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本来举行婚礼只是计划中的一环，所有当时艾诺只是随便让人按着模特做了几套婚纱。但是现在，她想让克里斯丁穿上最好的婚纱。

“国王陛下，两天时间是不可能的！”

艾诺皱了皱眉，吓得负责婚纱的设计师一震，生怕得罪了这位暴君。但是两天时间，他就是不眠不休不吃他都做不出来一套婚纱。

“给我看看现有的。”

设计师赶紧让仆人搬来那几套婚纱。

“请问国王喜欢那一套？” 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还是很满意的，他自诩为南国最好的设计师。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设计衣服，但面前的这位是暴君，不能算人。

艾诺又开始皱眉，设计师又惊又怕地看着她。

“看起来行动都很不方便。” 整个大殿如冰般沉默了很久，直到依然在皱眉的艾诺开口。

因为是婚纱啊！又不是要穿着去打仗！设计师在心里大喊，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为什么这几套长得都一样？” 艾诺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又重又紧，不是金色就是黑白的裙子。

“不一样的，国王看看，这套的拖尾长，这套以镶钻为主调，这套则以花纹为主调，还有这套露得比较多...” 设计师开始解释，却被艾诺打断。

“露得比较多那套不要。”

“...”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设计师竟然有艾诺一瞬间露出来的吃醋表情有点可爱。但立马又发现那是错觉，艾诺还是那个恐怖的暴君。

“你这些太麻烦了。兜帽衫不好吗？” 艾诺又死死地盯着那几套婚纱，最后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设计师傻了。兜帽衫？兜帽衫？用兜帽衫当婚纱？想在婚礼上气死新娘？一结婚就守寡？

当然这些话，设计师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然后艾诺又开始说起什么用军绿色做婚纱，用粗布来做婚纱，还有什么婚纱里缝裤子。这暴君是什么品位？要是真要他去找这样的婚纱，找到了，他的南国第一设计师位置就不保了，找不到，他脑袋就不保了。设计师又生气有慌张，急得满头冷汗。

“哈哈哈哈。国王陛下在说笑吗？” 突然守卫打开了大殿的大门，威廉优雅地走了进来。

“国王陛下，您好吗？” 威廉行了个礼，然后开始打量起了婚纱。

“谁让你来的？” 艾诺黑着脸，冷冷地说。

威廉没有回答，他礼貌地让设计师先离开。设计师留下了婚纱，赶紧逃离了那个逼死人的大殿和有着恐怖品位的暴君。

“医生让我来的。我们都知道您的品位独特。” 威廉笑了起来。艾诺的脸更臭了。

“不过，你是认真的吗？军绿色的婚纱？” 威廉笑得两只眼睛眯得更加细长。艾诺不说话，因为她是真的认真的。而且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选这一套。能掩盖她的瘦弱，衬托她的白净，还和黑色的面纱很搭。” 威廉用指腹捏起婚纱的料子，轻轻揉了揉，又放下。

“她是我的。”

看着威廉手部的动作，听着他对克里斯丁的描述，艾诺的心中燃起莫明的怒火。

威廉看着眼前表情凶恶的漂亮女人，细长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兴奋地光芒。

他就是喜欢看她生气。

“我可没打算和你抢。” 他半举双手，作出夸张的推脱状。

“但难得婚礼，别让她穿起小丑的衣服。又或者说，你选的衣服。”

艾诺沉默了。医生也跟她严肃控诉过她的品位。但随即又觉得这是威廉在逼她按照他的话去做。艾诺向着威廉露出更凶的表情。

威廉心情变得更好了。

“国王陛下，我还有约。请原谅我的无礼。期待在婚礼上见。” 威廉满足地行了礼，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大殿。

留下艾诺和一堆婚纱。

艾诺走下王座，围着婚纱看来看去，摸来捏去，只得出一个结论。

“穿上这些，行动真的会很不方便啊。”

最后，她让人把其中两套送到了克里斯丁那里去。她把威廉推荐的那套也让人送了过去，但她绝对不是因为威廉的话才挑选的这套。绝对不是。

她重新坐回王座，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开始想象克里斯丁穿着那套婚纱的样子。

她会喜欢吗？

她会笑吗？

她会因此亲吻我吗？

想到这，艾诺猛地睁开眼，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龌龊！

然后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

她又继续闭上眼，想象着克里斯丁的样子。

我是她的丈夫，我们亲吻，合法，不龌龊。

她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耳朵，像孩子似的偷笑着。

她想象中的克里斯丁也快乐地笑着。

******

克里斯丁收到婚纱后，试穿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和黑面纱最配的那一套。

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洁白的裙摆在地板上滑出充满质感的声音。

克里斯丁很开心，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她感觉自己终于像一个公主了。

爱丽丝看着这样的画面，想起了自己和十岁的公主初遇时的画面。

那时候的公主因为被粗暴地抓捕过所以衣物破破烂烂的，她身躯瘦小得十分不健康，而且她还沉浸在她母亲的死讯中，如同木偶般不哭不笑，可怜至极。一对比现在的公主，爱丽丝开始喜极而泣。公主终于有好日子了。

爱丽丝哭着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她不想扫了公主的难得的兴致。

克里斯丁正仔细地端详着婚纱上的花纹和宝石，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着这些艺术品，生怕自己力气太大，会把它们碰掉或者刮伤。

突然房间的门又被开启。克里斯丁兴奋地转身，想向爱丽丝展示这些艺术品的美好。却推门的人不可能是爱丽丝。

那是个矮小的红国人。但是是个长着金发的红国女孩。她不是医生。

“你是谁？” 克里斯丁反应过来问。

“我是南国国王的...朋友。” 那人走了进来，小小的脸蛋，粉嫩嫩的，十分可爱。克里斯丁要不是看惯了医生那完全不相符的外貌和性格，绝对会对眼前的小女孩放下一切防备。

“南国国王？” 克里斯丁连南国国王的面都没见过，就别说她的朋友了。但是克里斯丁知道走廊里有守卫，如果是危险人物，应该进不来。

“是的。” 红国女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脸蛋更加显得粉扑扑的，惹得克里斯丁很想去揉搓一番，但是还是忍住了。

“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克里斯丁问。

“来送结婚礼物。” 红国女孩把一个装着鲜红色液体的透明瓶子塞给了克里斯丁。

克里斯丁弯腰双手取过，然后有些迷茫地道谢。女孩见礼物送到了，鞠了一躬就准备走。

“那个，这个是什么？” 克里斯丁赶紧叫住对方。

女孩“啊”了一声，她差点忘了解释。

“这个你今晚喝了就知道了。” 她俏皮地卖了个萌，又打算离开了。

“那个，小姐，等等，你叫什么？” 克里斯丁发现性格独特也许是所有红国人的特点。

女孩又“啊”了一声，回头行了个礼。

“我是梅·梅蒂。请叫我梅蒂。”

“你好，我是克里斯丁·翼。” 克里斯丁也对着梅蒂行了个礼。然后梅蒂又转身就走。

克里斯丁也不好再叫住对方了。

她换回平常的衣服后，去询问了走廊的守卫，他们说那个红国人的确是国王的贵客。

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毕竟她完全不知道手中的这瓶红色液体是什么，于是她打算去问医生。

她敲了一会医生专属的诊疗室的门，医生揉着眼睛来开门，然后踢了克里斯丁一脚，粗暴地问她怎么了。

克里斯丁乖乖地递给医生那个瓶子。

医生看了看那个瓶子，然后突然眼睛睁大，抢过瓶子，打开来闻了又闻，看了又看。最后，他倒了一滴在指尖，舔了一口。

他震惊地看着克里斯丁，又看了看瓶子。

“谁送来的？”

“刚刚来了一个红国女孩，叫梅·梅蒂，说是南国国王的朋友。” 克里斯丁因为医生的反应，更好奇这瓶是什么东西了。

医生皱了皱眉，然后把瓶子塞好，归还给了克里斯丁。

“今晚，喝了它。” 他看着克里斯丁，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什么其他事就滚吧，我困。今晚，喝了它。” 他又重复了一遍。

克里斯丁很信任医生。

晚上睡觉前，她坐在床上，拿着这瓶红色液体，打开来闻了闻，没闻见什么味道。于是她就直接喝了。这液体不甜不咸，却有种轻微的铁锈味。

克里斯丁喝完后，发现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搞不懂为什么医生和梅蒂都要自己今晚喝了这瓶东西，但是要问也只能明天再去问了，于是她躺下，捋了捋被子就睡着了。

她做梦了，梦见了十岁的自己，梦见了母亲，她正坐在生日蛋糕前准备许愿，母亲温柔地抱住了她，她感觉很温暖，很高兴。

突然之间，来了几个士兵，把她们分开了。她大声地呼喊着母亲，母亲也大声地唤她的名字，但最后母亲还是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士兵们把她的四肢绑了起来，不断拉扯，她觉得浑身都在疼痛，她痛得要哭了，她要死了，她要死了。谁来救救她？

这时候她看见了艾诺，艾诺向她走了过来，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呼喊艾诺。但艾诺却好像看不见她一样，穿过透明的她走向了另一边的黑暗。

她用尽全力呼喊着艾诺，她感觉自己喊得喉咙开始溢血，她被自己的血呛到了，像她使用了攻击魔法的那天那样。

血液堵住了自己的喉咙，她要无法呼吸了。

然后克里斯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吸了一口气，开始拼命咳嗽，结果还真的咳出了血。

爱丽丝从外面端着水进门，看见咳血的克里斯丁，吓得整个盘子摔倒在地。

“你是谁！”

守卫们听出异样，大声询问爱丽丝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在爱丽丝回答后闯进病房，看见了坐在床上的人。

那人的长发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白金色的光芒，皮肤白净粉嫩，体态匀称。她的脸轮廓分明，水灵的眼睛，诱人的嘴唇，还有那小巧的鼻子。

众人都看呆了。这个让人心醉的美人是谁？

克里斯丁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这群人怎么了。难道是被自己咳血的样子吓到了？难道是因为她没戴面纱？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不是她的手！绝对不是！她的手不可能如此嫩滑，更没有这么健康。

她原来的手，瘦得几乎青筋尽露，骨节突出，但她现在的这只手，太好看了。

她要照镜子！她要照镜子！她几乎是半摔着到了镜子面前，然后看到镜子里的美人，惊得嘴巴微张。

“母...母亲？”

她似乎看到了母亲的模样。不，是一个和母亲相似的少女。这个少女比自己更像母亲的女儿。但此刻，她好像就是这个少女。

她颤抖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是真的鼻子...

那是真的鼻子！

那是她的鼻子！

她感觉心脏要弹出胸腔，血管涨得发疼，眼眶酸得可怕。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这不可能是在做梦，这个梦太真实了，太真切了，太美了。

她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胸腔也越来越痛，耳中的蜂鸣声越来越大，她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越来越黑，接着她就彻底晕倒在地。

没有人敢上去扶她，最后医生钻过众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克里斯丁，又惊讶又生气。他想扶起克里斯丁，但他力气太小了。

他愤怒地骂了守卫们几句，才有守卫反应过来，去帮医生把少女扶上了床。

爱丽丝久久无法回神，她盯着那名少女的脸， 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医生把所有人都推了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克里斯丁醒来的时候，只有医生坐在她旁边。她看了看窗外，应该已经中午了。

还没等她发问，医生就先骂了一句。

“你的父亲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