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还真难对付”
贤猫盘着腿坐在床上，上半身罩了一件宽大的衬衫——柚岚父亲的，显得松垮垮的。手中翻腾着一部大部头的书。身边还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
“我看来又得向你们人类的先贤借一些东西过来了。”
“那还真是.....荣幸备至呢”柚岚漫不经心的说道，一边整理着衣物和头发。
“话说你这样能和你的同类相处的好吗？”贤猫蘸着口水翻着书，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的，“我们有句俗话，叫最会爬树的猫没有伴侣。”
“别这样弄我的书”柚岚走过来，把贤猫手中的书一抽，“反正习惯了，我跟他们也聊不到一块儿去。”
“切”贤猫嘟了嘟嘴，“真是不可爱呢”
“和我相处也总是不愉快，其实这样对大家反而都好。”柚岚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小镜子照了照说“你帮我看一下后面的头发有没有扎歪。”
贤猫跳下床，走到柚岚身边，帮她纠正一下头发，便顺势从后面抱住了她，头搭在她的肩头上。
“那么你自己呢？就没有一丝，对那些愚蠢的人类形成的团体而进行愚蠢地欢乐活动有过一丝愤恨吗？”柚岚有些忧伤的看着窗外，“嘛，大家都有各自的活法，大家好就行啊”
“原来如此，所谓的功利主义者吗？”贤猫有些嘲讽的说道，“只要利益最大化，什么行为都是正当的，哪怕是伤害自己会牺牲自己的行为也是可以的。对吗？”
“我个人觉得这样说也没有问题，当然你要是想反驳我的话得晚上了”柚岚笑笑，拍了拍贤猫赤裸的大腿面，“我得去上学了，这样会着凉的哟，我先走了。”贤猫放开了她，
“去吧，蠢丫头”，又一头倒进了床里，“做好心理准备哦！我会不断发问的。”
“饭在外面哟，还有....”
“不让你父母看到我人的姿态对吧？知道知道，去吧去吧”
“嗯....那我走啦！”
贤猫在床上翻了个身，听见身后门关闭的声音，“人类还是这么蠢呢”用手指翻着床上的一本书，“尤其是这丫头”
“这个接下来可能会考，大家注意及时复习哦”
“啊啊啊！”
在一阵抱怨和书本翻腾的声音中。数学课结束了，接着便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大课间时间，班里的学生自觉的聚成一个个小堆开始各种各样的闲聊。柚岚独自一人翻开书本，往常或许还有灵均过来找她聊些明星八卦之类的话题，而柚岚则会一边看书一边默默地听着，今天，耳边却意外地安静了许多。柚岚不敢去问灵均，这一整天甚至都不敢往她的方向看。心中一阵酸楚，拼命的埋头课本，却发现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根本就是胡扯蛋嘛，因果报应什么的。”
“这是真的！我奶奶说....”
“老年人信也就罢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还说这种话，还真是愚昧的可以呀”
女生小a和女生小b的大声争论引得全班人都看过去，
“可是啊现实中真的有很多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面对小b不屑一顾的回答，小a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因果报应不存在吗？”
小b想反驳，但一时语塞，便拉这小a走到柚岚身边，“来，大哲学家，帮我说服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
“啊？我....”面对搭话柚岚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前初中不是经常干这些事吗？拉着全班同学问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小b是柚岚的初中同学，
“呀。。。”柚岚有些脸红起来，“那是中二病时候干的事情了....”
“这样或许也不错哦”班长突然走了过来，这是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很精干和理性的女生，学习成绩也是佼佼者，“我早想见识一下了，柚岚同学的'苏格拉底式反诘法'。”
“啊啊~这个.....”似乎班上的很多同学都很感兴趣，纷纷围了过来，柚岚好久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感到很局促，“.....我名气这么大吗？”
柚岚偷偷的看了一眼灵均所在的方向，只见她没有被吸引，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似乎在看书。
“嗯...那好吧”柚岚清了清嗓子，故意开始大声说话，想引起灵均的注意，
“小a,你认为因果报是应存在的吗？”柚岚问，
“是的”
“理由呢？”
“我奶奶曾经说，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那人坑害别人获得了很高的金钱，日子似乎过的很舒服，可是如今，却家破人亡了，这难道不是因果报应吗？”
“嗯....”柚岚又瞟了一眼灵均的方向，发现她似乎仍然不为所动，有些失望，继续发问，
“那你应该会认同这是一条普遍的法则，对每一个人应该都适用对吗？”
“嗯，对”
“那你如何解释那些好人没好报，或是恶人有好报的事情呢？”
“我奶奶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或许好人此生没有好报，可是一定会追加到他的子孙后代或者来生之中，恶人也同理”
“切....”在场的人以小b为首的许多人，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声音，在无神论为主导的社会体制下成长的绝大多数人，对这种看法根本嗤之以鼻，
“嗯...关于有没有灵魂或者来世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讨论。”柚岚没有管其他人不满的声音，继续发问，
“那我们就先假定因果报应存在......”
“稍微打断一下”这时班长说话了，“我个人觉得，所谓的善恶与好坏，好像只是人类自己的想法吧。”围观的人都看向她。
“你觉得人的主观善恶从宇宙的角度讲，有任何意义吗？开启上帝视角，好像没有任何实在意义，所以啊。。好人惨死和坏人幸福在宇宙中看，就是一个有机体活着，一个有机体死了”班长这样说道，柚岚微微有些吃惊，原来班里还有这样理解深刻的人
“确实，实际上好与坏，只是人类中心主义下才有的概念，因为要真的去说，地球上每个人都非常邪恶
，因为人类是背负其他生命的血债最多的。”柚岚继续说道，“但其实这不妨碍我们假设因果报应的存在。”柚岚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灵均方向，她好像还是再继续看书....
“这样一来，好人惨死和坏人幸福的存在反而变得合理了，其实所谓的惨和幸福，在宇宙角度看，也是没有意义的啊，人类定义的快乐和不幸，说白了也是以人类为中心的概念，因果报应可以把善和好报联系起来，同样可以把善行和恶报联系起来，只是一件事引起了另一件而已，至于这两件事是好事坏事，善行恶行，也其实是人类看待它的结果。”周围人陷入沉思，感到似乎对他们以前的三观产生了冲击。
“但是，如果真的相信因果的话，一切发生的事必然有个因，对吗，小a”柚岚回答了班长的提问后继续问女生a。
“嗯，没错”
“而这些因也必然有引起它的因，这些果也必然成为新的因。”
周围人也表示赞同
“那么，最初的因，和最终的果，其实应该已经确定了，对吗？”
“嗯嗯”
“如果这个因果链条完整的话，
那这样就可以说,从宇宙诞生的瞬间开始，我们的人生就注定了。”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班长若有所思的推了一下眼镜，
“宿命论吗？”
“这是必然的结果，那些发生意外的，或者遭遇残酷不幸的，或者享受幸福的，其实刚出生就注定好了，如果承认因果的话。”
“所以人的能动性呢？”小b插了一句，“政治书上不是写着人有主观能动性吗？”
柚岚看向她，
“这样想啊，如果你出生后，没有接触外界的任何，你还会有你现在的思考和逻辑吗？
“嗯....没有，八成是个傻子吧。”
“把一个东西，放到与它相同的东西旁边，他们就变成了两个东西
如果一个人从来没见过这个过程，
他会有一加一等于二的概念吗？”
柚岚说道，此时她似乎觉得灵均在听，甚至好像有几次想回头看她，
“人的主观能动性，说白了就是个体的不同思维习惯和方式，但这些完全由外界决定，如果你身边所有的所见所闻都注定好了，你觉得的你还有主观能动性吗？”
大家陷入了沉思，
“你以为你现在的想法是你自己的，其实是你迄今为止所有所见所闻共同作用的，其实你出生时，就注定在这个时间点会产生这个想法了。”
周围人小声嘀咕起来
“可怕，我仿佛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实。”
“所以，小a，你相信人生是注定的了？如果你相信因果的话，这是必然的结果。”
“嗯.....”女生a有些动摇，“我想确实这样的。”
“但如果这样道德就没有意义了。”柚岚继续说，“我们讨论伦理道德时，有一个前提，就是人是自由的，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人类的行为就不具备道德属性了。”
“所以嘛，因果报应什么的不可能。”女生b在一旁说道，“人怎么可能没有道德呢？”
周围人也表示同意。
“但这会出现另一个问题，”柚岚继续说，“大家想一下，我们所学的知识是什么，不就是对我们人类从古而今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的规律性总结吗？”
众人点点头，
“所谓规律性，不就是因果律吗，一个事情发生会引发另一个事情，人类把它认知并纳为经验，经验多了，就有了这个知识。”
“说的有道理。”
“那么，如果否认因果，就意味着，否定人类目前所有的知识，而且人类不可能获得任何知识。”
众人再次开始嘀咕起来，
“这就又变成不可知论了。”班长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承认因果意味人生注定，否认因果意味永远无知？”
“可以这么说”
周围的人突然陷入了一片沮丧之中。柚岚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被她致郁的一帮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那我们活着究竟在干什么”女生b难以置信的说道，女生a也变得不知所措，柚岚又看了一眼灵均方向，她还是背对着人群，柚岚好想看她此时的表情。
“算了，不欺负大家了”柚岚笑着说，“我的推论是有问题的。”
“唉唉？？？”
“当我讨论因果可靠与否时，尽管每一步逻辑推理都没问题。”柚岚一脸坏笑的说，“但我其实已经不自觉的使用了因果(逻辑)，也就是说在推论前，我已经默认因果存在了。
“哦哦哦！！！”
“那这种假设包含结果的推论，是没有意义的。”
“好过分！！”
“唉不，至少这样，知识和人生的可能性，就可能共存了啊。”柚岚一脸得意的笑着说，“这难道不令人充满喜悦吗。”
“喜悦你妹啊！！”
“完全被戏弄了呢”班长无奈的笑笑。
周围几个女生扑上去挠柚岚的痒， “超过分！！！”
“啊哈哈...唉我错了错了...啊~”
.........
柚岚走在回家的路上，沉思着，“好像大家，对这类探讨也不是完全排斥的啊”，她还是不敢去找灵均，“嘛...还有个人需要对付呢”
“快来吧，对手”贤猫坐在床上，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盯着门口，等着柚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