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的雨季
「久美子,妳不可以對瀧老師那麼沒禮貌。」
「嗚嗚嗚、是是、知道了、請快點放手、嗚啊⋯⋯咳咳咳咳⋯⋯」
久美子被微慍的麗奈不留情地用力捏住了鼻子,快要缺氧的她在潮濕的空氣裡彷佛望見了有個女孩子在遠方向自己招招手。
啊啊⋯⋯那頭綿軟的烏黑長髮、身上白色的連身裙、沾了點點鮮血的高跟鞋帶子——是高坂女神。
高坂女神在向自己揮手要她過去,啊啊⋯⋯就算要她就此喪命也在所不惜。
「回來,久美子。」
要跟高坂女神長相廝守神魂顛倒幾乎昏迷不醒的久美子猛然被捧起了臉,眼前的高坂女神又變回了平常的麗奈了。
兩邊臉頰被麗奈擠成章魚嘴,即使如此久美子還是沒有抵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麗奈,像是等候內心期望的一刻發生在現實。
可是,麗奈如期放下了雙手,拿起珍而重之放在手帕上的小號,只留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踏上梯級回去音樂室。
「練習結束後我要先回去了。」
摸著自己臉蛋的久美子只好呆若木雞地望著消失在轉角的筆挺背影。
會為了久美子對瀧老師稍微不禮貌而差點大發雷霆的麗奈,一點都不可愛。
久美子坐在學校一角的石椅上遲遲不願回去,不斷回想麗奈趁著短暫五分鐘休息時間把她拉出來,原來就是為了教訓自己這一件事。
失焦的金黃色目光撒落在室內鞋的鞋尖,百無聊賴地踢著泥土,壓在心頭上的不只有對於麗奈生氣一事的抱怨,更多的是來歷不明的鬱結。
好重,比起方才腦海裡浮現了高坂女神時的短暫缺氧,現在結集胸口的是無法舒緩的窒息。
在麗奈的價值觀中,久美子糟糕的性格是無傷大雅又討她喜愛的吧?她可能不知道,久美子的性格糟糕其實去到更惡劣的程度了吧——雖然並不是初次在麗奈面前展露出來。
若然麗奈知道了的話,說不定會勃然大怒扇她一巴掌。
那是,有愧於麗奈的事。
「黃前ちゃん不專心。」
夏紀前輩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久美子的頭,她才如夢初醒從萬籟俱寂的音樂室裡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瀧老師面無表情、眼神兇狠的神色,平時『這是怎麼回事?』的冷嘲熱諷笑臉無影無蹤。
他這副模樣太令人可怕,音樂室裡盡是壓抑的呼吸聲,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久美子愕然地微張著嘴巴,手也跟著顫抖起來抱緊了上低音號,連基本道歉也沒法漏出。
「黃前同學,剛才的小段請妳單獨吹一遍。」
「⋯⋯是。」
久美子瞬間蒼白的雙唇貼上號嘴,擠出一節節斷開的樂句,音色落魄快要掉到地毯上。
一塌糊塗無法成形的音符讓學習了八年上低音號的久美子無地自容,只好皺起眉頭將雜草般盤纏腦海的思緒暫時拋開,專心回到吹奏上。
「再來。」
短短五分鐘裡面全是久美子反覆的獨奏,直到瀧老師滿意才得以終結。
久美子沒有為此鬆一口氣,應付了瀧老師的公開處刑,取而代之的是來自右後方,那道尖銳難熬的視線。
顏面無存的她沒有回頭的餘地,唯有任由那抹目光狠狠地刺進她的後背,把她的自尊心傷得體無完膚。
反正,回去時也看不到麗奈了。
重新融入合奏的久美子餘光瞄向了台階上英氣凜冽地指揮的瀧老師。
儘管自己沒有地方比得上他,但是至少,麗奈選擇了自己而不是他。
被麗奈拒絕於掌心之中的那個親吻,麗奈說這是乘虛而入。
她沒說錯,久美子確實在麗奈不明不白的情況下乘虛而入了。
久美子一直以來都站在朋友的位置上窺視著麗奈對瀧老師的感情,從她對自己表明她對瀧老師抱持的是愛的時候,在她旁邊接受這個坦白;在麗奈動搖時握著她的手,說著稍許卑劣的理由,告訴麗奈自己仍舊支持她。
這個身份的久美子自然會知道麗奈主動和盤托出的、她對於瀧老師的愛裡面生出了猶豫。
久美子明明知道,只要自己簡單對麗奈說上一句鼓勵的話,麗奈便能鞏固堅持下去的決心。
當晚她終於在鏡子裡遇見了麗奈口中,披著好孩子外皮、性格很差的黃前久美子。
之後,每一天安然地讓麗奈依賴自己多一些。
縱然表面沒有半點蛛絲馬跡,麗奈內裡其實是個會把戀愛放在首位,與小號畫上等號的女孩子。
單單是憑著對瀧老師的感情便能活下去,在音樂若是遇上了瓶頸,亦能以那份曾經溢於言表兩次的心情努力克服過去。
即使是迎來了第三次婉拒,也渴望那樣熬過去。
那個晚上的麗奈要哭出來了,眼淚在她的粉色眼眶上打滾,麗奈咬緊牙關強忍到底的模樣揪起她的心臟。
誰都會在同情心的驅使下拍拍麗奈的背給予她安慰吧?可是久美子僅僅一聲不吭在麗奈身旁抱住她的細弱雙肩,任憑她獨自在茫然若失的旋渦中痛苦。
放任堅毅不屈的麗奈潰散瓦解,接著冠冕堂皇地跨過漫延四方的裂縫,走進麗奈那片本是屬於瀧老師的領域。
麗奈連這麼性格糟糕的久美子也會包容嗎?
「久美子ちゃん,我跟葉月ちゃん先走了——」
「嗯,明天見。」
久美子向小綠和葉月揮揮手,轉過頭的時候,坐在後排的麗奈早就走了。
無視秀一的搭話擅自去清洗號嘴,低垂著頭收拾好樂譜和個人物品,之後到樂器室放好樂器,最後走下樓梯到校門的鞋櫃處。
下雨了,久美子下著樓梯,精神渙散地看著窗外的雨景。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是合奏練習的後半段?還是自己被公開處刑的時候?
換上了棕色的皮鞋,才驀然醒覺自己沒有帶雨傘。
耳邊只聽到猶如沙槌響徹不斷的雨聲,心想只好用書包擋雨撐到電車站,希望回到宇治時會停雨。
關上了鞋櫃門,邁開腳步想往滂沱大雨走去,卻瞥見茫茫雨中一個烏黑的女孩身影。
那個女孩子左手提著小號箱,右手打著透明雨傘,挺拔地站在雨幕裡回過身子遙望她。
薰衣草色的雙眸穿過層層雨水,赤裸裸地呼喚著站在雨後的久美子。
「是高坂女神⋯⋯」久美子喃喃低語,輕喚這個只有自己明白的稱呼。
她三步併兩步闖進灰白色的傾盆大雨,率直往雨中人飛奔過去,皮鞋踩進積水濺起了水花,沾濕了潔白的長襪。
顧不上為肩膀因猛烈停下而碰上麗奈道歉,久美子跑了幾步便莫名呼吸急促,心臟突突跳個不停。
彎身撐著膝蓋喘過氣,隨後揚起頭迎接麗奈曲起弧線的薄唇,她才鼓起勇氣伸直身子。
麗奈伸展著手臂,把雨傘舉高些許遷就久美子的高度,久美子見狀,手掌覆上了麗奈那微涼,浸溼水氣的手背,接過打傘的工作。
意料之外的觸碰令麗奈心跳漏了一拍,臉色泛紅地別過臉,手臂緊貼久美子,將小號箱抱在胸前,跟久美子一起踏上前往電車站的路。
天氣不似如期,回到宇治時雨勢並沒有變小,甚至更大了點。
久美子側著眼睛,把小號箱抱在懷裡的麗奈肩膀被雨水打濕了少許,順著轉右的街角,她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半步,好讓麗奈整個人都籠罩在雨傘之下。
她從透明的傘頂看著昏暗無色的天空,雨水打落在她們上方的雨傘,然後在上面斷開,沿著傘骨的曲線滑到地上,混進柏油路上不為人知的水漬。
忽然麗奈換了個方向往宇治橋走去,久美子的思緒被硬生生拉了回來,她連忙用空閒的手輕力拽著麗奈的校服,拉著她走另外的方向。
「久美子?我先送妳回家吧?」
「不要。麗奈帶著小號吧?被雨水淋溼就不好了。」
麗奈訝異地半啟雙唇看著木無表情的久美子,半晌才會意地笑了出來。
什麼時候她連自己的小號也一起疼愛起來了?
她想起了久美子喜歡自己挽住她的手臂這件事,她可以肆意理解成久美子是吃醋嗎?
「那到我家之後借妳雨傘吧。」
「嗯。」
雨勢一路上漸大,兩人來到麗奈家門前正要道別的時候,麗奈這才發現久美子一邊的臂膀都被雨水濡濕了,連帶那頭褐色卷髮也掛著點點水珠。
要是久美子像上年那樣病倒就不好了,麗奈提出了邀請:「要先進來嗎?」
久美子沒有回答,琥珀色梗直地凝視麗奈,口吻清淡地反問:「讓我進來真的好嗎?」
麗奈瞄了眼她快要滴著水的一邊袖子,轉身打開門,歪歪頭回答久美子:「我又不介意。」
久美子聞言便跟著麗奈進到玄關,從後面看著麗奈彎下腰往後提起小腿脫下被雨水浸濕的黑色襪子,裸著雙足踏上台階,在上面留下兩個帶著濕氣的腳印。
麗奈穿好拖鞋後,嗡動雙唇說了些什麼,久美子沒有聽進耳裡,眸子裡只容得下此刻麗奈那肌膚雪白的修長雙腿。
「久美子,我在問妳——」
「我、我還是不進來了,我在這裡就好。」
「不是說我不介意了嗎?」
「不好了⋯⋯會弄濕地板,害麗奈被責備就不好了。」
「⋯⋯我明白了,妳等等,我去拿毛巾。」
麗奈走進屋內,走上了樓梯。
久美子再次低下頭,留戀地凝望著木質地板上的足印,縱使它們消失在空氣中也沒能挪開目光。
直到麗奈拿著紫色的毛巾回來,站在台階上面把毛巾搭在她頭上,她才緩緩抬起頭來。
麗奈挨近了她一點,動作細柔地替她擦拭微濕的頭髮。距離之近令久美子無法抬頭看見麗奈的表情,視線只能投放在眼前搖曳的粉色領巾上。
那裡有麗奈的氣息,她情不自禁俯首靠近麗奈一點,麗奈動作時胸前總會不經意蹭過她的鼻尖。
她肯定麗奈是覺察到的,趁著麗奈沒有拒絕,正想抬高雙臂之時,紫色的毛巾從頭頂滑落到肩上。
麗奈遠離她了,她直起腰板開始幫她擦乾臂膀上的雨水。
這時久美子終於清晰望到麗奈的臉龐,依然是那張專心致志的臉,比起在學校裡時還多了好幾分圓滑溫順。
這樣的高坂麗奈是只屬於她的。
「麗奈⋯⋯麗奈是故意的吧。每次都這樣,然後拒絕我。」
「什麼?」
替久美子仔細擦乾淨後,麗奈把毛巾折好放到一旁,著手用手指梳理久美子比乾爽晴天時更亂蓬蓬的卷髮。
久美子好想證明給麗奈知道,自己對於麗奈實際上是個萬分危險的存在。
久美子根本一點都不溫柔,她骨子裡很想緊緊抱住麗奈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就此深吻,狠心地弄哭她令她流露出哀痛卻使人刻骨銘心的哭臉,只不過她是知道麗奈不喜歡那樣子而已。
在麗奈面前她不想追求別人眼中的溫柔體貼,唯獨想當個可以對麗奈恣意妄為的壞人。
但是麗奈不會允諾,因為她是乘虛而入的變態。
「麗奈⋯⋯為什麼要放棄了瀧老師,然後選擇我?」
此話一出之前,麗奈的青蔥玉指反覆撓起久美子卷曲的髮尾在指間把玩,指腹不時搔過她的頸側。
麗奈手指上的動作頓下來,隨即無力地垂落在身旁,淺紫的瞳仁瞪著沒頭沒腦的久美子。
「這個問題,我是不會回答妳的,久美子。」
她親口問麗奈了,可是得不到回報。
這個每當她遇上阻滯也會成為她的避風港、替她作引導的女孩子,這次拒絕回答。
明明她對自己的事情都很用心,偏偏來到這個地步才連假希望都不給她。
「到了下一個雨季,麗奈還會不會跟我撐同一把雨傘?」
漆黑的大屋只有玄關亮起了小燈,距離的拉遠讓久美子有點看不清麗奈的樣子,本來俐落端麗的輪廓也被背後的昏黑吞去,就連震耳欲聾的打雷聲也被阻隔開去。
好幾年後的今天,自己在麗奈的回憶中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幽暗的影子?
麗奈對這個提問搖了搖頭。
「也就是麗奈不會為了我留下來嗎⋯⋯」
「⋯⋯久美子。」
——麗奈是個與別不同的人,若然麗奈為了某個人停下腳步,淪落成一個普通人,那是多麼荒唐可笑。
決定了出國留學的高坂麗奈,是不會為了黃前久美子駐足。
久美子想,如果是瀧老師的話呢?原來是真的有區別。
瀧老師是個走在麗奈前頭的人,多年以來麗奈是追著他的背影奔跑,為了他拼上了不可細數的一切努力,決意出國留學說不定也是為了能追上瀧老師。
麗奈想盡快長大成人,也只是為了瀧昇。
久美子只是個默默無聞看著閃耀動人的麗奈而下定決心,跟在她身後被她的熱情感染想成為一個特別的人的女孩。
只不過是在演變成平凡人的命運中,因為遇見了不同凡響的黑貓而掙扎而已。
就像小號比上低音號高八度,麗奈會成為更加特別的人,從不等候她或者站在同樣的高度。
「就算卸下好孩子的外皮,卑鄙地不顧他人感受,不再討好別人誠實說出心底想法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會失去麗奈嗎!」
「⋯⋯終有一天妳會回到瀧老師身邊⋯⋯」
聽到了這番說話,麗奈倒吸了一口氣,眉心跟著打了結,抿緊的嘴唇不能自控地發抖,眼角遽然酸痛,百般滋味在心頭。
原來並非只是在心裡留一把椅子那樣了然。
無所不用其極、最差勁的久美子,外皮被剝得一乾二淨,就連底下最真實的皮膚也要粉碎一地。
「不要跟瀧老師比較起來,因為根本無法比較——」
「我知道⋯⋯」
「我是因為瀧老師才堅持到現在這個地步,因為他才有今天的自我,他是我在過去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人。而現在久美子⋯⋯是可以陪在我身邊,是未來最重要的一部分,又怎會想回頭才對。」
麗奈很珍惜這個會在眾生沉默之際仍遵守約定站起來為自己鼓掌的人。
說過會緊緊握住久美子的手,為什麼那個時候她的心思卻放在明日香前輩身上而忽視了自己的心情,現在還反過來責怪她?
並非任何事都想用嘴巴告訴久美子,為何偏要在這個時候才不好好注視她,不好好把她看穿?
要怎樣做才能令久美子省悟?只要一次就好。
麗奈依舊站在台階上沒有下來,她再度走近久美子,伸出雙手覆蓋上她的琥珀色雙眸,微微彎下身,披在雙肩的黑色細絲灑落在久美子的臉頰,為她獻上了自己的嘴唇。
「我,喜歡久美子。」
「不要對我說著那種哄孩子的話。」
久美子憑著觸覺抬起下巴,鼻尖磨蹭麗奈的鼻子,感覺到了對方的鼻息,雙唇便追趕上麗奈的冰涼唇瓣,緊貼她的嘴唇吐露每一個字。
「久美子就是像個小孩子。」
「那是因為麗奈像個大人。」
她其實不是,麗奈無可奈何地覺得有點失落,想被看透的願望沒法子馬上實現。
若果她能夠像個成熟的大人,可以如何完整表達?
根本沒有方法可以好好傳達自己的心意。
雙眼被麗奈蒙蔽,什麼都看不見,只感受到落在眼瞼上的微涼濕意。
麗奈沒有否認她是在哄孩子,既熟悉卻又陌生的不甘心突然在胸口裡沸騰。
受到這份灼熱著急的疼痛指使,久美子好想把所有喜歡麗奈的心情統統告訴她。
可是要怎麼做才好?怎樣做才能令麗奈好好感受到她的通盤愛戀?
久美子張開了欲言又止的嘴巴,雙手不能遏止揪住了麗奈腰間的布料,任由麗奈咬上她的下唇,然後分離,為接吻劃上句號。
眼前暗黑終究散去了,重現視野的麗奈仍然是那個不曾親吻自己的麗奈,她的眸子一樣深邃,纖細的唇角洋溢著暖意。
「我不想聽到會把喜歡掛在嘴邊,對任何人都可以說喜歡的久美子這時候對我說。」
「⋯⋯」
不,那是不一樣的,明明不是那一種。
久美子呆張著嘴巴看著麗奈,完全擠不出一個字。
無從否認此刻的無力感,久美子垮下雙肩,儼然鬧彆扭的小孩子低頭盯著圈圈水漬的地板。
是自暴自棄了嗎?
麗奈笑意更濃,淺紫色瞇起來,看著踩掉皮鞋踏上台階來到自己身前的久美子。
對上那雙波光粼粼的琥珀色,麗奈怔怔盯著久美子徐徐垂下頭抵住自己的額頭,並且拉住了她的手腕。
久美子全神貫注看進麗奈的眼底,最後闔上眼睛,片刻後慢慢開口。
「看得到我在想什麼?」
「怎會看得見。」
「也是。」
「笨蛋。」
「我想麗奈可以留下來,雖然我知道已經留不住。如果我可以比瀧老師更早一點遇到麗奈就好了。」
「不要把我以前對妳說過的話複述出來,很羞恥的。」
「也是呢⋯⋯沒辦法因為我是偷走了麗奈這份LOVE的人。」
「什麼意思?」
「欸嘿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性格糟糕!」
麗奈張開雙臂環上久美子的頸項,纖嫩的嘴唇磨蹭久美子的側臉,在她的耳際留下性感的細弱氣音:「妳該走了,媽媽就在回家路上。」
「嗯……外面好大雨,麗奈記得借我雨傘,明天我再還給妳。」
「明天是週末不用上學吧?星期一見面時再還就好。」
「不要,我一定要明天還。」
今天的久美子嘴裡總是不要不要的,麗奈謹慎地收好這個覺得久美子好可愛的想法,又把她抱緊了些,胸前更加逼向久美子。
「那我幫妳挑個合適的時間來我家。」
麗奈目送久美子在滂湃天雨中離開時,看見她落荒而逃似的在雨中奔跑起來,腳邊濺起一朵朵水花。高高舉過頭的雨傘壓根兒沒有作用,溢滿泥土氣味的濕潤空氣似乎還飄送著久美子興奮高揚得顫動不已的輕笑聲。
「變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