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 仍在大气层

【两个人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

七海前辈稍微喘了一口气……

哐当。

一瓶饮料从自动贩卖机里滚落下来，她拿起饮料问我，“长假准备做什么呀？”

“没什么预定，还要背应援演讲的稿子。”

“快到了呢。”她感叹着，一边伸手拧开了瓶盖。

“想到快要结束了就放松了不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钱包，里面没有零钱，只好无奈合上，放弃了给自己买一瓶饮料的想法。

“要是当选了接下来可还有学生会的活动在等着呢。”

“我可没说要加入学生会吧。”我挪开脚步远离自动贩卖机，试图减小饮料对我的吸引。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她拿着刚喝了一口的饮料，几步追上我，喊道：“诶——？加入吧。”

前辈还真是喜欢擅自替我做决定。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我无语至极。

走了一小段路程，前辈举起她喝了几口的饮料递到我面前，偏头问我：“喝吗？”

“谢谢。”我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饮料瓶，喝了一口，又还给她。

七海前辈接回瓶子，不知为何盯着瓶口发了一会儿呆。

想着大概是不好意思被我注视着喝东西吧，我主动挪开视线。

“咕咚”，应该是前辈举起饮料喝了一口。

走到需要分开走的拐角，我停下脚步转身与她挥手道别。

余光瞥见她留有淡淡粉色的面颊，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但我还是坚持把话说完：“那我就走这边了，辛苦了。”

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她的呼唤。

“等一下。”

“嗯？”我停下脚步困惑地回头看她，却见她上前几步，追到我面前，理所当然地笑着说：“今天我也走这边。”

之前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在这个路口分别的，现在却见她一反常态，朝着与自家方向相反的地方走。

“不是应该去车站吗？”心生疑惑的我不禁问了出来。

“稍微想去书店转一转。”她神态自若地答道。

“书店？”我默默思索了一下。

“就在这前面吧。”她笑着指了指我的前方。

听着前辈的叙述，我想我大致知道她指的书店是哪里了。

似乎是见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前辈笑着给我解释：“长假的时候一家人要出去旅行，打算买本书路上看。”

我表示了然地点了一下头，转身与她并肩而行，继而聊起家人的话题。

“前辈家里多少人呀？”

“三个，只有父母和我。小糸同学呢？”

想起自己的家人，我答道：“我家有姐姐，父母，还有外婆。”

“还挺热闹的呢~”她艳羡道。

“有好也有坏吧。”我笑了笑。

前辈在书店门口停下，向我介绍道：“这里。”

“果然。”我抬头看到熟悉的招牌，心里毫不意外。

走在前面的前辈先行入店，门口响起外婆苍老却精神满满的声音。

“欢迎光临。”

前辈已经在书架前挑选起书本来，外婆看见站在门口的我，喊道：“哎呀，小侑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我跟在前辈身后走进书店，低头与坐在柜台前的外婆相视一笑。

“诶？！”

正在书架前挑选着书籍的前辈转过身来，面色难掩惊讶。

我指了指地板，对她微微一笑，“这里是我家的店。”

“啊！你早说呀！”得知这一事实的前辈看上去颇为震惊，一下子挺直了身体。

她这一连串的反应完美地取悦了我，我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感，反问她“吓了一跳吧？”

前辈仍有点反应不过来，颤声说道：“可是这里叫滕代书店？”

“是外婆的店。”我如实回答。

身旁的七海前辈低下脑袋用手掩住面庞小声地跟我讲起悄悄话，“现在好紧张啊！”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微微颤抖。

看的出来是真的很紧张了。

我只好出言安慰她：“到后辈家里不至于那么紧张的吧。”

她继续压低嗓音，尴尬地说道：“该怎么说呢，就……就有种对不起我哄骗了您家女儿的感觉。”

她越说越入戏，甚至缩了缩身子，紧张地闭上眼睛，顺带把脑袋也埋得更低了点。

我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地继续安慰她：“没有哄骗啦。”

不一会儿，妈妈掀起帘子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她笑着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妈妈。”我笑着应答。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站在我身侧的七海前辈身上，问道：“哎呀，是侑的朋友吗？”

我伸出手主动向妈妈介绍，“这位是学生会的七海前辈，之前不也说过的吗，我在给选举活动帮忙。”

妈妈顿时抬手捧住自己的面颊，激动地说：“啊啊！与听闻的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呢。”

“！？”前辈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

妈妈继续热情地对她说道：“你好，我家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七海前辈闻言悄悄瞥向我，我忍住流冷汗的冲动默默移开视线。

“我才是。她能接下这么辛苦的任务真是帮了我大忙。”七海前辈摆出一贯的完美笑容，带着些许腼腆与妈妈聊的很是热闹。

“哎呀，过奖了。真没给你添麻烦吗？”

趁着两人聊得和谐，我又回过头来，多看了前辈一眼。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端着饭碗走进饭厅，慈祥地笑道：“真懂礼貌呢。”

妈妈也把汤碗放上桌，也夸奖起前辈来“不是位很好的前辈嘛，落落大方，看起来很可靠啊。”

我摆好碗碟，没好气地接口道：“那位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喔。”

“你怎么能对前辈这么失礼。”妈妈教育了我一句，又开始嘱咐道：“见她很懂礼貌我也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前辈哦。”

“我回来了！”

刚刚打开家门的怜恰好听到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好奇地追问起我们谈论的话题人物“怎么了，在说谁呢？”

“姐姐就别问了，还有欢迎回来。”我跟她打招呼道。

她拎着包走到我身旁的位置坐下，满是惊讶地望着我，“难道是侑交了男朋友吗？”

“也告诉姐姐我呀。”眯起眼睛，一脸八卦凑近我的怜奸笑着说道。

妈妈见怜又来打趣我，笑了笑回道：“是在说前辈啦，女孩子。”

“诶？女朋友吗？”姐姐瞥了我一眼，恍若大悟。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回她一句“怎么可能…”

听到我们谈话内容的爸爸从报纸中抬起头，苦笑着说：“这样的话，爸爸我也没法同意了。”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捏着筷子准备专心吃饭。

滴滴——

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我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查看发来的简讯。

“找你出去玩吗？”

我点点头，“嗯。是朱里发来的，说是菜月和历也会来。”

“玩倒是没关系，不过偶尔也要给店里帮帮忙啊。”

“知道的。”就此决定了之后几天的日程。

假日一早，我们约好在商业街集合。

等我来到约定地点，她们三人已经都到了。

“早啊——”一头利落短发，穿着长袖休闲衫的菜月举起手与我两手交握。

“菜月，好久不见！”我激动地与她诉说起分别以来的思念。

“高中不一样都没法一起玩了呢。”菜月不无可惜地叹道。

“谁叫菜月你老是不回信息。”

“因为社团活动很忙嘛。侑社团活动选了什么？东高没有垒球部吧？”菜月问道。

“侑没参加社团，而是在学生会帮忙呢。”叶历替我回答了问题。

“学生会？”菜月很是惊讶，“好意外啊。”

走在前面的朱里就自己的近况侃侃而谈起来，“我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熟知她爱好的菜月抢答，“追着学长去的篮球部吧，我懂的。”

朱里没好气地抬手给了菜月一记手刀，气呼呼地说道：“让我自己说完啊。”

我安静地看着她们的互动，她们之间轻快的氛围也感染着我的情绪。

我们先是一起去挑选衣服。

叶历举起一件样式可爱的衣服看了看，很快语气平淡地嘟囔一句“太可爱了，不行。”

菜月顿时苦笑道：“还是老样子呢。”

之后朱里带着叶历一起围在娃娃机前，橱柜里面装满了很多叶历感兴趣的娃娃。

朱里一边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摇杆一边询问叶历的意见，“怎么样？”

叶历也屏住呼吸，紧张地回答：“差一点。”

我则和菜月一起玩着太鼓达人。

正在紧要关头，我不小心错过了一个节拍，不由痛心疾首地惨呼一声“糟糕，失误了！”

菜月那边倒是势头正好，欢呼一声，敲得更起劲了。

结束了一番闲逛，在菜月的推荐下我们来到电影院门前。

我抬头张望着电影院上方张贴的巨大海报，“菜月想看的是这个？”

“是啊。”

“恋爱剧啊。”朱里犹豫地呢喃一声。

“行吗？”菜月询问起犹豫的朱里。

“呃”，短暂的停顿后朱里双手叉腰，重新扬起笑脸“嗯，OK！”

“要爆米花吗？”菜月提议道。

“我都行。”叶历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声线。

我跟在那两人身后，却不知落在后面的朱里一个人对着我们即将观看的那部爱情剧的海报呆看了多久。

看完电影，我们围坐在桌前吃着冰淇淋。

“电影很棒呢。”我现在还能回想起影片里的精彩片段。

“虽然我看过原作，不过电影拍得也不错呢。”叶历认真地点评道。

同我一样沉浸在电影余韵中的菜月更是愤愤地一甩胳膊，“既然是两情相悦，快点告白不好吗？”

菜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呢，我不禁好笑道：“那样的话电影就结束了吧。”

“可是这样看着让人着急呀！”菜月不依不饶地吐槽着。

“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朱里，催促她，“朱里也快点找前辈告白呀。”

“啊…嗯。”朱里默默放下勺子，神色落寞地轻声说道：“其实我已经被甩了呢。”

“这…”想起朱里毫无怨言地陪我们看完了整部爱情电影，一时间大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呃…抱歉！”叶历前倾着身体，脸上还挂着冷汗。

“在这时候还选了爱情片真对不起…”菜月也愧疚地垂下脑袋。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在意。”

“……”

“都说没事啦！气氛不要突然冷下来呀！”朱里紧张地反过来安慰起大家。

“可是…”

“真的，我还挺平静的。”她扬起笑颜，“要是前辈已经有女朋友的话，我倒是会很失落啦。不过他说想把精力全都集中在篮球上，所以并不是说让我不能喜欢他。”

她一下坐直了身体，发出自信的宣言：“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直到前辈隐退为止，我都会保持这份喜欢等待着他。”

“……”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颜。

就像是练习过一样流畅的说完这段话的朱里。

这些话，是她一个人组织了多少次语言。

让自己去接受，再整理出来的呢。

“朱里说得对！不要放弃啊！”菜月为她做出的决定鼓劲。

“所谓喜欢不就是只要一直被思念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也会在意起对方的嘛？”叶历也情绪激动地安慰道。

无法理解她们所定义的喜欢，我只好疑惑出声“是这样吗？”

“没错！”边上的两人一起大声声讨我。

“嘿嘿”。

坐在对面的朱里被我们的互动逗乐，她舒出一口气，“谢谢大家！”

*

自从上次意外得知这家“滕代书店”是小糸侑同学家的以后，七海灯子一结束旅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里见到那个人。

这份急切又渴望的情绪让七海灯子自己都生出一丝陌生又喜悦的感觉。

现在就想要见到她，然后亲手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她。

但是，只要一想到马上会见到那个人，灯子又莫名地感到害羞起来。

不知道那个人今天在不在这里？

自己要是不小心错过了呢？

想到这里，她又犹豫起来，刚刚鼓起的勇气又缩了回去。

无论如何，还是进去看一眼再做决定吧。

她告诉自己。

踌躇地立在店门外，七海灯子原地跺了跺脚，跟着做了一个深呼吸。

突然，面前紧闭的自动门发出一丝声响，店门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外婆，这个是拿到这里吧？”

我朝正在店里忙碌的外婆询问，一边捧起一叠杂志转身往店门外的书架慢慢走去。

意识到有人伫立在我身后，我轻呼一声，连忙止住身形。

原来是七海前辈，她肩上挂着轻便的小包，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在瞧见我的一瞬间，前辈悄然松了口气。

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我短暂滞愣后还是抬头对她说了声“欢迎光临。”

而她只是静静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啦？”

听到我的发问，她像是这才想起什么，急忙把提着纸袋的左手连同空着的右手一起别在自己背后以作掩藏，面色一红支吾道：“呀…正常的来买东西而已。”

看上去有点可疑啊？

我记得不错的话，“前辈家离这里有两站吧？”

“呜……”像是被我不小心戳穿了心事一样，七海前辈怔愣片刻很快掩饰地偏过脑袋。

之前的犹豫瞬间抛诸脑后。

七海灯子曾幻想过在真的见到那个人以后，自己该如何开口。

可是还没等她彻底做好心理准备，那个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

还顺带轻松戳破她临时编出来的理由。

紧了紧提着纸袋的左手，她认输了。

“……是来给你送伴手礼的。”七海灯子解释道。

“旅行买回来的，想着要是能交给你就好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我无奈地提醒她“那提前发信息给我不就好了，要是我出门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明天在学校也能见到啦。”七海前辈轻松一笑，拿出了藏在身后的纸袋。

“那，明天在学校再给我不是更好吗？”

“……”

她撇过头，默默垂下眼眸，面上的红晕愈盛，目光扑朔迷离。

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呃……”她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到她一紧张就会交握住的双手，以及不知所措的神情，我放缓了语气。

“前辈。”

她顿时回神，下意识隐藏起自己紧张的双手，别在身后，抬眸望向我，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

那副逞强的模样，像极了害怕被心上人拒绝的小女生。

我不忍继续为难她，只好略显无奈地温和一笑，故意开起玩笑问她，“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啊？”

“这是什么台词啦。”她紧张的情绪稍有缓解，继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面颊微微泛红的七海前辈温柔地笑起来，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特别喜欢呀。”

说不上听了她这番突然而至的告白，我的心里有何感触。

但不可否认的是。

七海前辈所展露出的那样灿烂的笑容即使是我也不禁为之动容，便勾唇回以一笑。

换上睡衣回到自己的房间。

“去看星星了呀，真好啊。”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开，我坐在床边摆弄起前辈送的星象仪。

调节完毕，我将它搁置在一旁的小几上，起身关掉房间的灯，然后躺回床铺，按下开关。

“咔嚓”一声轻响，仰躺着的我看到了铺满屋顶的耀眼星河，宽广深邃，无边无际。

“喔喔——”不由睁大双眼，在心里问自己。

——收到这个礼物高兴吗？

——嗯，还挺高兴的。

普通的高兴。

仿佛置身于整片星河，我沉浸其中，闭了闭眼。

嘛，硬要说的话，我还是挺喜欢星星的。

平时那么精明的前辈在我面前却露出那样的表情。

说真的，七海前辈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呢？

“咔嚓”

“侑。”房门忽然被人打开，进来的是怜。

我爬起来无奈地望着总是不请自来的姐姐，明知没什么用，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不要随便进来啊。”

“手机充电器借我一下。”

“为什么啊。”

“我的忘在大学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肯定是忘在宏君家里了吧。”

怜没有接过我的吐槽，反而注意起房间里投影的漫天星河，惊喜问道“啊…这是什么？”。

见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怜扬起笑容，眼里满是探究意味地走近我，“怎么啦~”

我被她这调侃的目光盯得顿觉不好意思，于是小声答了句“别人送的。”

“诶——之前那个女朋友？”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小怜，你傻了吗？”我露出无语的表情，默默拿出自己的充电器。

“嘿！”

却见到她转过身，蹦起来伸手去够星星的背影。

“好嘞——够到星星啦——”她大叫。

“不要去够啦。”我一边吐槽一边把充电器递给她。

“谢咯。”

“别忘了还。”

怜爽朗一笑，顺手帮我把房门带上。

“……”

我坐在床边，莫名回想起叶历说过的话。

——“所谓喜欢不就是只要一直被思念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也会在意起对方的嘛？”

总有一天，我也……

我坐直身体，疑惑地朝星河伸长了手臂。

“能够到吗？”

【现在仍未到访的那份心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