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Klimbim
2、
优子在学校图书馆前见到了那个女生，确切说，她有印象，是之前吹奏部高一两个年级的学姐，长号手，具体是哪一级不清楚了。
“大四。”
“哦…哦。”大四，优子点点头。
“我叫牧原苍子。”扎着单马尾的学姐伸出手，和希美一样的发型，不过两人的气质给人感觉不同，牧原学姐比希美要更偏男性化的多。
“吉川优子。”
“很高兴认识你。”
牧原学姐友善地笑了笑。不过这个时间点在这里，即是说……她没有参加吹奏部的练习？优子心想。疑惑地将手递过去。
时间要倒回到上星期。
因为无法忍受老师将半个月后车站演奏的小号solo擅自给了一个男生，且当天优子因为和希美闹别扭的关系，心情很差，积怨终于在那天晚上爆发。
她倒不是很在意solo权给谁，优子在争夺这些方面没有多少执着，只是这个男生吹得也太糟糕了。倘若吹到高坂丽奈那种水平，优子也无话可说。但他比香织前辈——不，那比起来根本是云泥之别——就说自己吧，一个比自己吹得还烂的人竟然拿到了solo权——优子实在无法接受。
太过偏心以至于听到这种宣读反而令人发笑，优子刻薄地嘲笑那个高年级男生和荒唐的老师。感慨进了大学原来也是依旧会有这种事。
优子想起北宇治高中发生过的分裂事件，她有犹豫过，但最后想想反正不过是陪衬，既然不能公平竞争，这样的社团待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这里没有让她憧憬的香织前辈那样的存在，自己也卸下了部长的担子了。
优子有点理解了希美当初的心情。她子当天就毅然选择退部，收拾东西离开，并且再也不准备踏入这个社团。
所以她今天当然也不会去。但牧原前辈？…
察觉到优子在疑惑什么，牧原前辈挠了挠头：“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啊，因为我也退部了。”
“诶……”可是前辈已经大四了啊，都待了四年的社团应该有感情了，这样贸然退部不好吧。
优子正想说，前辈继续说了下去。
“我对吹奏乐本来就没有你们那么高的热情，退不退都无所谓。我有注意过你的演奏，很不错，很有朝气哦。”
“嗯…谢谢……？”
优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对这个人的演奏没有印象，只是因为之前她有连续一周穿“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的印字T恤，才记住这张脸。
“哈哈，你想说我吹得烂吗？”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关系啦，我不在意这个的。比起来我大约更擅长做甜点？”
前辈乐呵呵地笑起来。刚吃完霙送的超大蛋糕，优子暂时是怕了。
不过，短暂的接触让优子觉得牧原前辈应该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她夸人用的词是一种倾向于中立的词汇，没有崇拜的成分，或许不是真心喜欢，但是会让听者高兴的恭维，却亦很有分寸，不让人感到刻意做作。总之，优子感觉牧原身上有种组织者的气质。
“你当时走的太快了，我不好追上去。”
“那……”
“你想说我怎么知道你的电话的吧？”她顿了顿，“其实，你走掉以后另个黑头发，扎单马尾的女生也退部了。你们认识吧？我见过你和她说话。”
是希美。优子反应过来。但那天白天她才刚和她闹过不愉快，说是优子单方面的不愉快大约比较准确……本来就只是想和她吵架发泄一下，没如愿就是了。虽然不晓得她和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种嘻嘻哈哈的样子光是看了就叫人就不爽。
霙那时候真的很伤心啊。优子知道霙是那种受了委屈也不肯讲的性格，既然她不出手那只好自己来了。
不要太得寸进尺！——优子想这样警告希美，给她个下马威，结果被橙汁泼了一身希美并没有生气，困惑地愣了愣后，像是察觉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成一种夹杂着无奈和认栽的苦笑，像在跟她说“你想打就打吧”，真是窝囊。
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打得下去。
优子心说她想要的才不是这种，这么憋屈，跟欺负有什么区别，一拳打在沙包上似的感受让优子瞬间哑火，她开始怀念高坂丽奈了。
恼怒却没地方发泄，晚上不公平的选拔正巧撞在她的气头上，缺了夏纪拦的优子立刻被引爆。
“那…哦…希美啊，她退部了？为什么？”
优子缩了缩脖子，差点脱口而出‘那家伙’。
当时一气之下就走人了，优子完全没想过希美，不过也没想到她也会跟着退了。
”嗯……“牧原回忆似地微微抬起头，“你走了以后大家都目瞪口呆，老师脸色铁青下不了台。她忽然就站起来说：‘我也不认同这个选拔结果’。有人说你和她是同个高中的所以才袒护你，她也不反驳，就眯起眼盯着那个男生看到他讲不出话来——啊，真不错啊，那眼神。”
怎、怎么了……前辈的眼睛忽然像发现美食一样发着光。优子咽了口唾沫，牧原又把视线转向了她。
“那个黑头发的有好好填退部申请呢，你下次要退社团的话，记得也要先写申请。”
牧原自顾自地说着，不过马上欣喜的表情消失了，她耸了耸肩，“可惜她不愿意来。我被拒绝掉了。就问她要了你的电话。”
哈？…
“…拒绝什么？”
话题跳得太快，优子不明就里地张了张嘴。
“打工，有兴趣吗？”
——没有——她刚想回答，牧原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提高音量。
“别忙着拒绝，时间还早，不如亲自去看看吧！”
牧原前辈莞尔一笑，不容分说便拉起优子的手。
二十分钟后，优子从出租车上下来，被牧原领着到了一处僻静的咖啡馆。店面坐落在巷子拐角，外墙上爬了翠绿的壁虎藤。外面的围栏也种了一圈盆栽，屋外放了三两张桦木白的桌椅，桌上点着油灯——不过暂时没有人选择坐外面。是因为今天太热吧——优子擦了擦汗，明明已经步入十一月，今年的秋老虎还迟迟没有退去的意思。
“坐地铁的话也不远，三站就能到了。”牧原推开门，随着门扉开启，悬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喔，苍子啊。”
像是店长的女性跟牧原前辈打招呼，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吧，黑发和牧原一样扎成马尾，穿着像是星巴克制服似的围裙。给人干练的印象。同样的发型，三人的气质都不太相似。
两人进来的时候她正将咖啡放到柜台摆着的托盘上。优子环顾店内，几桌客人三三两两的坐着，也许是装修和安静的氛围偏女性化的缘故，来的都是女性客人。
咦……
优子的视线扫到一旁的柜台，发现上面卧了一团灰色的东西，定睛一看，是只英短。
“哇！…是猫！”欣喜。优子喜欢猫，猫好可爱。
“啊，那只猫叫惣一郎。”
“可以摸吗？”
“可以，它很亲人。”
优子摸了摸懒洋洋的英短猫，绒绒的毛相当好摸，猫打了个哈欠，没有多理会优子，懒散地竖起尾巴。不过猫就是这样的嘛，优子还是摸得很开心。
“前段时间换毛就不敢放出来了，捋一下就满手毛。”店长在她身后说道。
“那么，介绍一下，这位是吉川优子。”听见牧原提了自己的名字，优子赶忙回过身，“您、您好，我是吉川优子。”
忽然就开始介绍……真的是很走自己步调的人。优子心想。不过她倒也不讨厌这类爽快性格的人。
“吹得很不错哦，是小号手。”
“你好，我是河见沙织，这间店叫RHODOS（罗德斯），是这里的店长。叫我沙织就好。”
店长——沙织放下手中擦陶瓷杯的布，朝优子微微鞠躬。良好的教养……再多看几眼会发现，店长是个美人。
“沙织姐的妹妹想在店里组一个爵士乐队，我就找你来啦。“牧原边说着，店长轻推了下她的肩膀，“人家都还没答应呢。”
“不好意思，正如她说的。妹妹想在店里组建一个乐队，演出我会付薪水的。还有，其他时间的话你想来这里打工也可以哦。”
优子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请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我考虑看看。”她点点头，心中还是不由高兴起来，自己的演奏水平竟然能得到别人的肯定。想想其实那个时候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倾斜过去了。
喝杯咖啡吧，我请客。店长递过来菜单，优子想到寝室还放着霙给的蛋糕，就没有点饱肚子的小食，单点了杯卡布基诺。不同于快消店，这里的出品速度似乎要慢上许多，优子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看店长打磨咖啡豆和冲泡咖啡的过程。
“请慢用。”
店长将制作好的咖啡递过来，配上一小块萨琪玛，只是这么一小点还是能吃下。
哇……咖啡上面有蕨叶般漂亮的白色拉花。优子很少有喝这种精致的咖啡，要买也多半就只是买星巴克那种连锁店。
“好香哦。”里面没有放糖，但也没有很苦，配上萨琪玛的甜味刚好。
又有美女店长，又有猫，环境也好，还可以拿薪水…好感增加。
想想到了大学来一份兼职好像也不坏，喝完咖啡后，优子欣然同意了。
“不过我的水平也没有特别好，过度期待可能会失望呢。”优子说。
“没关系，我们这里也不是赛场，大家开心就好。”
也是。虽说优子也怀念大家为了全国大赛拼搏的那段热血时光。但老实说也很紧张，总是担心万一没有晋级怎么办，失误太多最后成绩不好怎么办，很累。从那种氛围里跳脱出来后，对音乐不再那么执着，轻松不少。
“那就这么说好了，这是我的Line，玩Ins吗，也可以加下我哦。”
店长和牧原递过来手机。
就这样，优子算是接下了第一份工作。回去和夏纪讲，对面传来懒懒的声音，让她联想到店里那只叫惣一郎的猫，优子甩甩头，想什么呢，夏纪再过十辈子都不可能有那只猫那么可爱。
“你这种啃老族居然去打工……”
“谁是啃老族啊，我拿家里的钱又不多，就只是日常的生活费吧。”
“你不是还租了房吗…”
“在寝室没办法练小号啊。”
“对了，那个店很好哦，里面还有猫，店长又是大美人。”
“这么爽，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才没有呢。倒是你去干嘛了啊，一副很累的样子。”
“……”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优子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对面长吁出一口气。
“…算是啦。刚打工回来。不过我的是体力活。”
“注意点身体啊。”
“……你吓到我了。”
“哈？”
“竟然关心起我，吹哪门子风。”
大约是今天心情不错的关系，优子没和她对呛起来，但这样讲也太失礼了吧。
不过…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真人，不晓得夏纪现在怎样呢……
“…你也注意点，这两天要降温了。”
「又在和男朋友恩爱啊。」优子听着对面的声音，脑袋里不晓得为何跳出来这句话。
“知道了！…那我挂了。”
“嗯。”
也不清楚想了什么，总之，脑子里好像突然闪过去几丝杂念……发觉自己有点怪怪的，优子赶忙挂掉了电话。
蛋糕，霙，她继而想到希美。给她道个歉吧……优子发了条短信过去，「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我做的有点太过分了。」
很快希美就回过来消息。
「没事，我也有错。谢谢你帮霙。」
什么啊……优子盯着屏幕上的字，总觉得很不爽一个两个都把自己看透的感觉。猛往嘴里塞了几口蛋糕。
估计是因为霙送的蛋糕真的太腻了，全吃完后优子被齁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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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名和猫名来自我挺喜欢的两个漫画。
RHODOS是岩明均（对画寄生兽的那个）早年一部叫作《有风子在的店》里面咖啡馆的名字。
惣一郎则是高桥留美子的《相聚一刻》里那只狗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