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天早上的溪木镇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果没有算上Seven和Faendal的争吵的话。
不过当地居民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谁不知道诺德小伙和波斯莫尔青年正疯狂迷恋着同一位姑娘呢?尽管与哥哥Lucan Valerius一起经营着杂货铺的Camilla从未对两人表现出任何兴趣,他们还是把对方视作眼中钉,对彼此的敌视也许只有在内战中支持不同势力的Gerdur家和Alvor家能与之相比。
整个塔玛瑞尔大陆都流传着这群生长在瓦伦伍德的精灵有着如何奇特的饮食习惯:只吃肉而从不碰素。这似乎与他们的信仰有关。和其他诺德人一样,Seven对此完全不了解,但他可不会放过这个嘲弄情敌的机会:“你该去找一个跟你有同样怪异风俗的对象结婚——比如巨魔,听说它们也从来不吃蔬菜。”
“至少我会自己做饭,不像某个把所有家务活都扔给老妈的人。”Faendal反唇相讥,“告诉我,Seven,晚上睡觉前是不是你妈妈还会给讲故事?”
“哦,听起来有人对他的独居生活感到寂寞了。”吟游诗人奚落,“别担心,也许今天晚上就会有尸鬼爬上你的床了,到时可别怠慢了客人,他们可是远道而来呢。”
雇工冷笑一声:“不劳费心,我和‘碎心’会好好招待它们的。”他挺直腰板,好让背后装在皮套中的长弓看起来更显眼。波斯莫尔个个都是天生的神射手。
“既然你对自己的箭术那么自信,为什么不去加入军队呢?他们会爱死你的——当然前提是你的弓箭技术有你所宣称的一半好。”
“这不是我的战争,是你们诺德人的。你更有理由加入他们——就算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我想风暴斗篷还是会很高兴地接受的,毕竟听说他们很缺人手。”
“还有黎明守卫。”第三个声音说。
吟游诗人和木场雇工吃惊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红卫男人。他们完全没有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要么是两人吵得太厉害,要么是来人行走的动静太小了——从他一身黑黝黝的重甲和肩后的双手重锤来看,想做到这点可并非易事。
片刻之后,溪木镇的两个年轻人回过了神。
“你是谁?”Faendal问。
“什么是黎明守卫?”Seven问。
红卫男人回答:“我叫Isran,是个吸血鬼猎人,而黎明守卫是我们的组织名称。”他盯着两个年轻人,“最近那帮不死生物又开始在天际出没了,它们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我得赶在他们得逞之前招募足够多的同伴。”
加入我们吧,为了天际和人类。自称是吸血鬼猎人的男人说。
面对他的邀请,Faendal和Seven也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喜欢的姑娘以外的事情上取得共识:
“我不是疯子,去找别人吧。”
第二个被吸血鬼猎人找上的是Alvor。
“漂亮的重甲,但让我来的话能做得更好。”Alvor一看到Isran就说,他是镇上的铁匠。显然他把对方当做了客人。“你需要什么?”
“同伴。尤其像你这样强壮的。”Isran说,“天际有吸血鬼在四处活动,你愿意加入我们黎明守卫对抗那群畜生吗?”
铁匠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理解他说的话。“你要我去打仗?”
“可以这么说。”
Alvor把身体转回锻炉前,重新抄起铁锤。“我不去。”
“怎么,你害怕了?”
锤子被使劲砸在砧板的铁块上。“你没必要对我用激将法,红卫人。”Alvor用力挥舞铁锤,不断有汗水从他结实的后背滑落。“我对战争感到厌恶了。二十一年前我就尝够了它的滋味,现在一点没有回味它的打算。我只想跟我的家人待在一起。”
“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黎明守卫有一座很大的城堡,那儿最不缺空房间了。”Isran热切地提供信息。
“很诱人,但是不,我不想加入你们。”铁匠坚决地说,“眼下我侄子正在帝国军队里服役,这个家里有一个当兵的就够了。”
“……如果你改变主意,记得去裂谷城的蜂蜜与诗人酒馆。只要告诉酒保你想加入黎明守卫,之后会有人接应你的。”
Isran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铁匠铺再次只剩下Alvor一个人,叮叮当当忙着干活,直到女儿喊他吃饭才停手。他在饭桌上对妻子提起了这件事。
“你不是第一个被招募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拒绝他的。”Sigrid说,把劈开的面包放在女儿面前。“事实上,除了孩子和老人,他和镇上几乎所有人都谈过了,而每个人都回绝了他:Lucan没等他说完就把人赶出了杂货铺——你知道,自从他的杂货铺被盗贼光顾过之后,他就把来镇上的陌生人一视同仁地视为小偷了;Embry和Orgnar倒是听了,但前者不过想找人陪他喝酒,后者则沉默以对,直到那个人沉不住气自行离去。”
“他走了?”Alvor边吃边问。
Sigrid耸耸肩,切开一轮山羊奶酪。“没错,就在刚才我看到他孤身一人,顺着白河往北走了。看来他想去雪漫城碰碰运气。”
他不会成功的。Alvor想,“伟岸者”不会相信他,甚至不会让他进城。白河城已经接待太多来自帝国和风暴斗篷的不速之客,早在几个月前领主就发布了戒严令,可疑人物一律不得踏入城内。而吸血鬼猎人绝不是一个能说服守卫放行的理由。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那是什么?”女儿有些害怕,她跳下椅子跑到妈妈身边。“让它停下来!”
Sigrid弯下腰把她搂进怀中。“没事,小宝贝,不过是远方的雷声而已。”她柔声安慰道。
“听起来可不像雷声,”参加过浩大战争的铁匠仔细聆听,然后皱起眉,“这是爆炸声!从海尔根传来的!”他立刻跑出屋子,站在溪木镇的大路上向南方眺望。但由于距离太远,他什么都看不到,唯有隐约的炸裂声不断飘来。
镇上的其他人也纷纷推门而出,惊慌地彼此询问出了什么事。
“用得着说吗,海尔根是帝国要塞,肯定是帝国军和叛军在交战呗。”人群里的Seven说,手里还抱着鲁特琴。
“说话注意点,唱歌的,”一个女人发出警告,“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喊风暴斗篷是叛军,我就亲手拔了你的舌头。”
Alvor或许不喜欢吟游诗人的自由散漫,但相较之下他总比锯木厂一家疯子好得多。“假如杀死合法至高王、之后拥兵自立还不叫叛军的话,恐怕你得想办法拔了这块大陆上所有人的舌头,Gerdur。”
锯木厂女主人立刻把刺人的视线转向铁匠。“Ulfric没有谋杀Torygg,他在一对一决斗中战胜了后者,”她骄傲地说,“根据天际律法,他有权竞选至高王。”
“对,Ulfric是这么对外宣布的,可惜全天际只有四个投了他的票,剩下的五个领主都与他为敌。”
“四个,Balgruuf没有依附帝国。”
“也没有加入叛军。”见他们又一次为了内战开始争吵,周围的其他居民都摇摇头,接连四散离去,两人身边只剩下各自的家人。“何况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天际目前依然是帝国的行省之一,从这个角度来讲,白河领还是属于帝国阵营。”
多么衷心的一条老狗,可惜你那懦弱卑鄙的主人抛弃了你。Gerdur本想这么说,但她的丈夫选择在这时候介入。“来吧,Gerdur,回去吧,Hod还在家里等我们呢。”他用力拽住妻子的胳膊,后者只来得及给死对头抛去一个恶毒的眼神就被拉走了。
该死的Alvor,竟然敢说Ulfric是叛徒!锯木厂老板边干活边愤怒地想,他怎么敢!Ulfric是个英雄,他为了塔罗斯而战,为了诺德人的信仰而战!那个糟老头子才是叛徒,还有他的侄子,听说他成为了帝国走狗。真希望弟弟能在战斗中亲手宰了那个诺德人的耻辱。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在生着闷气,直到晚餐时丈夫提起的一件小事才稍稍让她分散了注意力:“Seven又向旅店请假了,因为Hilde再次让他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出了丑。”
没有什么能比他这种靠嘴吃饭的懦弱男人更丢脸的了。Gerdur评价,至于他母亲Hilde,她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傻瓜罢了,镇上的人都知道。
“你说的没错,”她的丈夫同意,“但是你还是该听听她说了什么,因为你绝对不会猜到的。”
Gerdur疑惑地抬起眉毛:“哦?”
“她说她看到了一条龙在寒落山脉上空盘旋!哈哈,你相信吗?一条龙!”
“她真这么说?好吧,看来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癫。”Gerdur承认。儿子好奇地问什么是‘龙’。“那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相关的信息,但少得可怜,“听说它长得像有翅膀的大蜥蜴,会口喷大火。”
儿子用畏惧而好奇的目光看着双亲:“那Hilde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小家伙。”那仅仅是一个老妇人的疯言疯语。“传说中的生物,意思就是它并不存在,懂了吗?”
然而她忘记孩子最爱听这些神话传说了,这天晚上Gerdur不得不花费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让儿子乖乖睡去。回到床上后,她决定哪天抽空去一次雪漫城,那里的人应该会知道更多有趣的故事——没记错的话领主宫殿的名字来源就与龙有关。她思考着下次去白河城送木材时该找哪些人,并很快进入沉沉睡眠。
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被丈夫推醒。
“怎么了?”Gerdur睡眼惺忪地问。
丈夫快速地往身上套衣服:“出事了。你听。”
她这才注意到窗外不同寻常的嘈杂,又是狗吠又是人声。“他们最好是因为天大的好事儿才把我们吵醒的。”Gerdur没好气地对丈夫说,跟着他从床上爬起。
确认儿子依然安稳地睡着后,锯木厂夫妇提着油灯打开了家门。
外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似乎这会儿整个小镇的成人都被吵醒了。他们都聚集在酒馆门前的路上。人群中Gerdur看到杂货铺的兄妹依偎在一起,做哥哥的低声安慰着哭泣的妹妹;酒鬼一反常态没有抓着酒杯,而是跪在路边喃喃祷告;酒馆的哑巴前台正在帮一匹马上鞍,但他的手抖得厉害好久才把缰绳系好;而吟游诗人和他的母亲……“我告诉过你们我看到了!”当Gerdur走近时老妇人突然大喊起来,语音凄厉,“它就在那里!有山那么大,跟夜晚一样黑!我告诉过你们了!”她死死盯着Gerdur,火把的光芒在她浑浊的眼珠中跳跃。
Gerdur的心跟着加速跳动起来。“你简直不可理喻,老太婆,”她低声呵斥,“说清楚点,你到底看到什么东西了?”
“龙。”Seven茫然地回答,仿佛并不明白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龙。”
搞什么鬼?这帮人半夜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那个疯老太婆的胡说八道?怒气盖过了不安,使得Gerdur脱口而出:“你跟你妈一样疯了吗,唱歌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
“现在有了。”Alvor说。
Gerdur怒气冲冲地扭过头,然后……
“Talos在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骇异地睁大双眼,被面前的情景惊呆了:在铁匠推动的板车上,一动不动地并排躺着三个人,要不是她们的胸口仍在上下起伏,Gerdur几乎就要以为这不过是三具刚从战场被运回的尸体。“她们是谁?”
“海尔根的幸存者。”铁匠回答,语气呆滞到近乎平静。“龙摧毁了整个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