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当六月回到家时,房间里正泛着淡淡灯光。阿媚穿着黑色缕空睡衣,半倘半坐在窗边妖媚得像只妖精。雪白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只烟,一呼一吸间,缭绕的白烟缓缓将她包围。一如让她窒息的寂聊。其实她也曾是个温婉美丽女子,本该享受着爱人间轻语喃呢的幸福。但是生活却给她一次次无情打击。当她看着李楠搂着其他女人欢乐离开时,当她被公司裁掉,无法支付房租,四处找新工作却一无所获时......所有绝望汇成黑色河流不断地冲向那颗脆弱心脏,她开始变得竭嘶底里。大战小吵接踵而至。有时连六月也无法接受,尽管自己偷偷爱了她6年。
“你回来了?”阿媚问道。
“恩。”六月淡淡回答。继而一片静寂像死水一样漫延在空气中。或许,到了人与人之间相处累了时,只有停止使用语言才能阻止战争发生。真可笑,明明语言是人类最高明的标志,现在为群居有人可以轻易地弃之。
时钟嘀嘀嗒嗒作响。这是人间最廉价的催眠曲。
六月差点就可以入睡,迷糊中,她感觉到有一双纤瘦的手小心翼翼将她抱住。很温暖。
“六月,我要离开了。你要跟我走吗?”阿媚紧紧搂了搂她。六月很想问她想去哪里,无奈倦意太浓,她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觉。良久,她依稀听见有人在低泣。
接着,她坠入梦乡。那里的天空龟裂一般,黑得有点压抑。远处堆积着雨云。
六月倚在窗户边艰难站着。稀薄的空气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沥沥淅淅,雨终于如断线的珠子般顺着屋檐滑下。街上行人都急促奔向自己心中那个目的地。或许有的是走到可以避雨的屋檐下,或许有的是跑向有着热茶和温暖笑容的家,或许有的是则跑回自己工作的地方……
可是,她呢?她的目的地又是那里?顿时惶恐,无助如同寒风争着钻进她心里。
正当她在发呆时,街道一片五彩缤纷吸引了她的注意,原来是风雨中那些人撑起了伞。
“或许这些人当中有人可以带我走”,想着她便拿上伞走出街。她细细看着路上每张脸,或美或平凡。然而可笑的是同样都写满无奈与孤单。导致六月刚才还在激动的心情片刻又重坠到失落之地。
“嗒……嗒……嗒”,一个瘸脚女子出现在人群中,她手里没有带伞,雨水无情打在她脸上。尽管如此,她布着细纹的眼却坚定地看着前方。
直觉告诉六月,这个女人应该可以带她走。
于是她摆着甜美笑容,用眼神乞求女人带自己走。只是那个人太专注往前走,并未有留意过六月。
她,终究还是走了,当背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时,六月扔开雨伞,不顾途人惊诧目光,不断在原地旋舞,想甩走身上的失落感。小脸上也开始流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
然而随着“轰隆……轰隆……轰隆”一阵雷鸣,六月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刚才不过是在做梦。只是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她莫名感觉心里有一股伤感堆积心房。她很想偷偷转身抱抱阿媚以获安慰。
于是她反手小心向身后摸去 ,发觉床那边一点温热也没有。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灯时只看见一封信。
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六月,我走了,勿念。还有我知道你爱我,但原谅我并不能回应你什么,只能在远处默默祝你幸福。阿媚”
原来她一早就决定自己走,原来她一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意,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那些小心翼翼都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她曾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会饮篇里的第三性人,找到六月是自己在世上其中一个意义。哈哈,谎言!
难道人与人之间只能像两块冰短暂依靠获取一点虚假的温暖,然后分离,继续找寻另一块冰?
六月从未想过,阿媚会这样做。她一下子摊坐在冰泠的地面上。
清晨时分,六月还坐在天台拿起一听又一听啤酒倒进口里,冰冷的液体沿着温暖的喉往下流,风肆意地拨动她秀丽的卷发,吹动着心底那份悲凉,身躯开始颤抖。脑内一把声音不停地告诉她:你被抛弃了,你被抛弃了,………
是的,她又被抛弃了。
胸口被哀伤堵住,她一直死死忍住。当身体终于撑不住的时候,“呃”一声,一堆污物伴随刺鼻气味脱离她体内。她感觉自己像一只流浪狗。双眼就似失控的水龙头,泪就那么冲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