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与黑夜擦身而过

＊＊＊

那天夜里，明理没有睡着。

大概跟失眠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脑海一直在反复放映少女那时候的脸，所以腾不出时间来进行睡眠。

（我迷上你了哦，间宫明理……）

明理其实明白，少女——小桃她并不是迷恋自己。

至少不会是那种俗套爱情小说里的迷恋。

———对某种东西产生憧憬、向往之情。这本是相当美好的感情，但当因无法得到而过于深陷其中时，那份感情便会转变成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想必少女也不例外。

她只是……渴望从自己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鹰卷而已。

‘间宫明理这个人对她来说并不特别，甚至大概无关紧要。’

只要明白这点的话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确实，最初什么都未能明白，所以对少女的行为举止感到十分混乱。

毕竟就算再怎么天真没常识，有关那方面的影视书籍与作品也阅读过许多。处在这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情况下，她也不是不能明白少女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可她知道——如果放任事情随意发展下去的话，最后一定会变成谁也控制不了的事态。

所以她庆幸在变成那样之前踩下了刹车。

‘鹰卷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毒药。’让少女清楚地认识到这件事之后，她们应该再也不会面临需要互相厮杀的情况了。光是意识到这件事就会让明理无意识地露出笑容，虽然不是本意，但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成那样了。

（还会……再见面的吧。）

每当在心中这样询问自己的时候，胸口就会变得格外沉闷，脑子里关于少女的一切就会突然像电影倒带般一再回放，越来越清晰。

‘我想你了，Akari。’

有时候还想嘲笑说那样讲的少女简直就像个爱撒娇的孩子。但在感受到自己的某种心情之后，就不会想要再那样说了。

“我也……想要见你啊。”

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和她好好谈谈吧。

（能成为朋友的话就好了。）

这是有些没来由的心愿，明理希望——少女能记住自己。

希望她在多年以后，回想关于过去的琐碎之事时，会想起那个名为‘间宫明理’的女孩儿，曾在背后拼命追赶她的事。

明理摩挲着自己的唇。

忘记了名字也不要紧。

记不得样子也无所谓。

但请，用那个吻记住我。

＊＊＊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少女再也没有出现在明理的眼前。

这是为什么呢？

想不通理由。

‘那份约定，到现在为止也是成立的。’

一个月前，少女站在倒下的杉木旁，这样说了。

结束了吗？

明理这样询问自己——被‘约定’这条绳索紧牵在一起，相互交错的自己与少女。

是因为……自己，输了么。

（不对……才没有那回事呢！）

将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撩到一旁，明理更加用力向前跑去。

没有那回事。

因为，那时候明明是少女自己打断战斗的。

自己那时候……还可以战斗。

自己……才没有输。

＊＊＊

“哦哦！辛苦了！你就是间宫明理吗？”

结束一贯锻炼后沿着海边街道往回走的明理，在亮起红灯的十字路口被

人从身后搭话了。

那是一位穿着哥特萝莉塔风格的甜美服饰，整个人倚靠在海边护栏旁的可爱女生。

柔顺卷长的金发两侧往上绑高，可爱的面容十分抢眼。虽然身高不比明理高多少，但却有着与少女类似的——相当强烈的存在感在。

体型虽然娇小但身材十分的凹凸有致，让她感觉有着任何人看过一眼就会产生好感的可爱魅力。

（唔，好漂亮的人啊……）

“额，我是间宫明理没错。你是？”

明理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生看了一会儿后回应道。

“呀吼！真的是呢！确实是个让人一看就会喜欢上的可爱孩子呢！”

女生开心地笑着，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东京武侦高一年A班的峰·理子，就读的科目是侦探科。还有……”

理子以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明理，玫瑰色的唇瓣轻吐话语。

“同时也是……小夹的同期生哦~”

明理感觉理子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变得非常遥远，意识到来者不善的她猛地朝后跳开一步，以满含敌意的眼神直视着理子。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找上我？”

“吼吼吼~好快的判断与反应，这份眼神也好棒！让理子想起自己的恋人了呢！”

面对明理的敌意，理子以饱含热情的可爱声音与张开双手画圈的夸张动作扯开话题。

“回答我！”

“哦呀哦呀~好可怕好可怕，就连这种地方也很像呢。啊！难道说小夹的口味意外地和理子是一样的？呀呼！这可是大发现呢！”

踩着如同康乃馨花瓣般蓬松的裙子花边，理子自顾自地转起圈来。一点儿也不搭理旁边的明理。

“嗯~呀~这可真是严重，已经是相当程度的沦陷了哦！以GALGAME来说的话就是面对明明无法全部放弃却被迫必须在多条线路中选出‘正宫’的一条的程度吧。我懂哦！理子对这种心情再明白不过了。不过……

“接下来才是正戏吧。”

停下舞步，理子露出可爱的笑容看向阴沉着脸的明理。从制服的领口处

抽出一张照片，一蹦一跳地来到明理身边，展示在她眼前———

上面是一位背着书包，绑着单马尾的女孩儿走入某所学校校门的样子。

“这是ARIRI的妹妹吧？名字我记得是……乃乃香来着？嗯嗯，仔细一看果然是姐妹，两人都是相当可爱的孩子呐~”

一阵像是被雷打中的冲击袭向背部，明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凝固。

自己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有两件必须完成的事情在。

其中一件是和少女定下的三年之约。

另一件则是找到在一年前因为袭击而与自己分散的妹妹·间宫乃乃香的下落。

在东池袋中学就读时明理也以匿名者的身份委托过许多侦探系的武侦，但大都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而理子呈现眼前的照片，则是表达她知道乃乃香下落——这样的证据。

（这个人……）

“嘿嘿，别看理子这样。也是有着一份正在进行中的火热恋情的女孩子哦~所以对ARIRI的处境十分~~理解。不过……理子的恋人太迟钝了，一点~都注意不到理子对他的心意，所以理子还要对其投注更多~更多~的心意才行。这一点……对ARIRI也是一样的哦。推游戏时卡剧情确实是相当~让人难过的事情，不过那也是意味着后续剧情肯定十分精彩的缘故哦！

“虽然有些违规，不过就让理子多管闲事地推进一下进程好了。”

“你在说什么？”

理子甜甜一笑地将身体前倾，置于明理耳边。

“其实小夹她，好像决定离开日本了哦。并且似乎……不会再回来的样子。”

“——！？”

对于听见自己所提少女名字时明理过度反应的表情，理子很好地捕捉到了。

“啊啦~很受冲击的样子呢。不过这也是该预料到的事情吧。”

“你指什么……”

“欸？ARIRI没有注意到吗。小夹注意你的根本缘由是在于你身上有着她想要的东西哦，是叫鹰卷来着？不过她似乎在一个月前知道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毒药，所以对你就失去兴趣了呀。然后是这孩子……”

理子指了指自己手中照片上的乃乃香。

“嘛！详细内容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也只是个帮忙传话的嘛！剩下的，ARIRI就等小夹痊愈后自己去问吧！”

痊愈……

明理敏感捕捉到理子话语中的关键单字。

“她……生病了吗？”

“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只是发烧而已。”

理子摇晃着一头柔软的金发，朝明理身后走去。

两人擦肩的时候某个东西被递到了自己手中。

“好了，结局的路线到底会怎样走呢……因为是有过许多丰富经验的理子都不敢确信判断的精彩发展，所以真的很期待呢。不要让我失望哦……

“间宫……Akari。”

回头看过去的十字街口，理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明理微微咬紧下唇，看着手中的房卡钥匙。

（该……怎么办。）

＊＊＊

（结果还是来了……）

拿着房卡钥匙站在东京酒店的豪华大楼门前，明理显得有些踌躇不前。双手不禁用力攥紧手中的口袋——里面是在到这边来之前买的叶子派和热粥，因为从理子那里听来，少女似乎在生病的样子。

（胃口不好不想吃饭的话，至少可以吃点粥填填肚子吧。）

这样想着的明理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后才踏出脚步，通过自动门进入铺满名贵大理石地板的酒店大厅。

给上来询问的服务员看了看房卡钥匙后，明理没有用电梯，而是选择从一旁的楼梯前往房卡标记少女所在的403号房。

为什么要走楼梯呢。

大概因为这样可以稍微拖延一点与少女即将到来的见面时间。

说到底明理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只是……心底有某个强烈的愿望在驱使着自己。

———想要，见到她。

但在那之后的事情却从未考虑过。

（见到她之后，要怎么办啊……）

（她还在生病……是不是不要打扰比较好啊……）

（一声招呼不打就擅自跑过来，她会不会生气啊……）

在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时，整整四楼的阶梯已经走完了。

来到寂静无声的四楼，踏上铺有美丽金红色地毯的走廊。因为是相当名贵的材质所以踩在上面也不用担心会发出多大声音。

明理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403号房门前。

——铃……

——铃铃……

抱着忐忑的心情按了几下门铃，房内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找错房间了么。）

明理再次确认手中钥匙的门牌号，上面的的确确地写着‘403’。

没有找错房间啊，但……为什么不来开门呢。

不在房间么，还是说……不想见她？

明理不禁有些难过地垂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个叫理子的人说她正在发烧……

难、难道说病情恶化了吗？！

想到少女有可能一个人倒在房间里这种事，心中不禁一紧的明理边直接用手中的房卡钥匙开门闯了进去。

“小桃！”

进入房间，视线猛地陷入与敞亮的走廊不同的昏暗中，明理眨了几下眼睛让其适应黑暗后观察起来——房内虽然有打开间接照明，但看起来依旧很昏暗。而且房内的布置相当诡异，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是饭店的房间。

……植物……

……花朵……

房内满是种类繁多的盆栽植物与颜色艳丽的美丽花束，简直就像是是一个林园。

花为钟状，白色有香气，全草有毒的铃兰。

叶卵状椭圆形，果实肉质呈紫红色，其液汁有毒的毒箭木。

夏季开花，花筒状，花冠漏斗状，白色，全株有毒的曼陀罗。

常绿灌木，根、茎、叶均有毒的钩吻。

花为桃红色或白色，分布广泛，其叶、花及树皮均有毒的Nerium indicum Mill——夹竹桃。

在这些被外表的艳丽遮去自身危险气息的花草上，还有看起来应该是凤蝶亚种的大型蝴蝶飞舞着。

多少被眼前的光景有些吓到的明理缓缓走到房间中心。

根据在四楼入口所看到的房间分布图，403号房比起其他的房间要大上三分之一，约二十四坪的面积内除了客厅还带有还有卧室、浴室以及厨房等等。

（她在休息吗，还是说在哪个房间内做着研究？）

带着心底的疑问，明理走进房间深处。这时，从左侧大开的落地窗前吹来的夜风，惊飞了在身旁花朵上停歇的蝴蝶，也将几页纸张吹到明理面前。

（这是……我吗？）

明理看着手中虽然只画到一半，但水准相当相当之高的素描。虽然没有完全完成，但她也能看得出来画的是是自己。

随着纸张吹来的方向看去，明理找到了位于房间更深处的一张古典桌。上面摆着化学教室会看到的实验道具与酒精灯，以及写有化学式的德文资料以及用简体中文字写的汉药配方等等。

无人读阅的书籍被風吹动，书页一篇篇翻过……

和一直穿在身上的老式黑色水手服相同，少女的品味一直都显得十分成熟。

明明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吧……

明理将手中口袋放到桌子上，小心地移开成堆的书本和试管。

不在这里……

那么果然……是在躲自己么。

（被她讨厌了啊。）

明理有些丧气地垂下头。

但突然‘啪’地一声，手上的纸页被夺走了。

“间宫……Akari……”

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少女一把抢走她手上的素描画，视线不善地直视着她。

“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刚淋浴过的缘故，少女白皙的纤体上套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长长的下摆一直遮到膝盖。原本戴在头上，那白色的大朵永生花被丢在一旁。湿润的柔长黑发散在肩后，沾满水珠的白皙肌肤裸露在外面，水滴在冰冷的月光下栩栩发亮，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风暴般的吸引力。

“我、我听你的同……同学说……说你生……生病了……”

不受控制一个劲朝少女没被衬衫遮起来的白皙肌肤上乱瞟的视线，让明理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同学？”

少女的双眼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峰·理子么。”

“对！就是她。”

“真是多管闲事。”

少女不悦地瞟了明理一眼，转过身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像是赌气的动作使得衬衫的下摆随之飞动，黑色的蕾丝边微微一现。

脸不禁一红的明理慌忙移开视线，转身把叶子派和热粥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少女跟前。

“说、说起来，小桃你看过医生了吗？”

审视著眼前病人的脸，发现肌肤比起以往的白皙还透着几分红艳，呼吸频率也比起自己稍快了些，确实是发烧的症状。

“我自己就能治好。”

“可是……”

“我还没有到需要靠那些人来研究我身体的地步。”

少女没有动自己跟前的粥，而是以一种‘你在小看我？’的不善眼神瞪着明理看。

“没！我是没那种想法啦……”

“啧……”

少女咂舌一声，打开热粥的盖子，直接端起来喝了个光。

“小！小桃，你慢点……”

“没事了吧，你可以走了。虽然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很不巧，我现在没有招待你的精力。”

少女将手中的空碗放到桌上，然后起身走进一旁的侧室。爬上床后背对明理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明理稍微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确认少女应该睡着后走到桌旁。拿起刚才少女没有动一口的叶子派吃了起来。

填饱肚子后明理将袋子连同少女桌子上的纸片碎屑全部装进垃圾桶。将房间收拾干净后，又走到床头查看少女的状态。

结果发现少女已经踢掉了被子，正一脸不耐烦地撕扯着衬衫衣领，V领的衬衫扣子被崩掉好几颗，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纤细白颈和让她不禁脸红的白嫩轮廓。

“唔……”

最初对于少女，明理确实没有什么任何好感。

自己对她除了讨厌和憎恶之外应该再没有别的感情，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明白———无论是初次见面时的淡漠，还是待在其身边时对自己是不是的恶作剧。

被那双紫眸直视时确实会下意识地避开，但自己……

也确实有在注视、在意着她。

那道微垂眼帘翻阅手中化学式的纤细身影，卷翘着的睫毛和那精致至极的脸庞。看着那份黑色直发随风轻扬，少女那份安静的姿态确确实实让自己内心产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强烈悸动。

明理感到自己的脸热地发烫，于是慌张地拉高被子，帮少女遮住身体。

“……拿走……”

皱着漂亮的眉宇，无意识状态下的少女伸手想要拨开压在身上的重量。

“……很热……拿开……不要……”

“出点汗会舒服些的。”

明理握住少女滚烫的右手，阻止她继续撕扯衣领的动作，另一手轻抚她的脸颊，将散乱的刘海撩拨整齐，垂在脸侧的发丝拨至耳后。

“要当个乖孩子哦，小桃。”

“唔……A……Kari……”

“嗯，是Akari哦。Akari会在这里陪着你，所以……不要害怕。”

抚摸着少女纤瘦的脸庞，明理轻柔低语，安抚着那份燥乱。

冰冷的夜風透过大开的窗口吹入室内，穿过衣服所带来的凉意，让明理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连衣裙。

确认少女睡着之后，明理站起身，安静离开房间。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虽然没能说上多少话，不过小桃没事的话就是比什么都要好的幸运了。）

不过……

明理扫视着硕大的空档房间，虽然到处都布满了植物和花朵，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其他的东西，看不出有和谁合住的痕迹。

她是自己住的么……在这里……一个人……

在自己印象中从未向他人袒露心情的少女，那个仿佛一直处于自己无可触及的高峰的少女……

（以后……会有人和自己一样，叫她‘小桃’么。）

而她是不是在遇到那人之后，就会忘了自己呢。

明理知道自己对少女来说并不是什么独特的存在，也不奢望成为少女心中的特别之人。

那个位置应该由更优秀、更加……明白少女所思、知晓少女所想之事的人去承担才对。

自己……不够格。

明明知道这种事。

明明知道这种事的，但……只要想到自己对少女来说只是个简单的路人时，胸口就会变得很疼，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

呼———

夜風再度从落地窗前吹过，凉透身体的同时也让明理回过神来。

（窗户，一直开着呢。不过小桃在发烧还是关上比较好吧。）

明理走到窗边双手握住飘荡的白色窗帘正准备拉上，但两手刚放在窗边时，身后却突然陷入温暖与柔软、以及带着醉人花香的拥抱中。

“A……Kari……”

耳边突然呼来的甜美气息与慵懒答语。让明理一时忘记了挣扎，只是愣愣地回头，对上了少女那双由柔润转为灼烫的沁紫眼瞳。

“小……小桃？不行啦，起来的话……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视线实在不敢与那摄人心魄的双眼对视，所以明理下意识将其移到下面……

结果看到的却是少女沾满晶莹水珠的、的、的……果体！

身上只有绑住黑色直发的白色缎带能算是唯一的布料，但除此之外完全是所谓的‘一丝不挂’，原本披在身上的白衬衫似乎也在走过来的途中落在了地板上，现在身上完全不着片缕。

怎么样也料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明理，完全愣在了原地，数秒之后才找回意识连忙偏过头去。

“对、对不……”

“你哭了么。”

嘶哑的低语轻而易举地打断自己的话语，明理有些呆滞地抬起头。

少女十指覆上明理绞在身前，那冰凉的小手。

“怎么了么。”

只是一声简单的询问，就几乎让明理哭出来。感受着身旁这份温存、贪恋着拥住自己的少女体温，明理小小的身子不禁更往少女的怀里缩。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难受……”

“难受……么。”

少女细细咀嚼着这份话语，随即轻笑一声。

“是么，说起来……我也不太舒服呢。”

“不舒服就躺下啦，为什么还要跑到这边来吹风……”

感受着怀中温热与萦绕在身边的甜美气息，明理不禁红了耳根，低声呢喃着。

“为什么跑到这边来、么……”

少女将话语进行了简单的断句。

“因为……你不在身边，我很难受啊。”

用那低缓略哑的口吻，少女一边回答，一边更加拥紧明理。

“小桃？呀！”

樱色的唇含住发烫耳垂，深沉的紫眸随着怀中人儿的惊呼呈现半眯状态，让少女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废的慵懒感。

“我很难受啊，Akari……”

“难、难受什么？！”

只是一声呼唤，就仿佛保龄球的‘满贯’一般打乱明理所有的思绪，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喷薄在脖颈上的呼吸带着不寻常的灼烫。少女低吟的话语，更是让明理感到一丝令自己全身发麻的妩媚。

“小桃……那、那个，先放开我，拜托了……呀！”

微灼的吐息吹抚颈后，让一向怕痒的明理脱口而出那种自己听了都脸红不已的娇鸣。

“Akari……呐……Akari……”

少女丝毫没有理会明理的要求，只是在她的耳边不断低语着那份名字。右手微微收紧箍住明理的腰肢，不让她有机会挣脱。左手则是通过灵活的手指动作将那惯用的白色手套缓缓戴上。

“呐……Akari知道么……我其实以为……不会再有机会和你见面了。”

少女的视线穿过明理，投向窗外头顶那不着边际的繁星夜空。

“每天从这里的窗口，眺望在那边海边公园的你。我已经受够了，我想抱着你、更多地触碰你啊。可那对我来说太远了……远得就像……”

“我们不在一个世界般……”

那份闇哑阴柔的低沉桑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以及仿佛下一秒就会倾泻而出的脆弱。

“所以……Akari，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么。像现在这样触碰你，我真的……已经想过太久太久了。”

“小！小桃！你、要做什么啊！？”

随着怀中人儿那近乎哭泣的呜咽声，少女那修长过火的手指逐渐变得更加放肆。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不是么；而事实上，你也允许我这样做了，不是么……”

问题被一个又一个地丢回。少女的声音始终保持一种平稳与低柔，但她的每一个发音、每一道吐息，却都让明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轻颤，肌肤升起不熟悉的灼烫。

“被我吻过之后也不躲开，甚至还听信峰·理子的谎言让自己陷入和我独处的这种危险情况……你的这种行为，我到底该怎样去理解才好呢？呐？告诉我？Akari……”

“那、那种事才不知道。我只是因为担心小桃，所以才——唔……！”

少女轻柔的动作将自己推到窗边，背抵靠上冰冷的玻璃窗，明理心底不禁升起强烈的害怕，着急地请求：

“不要……小桃……拜托了，不要、不要这样……！”

“嘘~安静哦，Akari。”

那过于温柔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让明理一时惊愕地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该说什么。

少女纤细的右手从腰间滑下，在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部分轻轻摩挲起来。这太过于突然的动作，让明理忘记了克制，低鸣呻吟与惊喘一起逃出喉中。

“呀……”

少女的指腹带着薄薄的硬茧，有意无意隔着衣纱与大腿内侧接触时，总会让明理升起触电般的酥麻快感。

腰间的控制慢慢松开，但少女却也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那张樱色花瓣的唇，轻轻咬住明理染上一丝红霞的耳垂：

“被毒蛇缠上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才对吧。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么又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要摆出这种表情来诱惑我？呐……告诉我么？Akari？”

少女心情颇好的低笑声，电流般窜上明理的脊背，一路扩散开来。

“呐？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回答我呀，A~ka~ri？”

少女的纤腿卡在明理微颤的双腿之间，膝盖顶住部位所传来的敏感，让明理羞愧地咬住下唇拼命摇头。

“我、我不知道、这种事……不知道、才不知道啊……”

“这幅表情，这种反应，我到底该怎么相信你才好啊……”

修长过火的手指撩起连衣裙的肩带，轻轻朝两边拨开，衣料滑落，露出一片光洁细腻的裸背。

“真漂亮……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美丽……但……还不够……我还想看更多……呐，再多让我看看？好么？Akari？”

不断赞美著，不断魅惑著，那恶魔似的低语。

“……不、不要说这种话……”

明理拼命拉住快要掉下去的连衣裙，拼命遮住前胸。

泪珠滑下眼眶，浸染纯色无垢的白。

“间宫乃乃香……”

明理挣扎的动作随着这几个字而一僵。

“你想……见那孩子……对吧？”

“可以哦，我会告诉你。”

樱色唇瓣咬住粉嫩耳垂，少女如此低语道。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所以……就现在也好，让我看看吧，Akari。让我看看……你的全部。”

粉灼侵染白嫩小脸，明理用力闭眼屏上呼吸，不去感受双腿间的湿润。

“不要……说那种话……”

“但……我就是想说啊。”

浸满氤氲水光的沁紫双瞳中，泛起难以察觉的苦涩。

而那，明理确实地捕捉到了。

＊＊＊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那天的夜里，少女这么说了。

但在看到少女眼底深藏着的痛苦时，明理也在心底有了这样的疑问。

（你说……你会实现我的愿望。）

（那……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你说你会实现我的愿望。）

（那么又由谁来……实现你的愿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