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楚乾中途离场，倒戈的股东很快也提前离开，偌大的会议室，转眼只剩下秦家三人，以及萧晔和唐姝。

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萧晔就先拽住了唐姝的衣袖，温和地对秦子期一笑，道：“我们先出去了。”

秦子期也晓得接下来的状况她们可能不太适合待在这里，便也点了点头表示应允：“今天的事……谢谢了。”

“客气什么，”萧晔顿了顿，满不在乎地道，“不说了，走了。”

“好。”

语毕，萧晔也不顾唐姝的感受，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

两人离开之后，本就安静的会议室更是没了半点声响，只余下秦枫压抑的呼吸，一起一收间，满是沉重。

“给我一个解释。”良久，待到秦枫终于有些受不了，重重地朝椅子压去，头仰着，闭上了双眼。

秦子期看着背对她靠在椅背上身子微有些佝偻的秦枫，眼里有些复杂。

说恨吗？她这八年未尝不恨，她恨他八年前以性命逼迫她与顾玥分手，恨他不知什么时候在她看不见、护不到的情况下伤害了她，恨他将她们生生分隔开八年，让她以为她与她永远都不会再相见。

她也恨，他为了秦家的脸面让她的女儿因此饱受诟病。

那可是她怀胎十月、捧在手心里疼了七年的小公主啊。却还是因此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这八年，于她似是没有一丝温度可言，那不知名的希望和她可爱的女儿，曾是她以为的最后的温柔。

她仍是强撑了八年，将她的心血一点一滴地挤出来，交付与秦氏，看着她的小公主慢慢地长大，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八年，午夜梦回的痛，商场的尔虞我诈，亲人间的冷漠相对，怕是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

她折磨了自己千千万万遍。

但八年后，她却仍要因为这旧事与她继续相互折磨下去。

可是他还是她的父亲啊，无论如何，老爷子的身份，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代替的。她也已为人父母，自然能体会到父母对孩子所倾注的爱和希冀是有多大，是有多深厚。

同样不可否认的，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亲手摧毁了父母的希冀，让老爷子失望透顶了。

她是秦家的长女，却没有做好一个为人女、为人姐的身份，这的确，也是她的错。

恍恍惚惚了好些时候，她的眼神方才重新坚毅下来，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淡然起来：“事实摆在眼前，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只因若再重来一回，她怕还是会如此选择。

因为，她实在，是爱惨了她。

“好，好一个没什么好说的！”说着，秦枫捂住心脏，弯着腰急急站了起来，喘着粗气道，“秦子期，你真是好样的啊！”

“你这是要夺权，还是打算造反啊？”

见此，秦子期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又似意识到什么一般往回迈进，眼神里含着说不出的黯然。

而后，她方才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而镇定。

“这不过是换种方式继承您的位子罢了。”

“啪！”下一秒，秦枫扬起手狠狠地摔了秦子期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她的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红肿了起来。

“姐！”秦子涵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秦子期，焦急地看着她。

秦子期淡淡地摇了摇头，未道一字。

再转头看向秦枫，秦子涵的眼神已是带着不解和愤怒。

像是明白他的心情，秦子期伸出手握住了秦子涵的小臂，收紧，迫使他重新转过头来看她。

看她又无言地摇了摇头。

虽只如此，但秦子期眼神中的示意秦子涵还是能够明白的，于是他又低下头去，面露颓然之色，好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而秦枫则是盯着秦子期微肿脸颊上的红痕发了愣，他也没想到这一巴掌竟会将自己的女儿弄成这个模样。

收回目光，他瞥了一眼自己因力度过大而有些发麻的手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冷道，“滚出去。”

得到命令，秦子期再次抬眼看向他，与秦子涵不同，她只是将视线多在秦枫的眉眼处停留了几息后，就再次收回了目光，转身朝会议室的大门走去。

秦子涵紧随其后，慢她一步离开。

秦枫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

······

走廊。

见秦子期推门而出，本还保持着沉默的唐姝便急忙快步向她奔去，而神色却在瞧见她脸上那道带着血丝的红痕后立即变得冷凝起来，“怎么回事？”

敢情之前从会议室里传来的声响就是这个？！

秦子期不语，秦子涵也跟着沉默。

正待唐姝准备发作，萧晔就先她一步自身后走来，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重新镇静，右手便从前衣口袋里掏出一瓶迷你药剂，递给秦子期，说道，“喏，快速消肿止疼的。”

“你总不想一回去就让她担心吧。”少说也有多天没回去了，若是一见面就带着伤，难免她乱想不是。

闻言，秦子期的指尖微动了一下，方才抬手接过她的药剂，轻声道，“谢谢。”

“客气什么，”萧晔淡淡道，移开眼使视线与秦子涵交汇了一瞬后才重新落到秦子期身上，“先上药吧，她还在等你回家。”

秦子期眼睫轻颤，眼睑低垂，却是十分温柔的，“我明白的。”

“那就好，”萧晔也不再看她，反而将目光转向唐姝，“喝一杯？”

“随便。”

萧晔呵呵一笑，与唐姝率先离开了廊道。

“回见。”即将消失在尽头的那一刻，萧晔举起右臂向后挥了挥，才把手重新插入口袋里，踏出拐角的最后一步。

“回见。”秦子期同样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