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事件之后，明日香一改此前的冷漠、抗拒、不合作，对零的态度一直十分温和。当天在花坛和东治、剑介吃午饭的真嗣虽然错过了重头戏，但却在下午的魔术实践课上敏锐地发现，明日香居然没有嘲笑施展魔术失败的零。可惜零拒绝说出事情的经过，只是向父亲作了简单的总结：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
为了赢得第二年的魔术大赛，明日香一有时间就在家中练习。她今年十六岁，早就达到了参赛年龄。出于人类至今无法解释的原因，十四至十八岁的青少年魔力最为强盛，因此参赛者清一色的全是年轻人。或许正因如此，近年来魔术大赛隐隐呈现出一种娱乐化的趋势，明日香每每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魔术大赛原本可是正经八百的演武，放在古代就相当于军事演习，可现在却成了大家出风头的舞台。不过，魔术大赛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和式波家的强势也离不开关系——由于式波家族常年包揽冠军，其他人难免失去竞争的欲望。有人甚至戏称魔术大赛应该更名为“式波家族花式击败对手集锦”。
对明日香而言，魔术大赛绝对不是表演，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即便她只是一个养女，也能捧回冠军奖杯。式波家派出的选手历来都是亲生子女，自小就能凭借血脉修习家族秘技，偏偏她是例外，只能依靠后天努力获得认可。如果不是魔术大赛日渐衰落，式波本家如今又人丁稀少，大概没人会相信她能赢得冠军。作为养女，明日香在家中一直不受待见。式波家主曾经向她坦言，收养她的原因无非是见她有天赋，而且长得又像他夭折的外孙女。可惜他的女儿一家多年前在车祸中遇难，否则明日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孤儿一跃成为式波家的大小姐。六岁以前的事明日香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记着父母是如何离开她的。在她短暂的人生中，父母遗弃了她；外公不重视她；血脉传承今后只能仰仗分家，不可能轮到她。她时常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活。或许只是因为还没遇到死去的机会吧。
为了排解苦闷，明日香养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观星。她尤其喜欢呆在屋顶上，一躺就是几个钟头，有时甚至会被当成彻夜未归，醒来免不了又要挨一顿训，但是只要看到广阔无垠的星空，她就觉得一切烦恼都渺小得不值一提。除零以外，暂时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明日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非常清楚，零只用一份便当就把她收服了。那甚至还不是她亲手做的便当！可是在这之前从来没人愿意这样对她。自那以后她就放下成见，对零渐渐生出了好感。态度变得温顺谦和就不必说了，连称呼也从关系户升格成了优等生——零的学习成绩好得出奇，当然，这里指的不是魔术成绩——不过两个绰号其实都不是好话。
偶尔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零会这样凭空出现，而且还平白无故对她这么好。虽然她们相识只有半年，可零总能细致入微地体察她的心思和情绪。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假使真如她以往坚信的那样，零的接近别有目的，可零又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她根本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啊。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不会害怕失去，得到的一切都像是奖励。只是这奖励太过美好，让她禁不住生出了贪欲。
“明日香，周日国立博物馆有新的展览，主题是古代和使徒作战的兵器，好不容易才弄到两张票，你有没有兴趣？”真嗣举着两张门票在明日香眼前晃悠。
“你想和我约会？”明日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为什么会有人约女孩子到历史博物馆去参观古代兵装啊？难怪这个笨蛋直到现在也没有谈过恋爱。零这么聪明，为什么不来帮帮她这个笨蛋哥哥？
“不是啦。”真嗣干笑着说，“是零——”
“优等生？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直接告诉你吧，是她想看这个展览。她其实特别喜欢历史，你别跟其他人说啊。总之，是她托我来问你有没有兴趣的。”说老实话，真嗣完全不理解零这样做的原因。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呢？她可是会读心术的人啊，直接问明日香不就好了吗？即使明日香说了违心的话，她也不愁得不到正确答案。
“哈？”明日香从真嗣手里抢过门票，直接塞进了上衣口袋，“她人呢？”
“在外面。”
明日香走出教室，发现零正靠着墙壁，脚跟轻轻敲打地板。
“优等生？”
“嗯？”
“你想跟我约会吗？”
“这可以算是……一次约会吗？”零歪过头，好奇地看向明日香。
自打明日香把无人知晓的爱好分享给零，零就逐渐降低了对明日香读心的频率。她也有一个非常隐秘的爱好，那就是研究人类和使徒的战争史。魔术师大多对魔术以外的学科不屑一顾。因为怕被大家看作没出息，零并不打算把这个爱好公诸于众。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希望自己的爱好被别人发现。如果不是明日香主动提起，零永远也不可能用读心术了解到这一点。明日香的戒心那么重，却唯独愿意对她放下防备。她怎么好意思再继续窥探明日香的心事。可是计划该怎么办呢？每每想到这里，零就觉得头疼欲裂。有时她甚至认为，如果没有魔术大赛就好了，如果没有流派之争就好了，如果没有魔术就好了。
“当然。”明日香笃定地说，“周日下午一点，我去你家接你，好不好？”
“好。”
周日下午，明日香慢悠悠地晃荡到了碇家门口。和式波家的深宅大院不同，碇家的房子是独栋别墅。她在大门外按响了门铃，没过多久零就走了出来。一见到零明日香就低下头，悄悄把围巾往上拉了一寸，好遮住发烫的脸颊。她没来由地感觉特别紧张。见她这副模样，零忍不住用了读心术，但却一无所获。看来真是非常紧张呢，大脑都一片空白了。
“明日香？”
“啊，走吧。”
“嗯。”
看展览的时候，明日香亦步亦趋地跟在零身后，听她如数家珍一般谈论着各式古代兵装和战争机器。对于这一点她真的感到非常意外。零认真的侧脸不知不觉中竟变得异常迷人。虽然平日在学校时刻都能瞧见这张脸，可这种感受却是第一次出现。一时间博物馆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明日香眼前一片模糊，唯独零的背影清晰可见。和走马观花的明日香不同，零看得尤其仔细，每件展品她都反复打量过，直到闭馆音乐响起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
回家的路上，零撇下明日香在街边买了两根棉花糖。明日香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要吃这个！”明日香赌气似的把棉花糖扔在地上，一支小火苗从她指尖蹿出，棉花糖顿时化作一滩糖水。
“为什么？”零茫然无措地看着明日香，心头涌上一阵不安。
“不吃就是不吃！拿开！”明日香的声音又高又尖。零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态。
考虑再三以后，零最终没有动用读心术，只是把自己的棉花糖扔进了垃圾桶：“已经扔掉了。不想吃就不吃。没有关系的。”
“抱歉……”明日香几乎把下嘴唇咬破。
“不，没有关系的。”零抬手抚摸她的嘴唇，“好像……有什么痛苦的回忆，是吗？”
“嗯，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
当晚零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幸好她没有轻易对明日香使用读心术，否则她可能已经知道了明日香的痛苦根源。可这正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如果没有这条关键信息，她又怎能一举击溃明日香？但真的要让明日香暴露在最深刻的恐惧中无处遁逃吗？她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为了击败式波家，为了让世界重新认识精神魔术。假如她的对手不是明日香就好了，可父亲已经疏通了魔术大赛委员会，届时她一定会遇上明日香。
“哥哥，我必须参加比赛吗？”
“是啊，这么多年就为那一天。”
“明日香……她会……她会很痛苦的。”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如果我输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我只能赢吗？”
“只能……是这样吧？”
“优等生，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一连几天明日香都躲着零。即使不用读心术，零也能猜到原因。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是明日香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不，没有关系的。”这是真心话。明日香的逃避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可她仍然没有理出头绪，不知道从今往后应该如何面对明日香。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让她既不违背家族，又不伤害明日香吗？
“我想——”明日香对零的心思一无所知，她主动来找零并不全是为了道歉，“其实……明天晚上有流星雨，你想和我一起去看吗？”说完她就别过了脸。
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只是看着明日香的侧脸陷入了沉默。明日香吸了吸鼻子，悄悄调整着呼吸的节奏，生怕被零看出她的紧张心绪。她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还在生我的气？早知道就再过几天——不，她应该没有看过流星雨吧？为什么就是没有反应？算了，不该问的。我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优等生。笨蛋零。呜……
“想。”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零反而不吝惜使用读心术了。
“哎？”
“可是，在哪里才能看到？”
“如果晚上你能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明日香早就做好了一切功课。
零立刻瞥了哥哥一眼。真嗣配合地冲她点点头：“我会掩护你的。”
“我可以悄悄出来。”
“好，明天晚上八点，我来接你。”
从家里溜出来之前，零顺走了真嗣抽屉里的压缩饼干和能量饮料。一见到明日香她就献宝似的拿出了这两样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期待主人抚摸的小狗。明日香闷闷地笑了一声：“这些东西难吃死了，还是留给笨蛋真嗣吧。我带了你喜欢的零食。”她背了一只大登山包，里头装着帐篷、睡袋、绒毯和露营灯，手上还拎着一袋食物。
登上观星地点之后，明日香在一处宽阔的平地搭起帐篷，布置好了一切。既没有观过星也没有露过营的零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明日香。
“好啦。”明日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又低头扫了一眼腕表，“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从这里望下去，整个城市尽收眼底。零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自己生长的地方。她双手抱膝坐到明日香身旁：“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记不清了，好像是有次过新年的时候从家里偷跑出来，误打误撞晃荡到了这里。”
“过新年的时候从家里偷跑出来？”零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啊——过新年很无聊啊。”明日香低下头，揪着一根野草在地上随意划拉。
“怎么会？”
“就是很无聊。本家的人没剩几个，分家倒是积极得很，年年跑来一大堆，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都瞧不起我，总是冷嘲热讽，好像没有血缘关系我就一无是处。每天都要给长辈轮流行礼，然后就是听他们训话，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大概是能穿到新的和服。下次有机会让你看看，很漂亮的。”
零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日香语气里的落寞深深刺痛了她。她无法想象能把一个小女孩在新年逼走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和暴力派不同，心灵派素来推崇小家庭制，在零的印象当中，过新年绝对非常有趣的。今天以前，零只知道明日香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敏感，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心酸委屈。她从帐篷里抽出绒毯，默默披在明日香身上。
“嗯？我不冷啊。”
“我觉得你好冷。”
零捉住毯子一角，把自己也裹了进去。明日香笑着吐出一口白雾：“是啊，好像真的有点冷。”
流星划过夜空。明日香冷不丁地开口：“听说古人会在看到流星的时候许愿。”
“嗯。我在书上读到过这种说法。”
“那么，刚才你许愿了吗？”
“没有。”
“我倒是许了一个愿望。”
“是什么？”
“据说，把愿望说出来会很难实现。”
“可是，我或许能够帮你实现愿望。”
“优等生。”
“嗯？”
“谢谢你陪我看星星。”
这是明日香平生第一次大大方方地向人表示感谢。她侧身托起零的脸颊，偏过头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近似于无的轻吻：“因为忽然很想吻你，所以许了这样的愿望。”
零缩了缩脖子，双手紧捏绒毯，红宝石似的眼珠目光闪烁，神情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吓到她的不是这个吻，而是明日香的温柔和克制。回想起初次见面的情形，天知道当时那个张牙舞爪暴戾乖张的明日香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不，不对，明日香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已经卸去那副看似坚固的盔甲，露出了柔软脆弱的内心。
这段时间以来，和明日香的每次接触都让零感到苦闷不已。虽然起初是她目的不纯地主动接近明日香，可现在明日香却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吸引着她，而她就好似一颗坠入地球的彗星，极有可能给地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几个月前她还在盘算如何卸下明日香的防备，如今她终于大功告成，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她都已经放弃探查明日香的弱点了，可明日香却主动向她倾诉心事。到时这些都会变作她对付明日香的武器——精神攻击一旦发动，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逗你的啦。”见到零的反应，明日香吐吐舌头故作轻松地说。嘴硬和逞强是她一贯的生存之道，就像某些动物会用拟态保护自己一样。她虽然已经在零面前脱去了心上的盔甲，可一旦感受到拒绝就又恢复了原样。
“是吗？”零定定地看着明日香，“你可不可以，再逗我一次？”心中的波澜起伏抵不过美好的流星之夜。零决定把一切烦恼都暂时抛开，让自己小小地任性一回。
“优——优等生？”明日香咽了咽口水。她根本没指望这份感情能得到回应，即便零总是待她温柔亲切，她也从没奢望过这种结果。在她看来，遭到漠视和拒绝才是常态。有时候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关注。但在这件事上，她还没有付出努力就得到了回报。这太不真实了。她觉得很恐慌。
零感到胸口钝钝地抽痛。明日香的想法简直让她喘不过气。她握住明日香冰凉的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可以吗？”在她们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的情况下，明日香竟然始终都没有更进一步。老天，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就让我快点醒来吧。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沉溺在这种幻象里。
听到这些心声，零赌气似的仰起头，剥夺了明日香说话和思考的能力。
“哈……等……唔……等一等……”明日香慌乱地挣扎。
零松开明日香：“怎么了吗？”
“这算什么？我是说，我们在干什么啊？”
“我们在接吻。”零弯起嘴角，“或者你更喜欢这个答案？我们在看流星雨。”
明日香的嗓音格外深沉：“所以这算什么？”青春期的躁动？荷尔蒙分泌过多？星体运转影响情绪？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你们也会接吻吗？
零恍然大悟。原来明日香只是需要她的一句表白。
“算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做的事。”
零的话音刚落明日香就吻了上来，仍是既温柔又克制，仿佛生怕弄伤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好像她是件易碎品一样。前两个吻，一个太轻，一个太短，全都不能作数，只有这个才是她们真正的初吻。
“好甜。”
“什么？”
“明日香是甜的。”
听到这句话，明日香竟然双手掩面。透过指缝和夜灯的光，零瞥见了一抹绯色的阴影。她完全没有料到明日香会是这个反应。原来在她面前，明日香既不是高傲自负的天才魔术师，也不是故作姿态的名门大小姐，而只是一个十六岁的腼腆少女，会因恋人的一句调侃就羞红脸。
明日香害羞之余，由甜这个字联想到了糖，又从糖进而联想到了棉花糖。羞涩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她抬起眼嗫嚅着说：“那天……那天棉花糖的事……”
“痛苦的回忆忘记就好。”零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明日香在为什么感到痛苦。她知道的已经太多太多，足够她愧疚一辈子了。
“不，我想要……想让你知道。”明日香攥紧了绒毯，“以前我是有父母的。有天他们带我上街，给我买了棉花糖，叫我等他们一会儿，但我一直没有等到，所以每次看到棉花糖都——”
零双目失神地听着，两手握拳藏在毯子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在明日香的脑海中看到了当年的情景——身穿洋装的红发小女孩站在异国的街道旁，手里握着几乎没有碰过的棉花糖，茫然无措地看着过往的行人，渐渐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零怔怔地坐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她本应好好安慰明日香一番，可没想到自己先红了眼眶。明日香手忙脚乱地替她拭去眼泪，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用作镇定。她绝对不要参加魔术大赛。绝对不要。有没有可能让明日香也退出比赛？这样就更保险了。
“明日香，你为什么要参加魔术大赛？”
“为了证明自己啊。我必须拿到冠军。”明日香忍不住取笑零，“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你也想参加比赛吗？”
“一定要参加吗？”
“一定。”
“即使受伤也不后悔？”
“我还真想看看有谁能伤到我。”
零点点头：“我相信你。”
明日香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也相信我自己。”
仔细钻研过各大家族的秘技之后，明日香对自己更是信心十足。如果可以学会式波家的秘技当然最好，可惜这只是痴心妄想。分家那伙人尽管都有血统优势，但在破坏魔术方面的天赋却比不上她。因此她甚至不必费心研究式波家的秘技。唯一有望击败她的真理只对实战感兴趣，如今在边境已经当上了少校，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
零下定决心退出魔术大赛，但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向父亲汇报的内容就已经是真假参半了。距离比赛还有好几个月，一想到每天都要编造瞎话，她就感觉头大如斗。临阵脱逃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们正式交往以后，每天下午的魔术实践课零都会在一旁偷偷观察明日香。几次下来，明日香终于发觉了她的小仰慕者。趁着零费劲地变换魔术组合攻击使徒模型时，明日香悄悄从她身后经过，漫不经心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魔术的威力骤然从中阶升到高阶，使徒模型瞬时炸得四分五裂。东治远远地瞧见这一幕，还以为零是突然开窍，摇头晃脑地说：“真嗣，倒数第一又轮到你啰。”
真嗣早就察觉到了妹妹的异样。每当零和明日香站在一起，气氛都会变得异常暧昧。他常常感到无法呼吸。难怪之前零会问那样的问题。她说不定已经丧失了斗志。其实真嗣也觉得这个计划太过残酷。尽管暴力派多年来一直把心灵派踩在脚下，但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他们最多只是名誉受损，面子上挂不住。如果零真的在比赛中对明日香展开精神攻击，明日香受到的伤害或许永远也无法恢复。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即便她是式波家族的人，那又怎么样？凭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养女！
“零，我必须和你谈谈。”真嗣来到妹妹的房间，表情出奇的严肃正经。
“怎么了吗？”
“你和明日香——你不想伤害她，对不对？”
零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过应该怎么办吗？”
“我会退出比赛。”
“你跟爸爸说过吗？”
“没有。我不敢。”
“我猜到了。所以你是打算私自退赛，临阵脱逃？”
“嗯。”
“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无论如何，熬过这届比赛就好。明日香一定可以拿到冠军。”
“哥哥？”
“傻瓜，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啦。”真嗣伸手揉乱了妹妹的短发。他从没见过零笑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