耷拉,嘴撇着,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坐在她对面的巴毅很配合地点点头:“冤,冤,冤,那必须冤。您可冤枉了,看那窗外,都是六月天里因为您冤枉而出来的飞雪啊!”
看着一本正经睁着眼说瞎话的巴毅,齐啬荣终于绷不住了,一下子笑开来。绷不住的齐啬荣同样也是忍不住八卦之心的,她一下子回复到往日里神采奕奕的状态,开始给巴毅八卦校园风云:
“昨天在贴吧里啊,有人说要找一个传说中的‘月光女神’,说是那个人黄昏的时候,穿一袭白裙,从树下走来的时候特别美,犹如月宫美人下凡。结果大家信息一比对,发现那位‘月光女神’可能是高三的。”
“还有啊,我听寝室里别的班的人说,今年的元旦晚会每个班都会有集体表演,据说高一是限定了要合唱,高二高三就能自行报名了,高三据说有一个班会出街舞哎!”
两人的午饭就伴随着齐啬荣的八卦吃完了。吃完饭,走回寝室,到二楼的时候,齐啬荣先行到了寝室,而巴毅继续往上走。等到巴毅到寝室的时候,其他五个人,都已经到齐了。巴毅洗漱完,换好鞋,缘着梯子爬到了床上。她刚坐到床上,就冷不丁听见对床的同学问了一句:“巴毅,你和齐啬荣——不会是在一起了吧?”“荣”字被拖长,带着暧昧的语气。
“嗯?”巴毅下意识地双眼往下一扫,口中发出带有疑问意味的声音。
九
“嗨,巴毅你别紧张,她就是随口一说。”巴毅下铺的女孩子赶紧来打圆场,“我们都知道你们俩玩得好,没别的意思,就问问。”她从下铺出来,走到寝室中央那一片空地上,向巴毅解释,“我们刚刚在聊高二的那对学姐呢,她刚刚‘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听风就是雨,你别见怪啊!”
“没事,我和小齐子纯粹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巴毅笑笑,摘下眼镜,“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困死了,我先睡了,你们说话轻点儿啊!”然后顺势就躺下了,她确实没有撒谎,今天早上出门比平常早了很多,困意确实比往常浓重些。但躺下归躺下,入眠倒也没那么快。
巴毅的耳朵不错,她听见室友们压低了声音细细碎碎说着闲话,都是和那对学姐有关的。
她们说,那对学姐据说被老师们发现了,发现的由头就是某次午休巡查的时候,学校领导突击抽查卫生状况,结果发现她们两个竟然私下自行换了寝室,还睡在一张床上。
她们说,老师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们俩在一起了,是在检查卫生的时候发现了那对学姐相互写的情书,还有自己改造的“情侣款”校服。
她们说,那两件校服都是那个学美术的学姐自己根据她们俩画出来的,完全是“铁证如山”。
她们说,这件事就是一个月前据说就已经闹出来的,出事之后学校就勒令那个学美术的学姐通校,并且不许她午睡的时候回寝室;又据说啊,那对学姐的家长一开始都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觉得学校在污蔑自己的女儿。
巴毅越听越困,却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有人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大概是去签了就寝名单,接下来是关门声,然后寝室便安静下来——或许也不是寝室安静了下来,而是她已经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