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凌萱和唐姝赶到公寓时便只是瞧见顾玥一人瘫坐在地上的场景。

可这暮秋初冬时节的寒意，并不是室内几件衣衫就能驱散得了的。

凌萱霎时变了脸色，冲过去将她扶上沙发，迫使她抬起头来看她，而顾玥漆黑瞳眸里空洞的眼神更令她为之心惊：“地板凉你难道不知道吗？！”

前几日带走未晞的时候还见着她活蹦乱跳的，若不是今日放学未见她的身影而被其同事告知已请假，以及数次打给她和秦子期的电话未被接通，甚至最后双双关机，她与唐姝今日也不会到这来探望。

顾玥默然不应。

看着她眼里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凌萱却没有丝毫正与她对视的感觉，于是又多了一抹慌乱：“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子期呢？她又去哪里了？！”

谈及秦子期的名字，顾玥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波动，良久，低哑开口：“走了。”

“走了？！”凌萱忽地将音调提高，引得身后的唐姝快步朝她这走来，“她怎么会走？！”

唐姝向来淡淡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龟裂，但这如此便足以证明她现在的情绪有多不稳定：“这么紧要的时候，她怎么能走？”

那个女人前些天忙得不成人样，前一秒伏在桌案上暗自头痛，后一秒就要拖着那副经不起劳累的脆弱身体来回奔波。

这分明就是再现那一年高强度工作的情景啊，不，可以说是比那一年，更能拖垮她的身体。

她不想，也不愿那个女人，重蹈当年的覆辙。

顾玥别开头，不去看凌萱和唐姝探寻的目光，也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被我气走的。”

话落，只见唐姝猛地拽住了顾玥的衣领，眼神开始发冷，“顾玥，你真是好样的。”

下一瞬，凌萱用力地拍掉唐姝抓着顾玥的手，冷道：“别说阿玥，秦子期不也是好样的。”

唐姝突然笑了，笑容里竟有些气急败坏：“她好样的？别说她，谁不是好样的？”

“我知道你无非就是被楚乾那家伙的话给迷了心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秦子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喜欢一个不喜欢的人呢？”

“她从来不会如此。更不用说她的初恋、她接近十年的青春都是你。”

“还有秦未晞，”唐姝的笑开始发冷，“顾玥，你可知道为什么楚乾他只给你那么一个模糊的暗示而不直白告诉你真相的原因，你可知道那个男人哪怕是倾尽所有力量都不可能找到关于未晞父亲身份线索的一丝一毫。”

“你可知道我们为了掩盖住她的身份付出了多少……”唐姝说的愈来愈无力，“你可知道，秦未晞其实是你的女儿啊……”

时间突然像是静止了一般，凌萱睁大

眼睛，吃惊地看着唐姝。

而顾玥也同样瞬间呆滞了，她的脑海里只反复循环着唐姝刚刚所说的话语。

秦未晞，是她的女儿。

而唐姝并没有顾及两人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即使这孩子是秦子期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她养大的，流的是她的血，但从基因的角度上来讲，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与她还有那么一丝的关系。”

“八年前秦老爷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你们相爱的事情，便使了手段逼迫秦子期与你分手。”

“而后秦家又突发变故，老爷子给气得心脏病发作，秦子涵当时正参军，

故岌岌可危的公司就需要交给还在外头创业的秦子期。”

“她原以为可以依靠自己打下一份家业给你一个不需要任何限制的生活，却没想到因为公司的事她也变得身不由己。”

“她要被逼着联姻。”

唐姝永远都会记得那年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以性命逼秦子期与顾玥彻底断绝关系然后联姻的场景，永远都会记得当年秦子期知道这场爱情不会拥有结果的时候有多绝望，甚至求着她托关系让她怀上了顾玥的孩子，“就算无法和她在一起，我也想看着她的孩子慢慢长大。”

“长得像她的样子，又该会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公主啊。”

“这一生，不相爱，不纠缠，不重逢，平平淡淡地，陪着这个孩子就好了。”

那个女人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她自己的未来，她以后的生活，会因为未婚先孕这个污点被毁成什么样，也没有顾及过她与那个向来注重家族脸面的秦家日后关系会恶化到何等地步。

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一个孩子的诞生，会对她的生命轨迹产生多大的影响。

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生下了秦未晞。

想到这，唐姝蓦地加重了语气，急促的呼吸已经表现出她情绪极度的不稳定，“顾玥，秦子期她有多爱你，有多不舍得放弃你，你，还不明白吗。”

凌萱焦急而担心地看向顾玥。

可她仍没有应答，偌大的客厅，安静的只能听到三人不同频率的呼吸。

就在凌萱觉得漫长的快要度过一个世纪的时候，顾玥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直视唐姝，眼神对焦，却较之前多了几分柔弱。

可她却并没有落泪，也没有因此而出现什么极端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良久，顾玥再次开口，凌萱终于听出了她言语暗含的颤意，心中泛酸，“这几天把未晞让给我带，可以吗……”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