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知道自己的行为凤瑶未必会领情，毕竟戏魔难得出现，她妖力大张之时，同时也是最为容易找到破绽之时，更何况如同放任她在人间还不知道会继续害了多少人。只不过池镜管不了那么多，当时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带凤瑶离开那一处，因为失去了神力的凤瑶，根本没办法抵抗戏魔编织的场景，她很可能就像那跳楼的倒霉蛋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听到凤瑶的指责，因为回到家中的时候，凤瑶已经陷入了昏迷中，怎么样都没办法唤醒。她的神力在凤瑶的体内游走，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来，迎面而来的是那一种说不尽的焦灼和无力感。和凤瑶缠斗了数千年，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凤瑶出事了她该怎么办？在她的意识中，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可偏偏这一回，她失去了所有的神力，她如同一个凡人脆弱。

该死的！怎么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凤瑶她也真是会隐瞒！池镜咒骂了一声，皱着眉看如同陷入了长眠中的凤瑶，不知如何是好。在将戏魔镇压之前，她们是没办法脱离这具身躯回到仙界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与那群家伙完完全全的断了联系。干坐了一阵子，她闭目凝神，一股浩荡而又磅礴的气息直冲天宫，几乎撞毁了天门。

“在下界的那位动怒了！”

一道充满了惊恐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将沉浸在温柔乡中的天帝和诸位神君唤醒。

“怎么回事？”

“这不是戏魔的影像，而是池镜神君的定情果。”一脸为难的月老捻着胡须走了出来，苦着脸道，“数千年前我等也只是知道妖皇在上神的手底下灰飞烟灭，而池镜神君被强行抹去了记忆和封印了情根，可谁都不知道她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起初以为凤瑶神君和池镜神君的恩怨纠葛是刻在神魂中的因果，池镜神君就算是没有了记忆，也会去寻找凤瑶神君报仇，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怎么样？”

“当初凤瑶神君还是上神的时候就行事乖僻，不与仙界诸人交涉，她常年隐居在昆仑山谁都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事情。事后她封印了自己的记忆，我猜想当初的她可能对池镜神君动情了。司情殿中这二位的定情果登记在册，她们之间不知何时牵了一条红线。可是池镜神君的情树能够冲破封印开花结果，那么她的记忆也可能回笼，如果她想起了数千年的旧事，以她的性子，如何再与凤瑶神君相处？两个人之间恐怕要闹个天翻地覆！”

“你的意思是池镜神君在移情别恋后，某日醒转发现曾经的爱人惨死在如今心爱之人手中？”那轰轰烈烈的一段时间几乎掀翻了天宫，时至如今都心有余悸。只不过岁月长远，妖皇的面容逐渐淡去，只余下了那嚣张的气焰与迫人的声威。

拐杖戳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道声音，月老叹了一口气道：“若是这二位真的打斗起来毁了天宫那该如何是好？”

天帝在脑海中勾勒出一片断壁残垣的样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凛了凛神开口道：“若是两人之间有红线相缠就算回忆起旧事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吧？”这两位神君的前路始终参不透，就连天道神谕上也是一片。迟疑了半晌，在月老还以为天帝会给出什么指示时，没想到他只是挥了挥手道，“由她们去吧，近些日子缙云洞的老祖送来邀请函，怎么都得去一趟。”

“……”

始终不见仙界的那群家伙有回应，池镜恨得牙痒痒，可也算是明白凤瑶不会出事，要不然最坐不住的还是那帮老家伙。低头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人，池镜小小地嘟囔了几声，伸出手指轻轻地戳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要是平日里这般造次早就被狠狠地一巴掌给打落了，可现在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托着下巴轻叹了一口气，池镜是个坐不住的人，在凤瑶沉睡的这时间段，又开始把玩着她的发丝。

*

凤瑶体察不到周边的变化，她的神识进入了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天地。昆仑仙山中的崖洞，倒悬的冰柱如同一柄又一柄锋利的刀刃。被锁链困在了冰洞中的人，一双眸子黑如点漆，脸上的笑容狂肆又张扬。

“池镜——”

凤瑶喃了喃唇，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山洞剧烈的摇晃，她看见另一个女人，一身红衣的女人提着剑走入洞中。一身浓郁而张扬的妖气如同灼灼燃烧的烈火，整个洞中的冰柱消融成水。红衣女人斩断锁链，伸手抚摸着池镜的面庞。

凤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双手。

*

仙妖之恋为仙界不容，仙妖之战天崩地裂，众神君败退，请出久居昆仑的上神，而后妖皇陨落。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慢慢地勾勒成形，可是还有很多的东西没办法看清楚。四面涌动的仙力几乎要将整个世界炸开，一道尖细的叫声在脑海中回荡，凤瑶猛地坐起身，从沉睡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她大口的喘息如同一尾脱水的鱼。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池镜被她突然间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半晌后才抚了抚心口，小声地嘟囔道：“你做什么？”

凤瑶没有回答，只是赤红着眼，将她的双手压住。

“你——”面前人的眼神就像是被飓风卷起了千层浪，浪涌涛天。池镜蹙着眉，掩饰住那因措手不及而生出的狼狈，正打算开口说话，又被凤瑶截断，“你忘记了自己与妖皇之间的过往了？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这是受了戏魔的影像入戏太深了？可也不对劲啊，自己饰演的角色是妖皇，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往？

“你还我的定情果是你的，我不要。”凤瑶又红着眼说了句。

池镜更加的茫然，从凤瑶的手中挣脱，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难得温声细语道：“可别是中邪发烧了吧？失去了神力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