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明日香邀请零和自己一同前往德国。她幼年时是在科隆被父母遗弃的。四岁到六岁之间她住在当地的孤儿院里，直至被式波家收养才来到日本生活。说老实话，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式波·明日香·兰格雷的替代品——那个夭折的小女孩。外公曾经说过，她们两个眼睛里的那股韧劲特别相似。
走在异国热闹的大街上，零既没有工夫欣赏壮观的宗教建筑，也没有心思留意秀丽的自然风光，只是紧紧攥着明日香的手，眼睛始终黏在她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日香的恐惧竟也变成了她的。在异乡和亲人失散这种事，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害怕。
当晚在酒店里她们早早洗漱完毕，躺到了同一张床上。零问明日香第二天的日程安排，得到的回答是去孤儿院。不是为了探寻身世，只是想要带着恋人看一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与明日香相比，零的人生经历实在单调乏味，明日香问起的时候，她只用一句话就说完了：“十六岁之前一直在家接受私人教育，很少出门；之后就进入魔术学校，认识了你。”
房间里的气温忽然明显降低。如今的气温调节仪比古代的空调略微先进一些，能够监测人的体温，计算适宜的体感温度，自行调节密闭空间的气温。明日香确实感觉身体发烫，口干舌燥。她想亲吻零。这本没有什么特别。她们早已熟练掌握了这个动作。问题在于，她总是忍不住联想接吻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毕竟她们正躺在床上。只要翻一个身，她就可以——一想到这里，她就脑筋停转，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十六岁是不是太早了？但是，已经发育完全了吧？老天，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冷静，明日香，冷静！你会吓到她的！只是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什么也不会发生。最好连接吻也不要！
就在明日香努力自我麻痹的时候，零的右手自下而上伸进了她的睡裙。
“明日香的身体好烫。”零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冰凉。
明日香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不……不要乱摸！”
“明日香在想什么？”零顺从地把手停在恋人腰间。
“什么都没有在想！”
“是吗？”
“当然！”
“可是我有在想。”
“想什……什么？”
“想明日香刚才在想的事。”
明日香彻底缴械投降了。她之所以裹足不前，完全是因为不知道零的想法。可她又觉得难以置信，看上去懵懂无知的零怎么会和她一样胡思乱想？
“零，你真的了解我在想什么吗？”
“……不太了解。”零坦率地回答。她虽然听见了明日香的心声，但却并没完全理解。接吻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非常好奇。
“那我来教你吧。”明日香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好老师。
“好。”零也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好学生。
孤儿院之行暂时延后了。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零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
隔天终于来到孤儿院门前时，明日香忽然感到强烈的心慌。她隐隐忆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接待她们的是一位气质优雅，肩披金色长发的中年妇女。看到明日香的瞬间，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零听不懂她们的对话，只能勉强认出Asuka这个名字。德国人的发音真是奇怪。指引她们在大厅坐下后，金发妇女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她是院长，说有东西要交给我，好像是我当年忘记带走的衣服。没想到她居然还留着。”
“而且还没有忘记你。”
“她对我印象特别深刻嘛。因为大家都叫我Oscar，哪有女孩叫这个名字的。”
“Oscar？我还以为是Asuka。”
“你说什么？”
“Oscar和Asuka的发音好像。”
明日香陷进沙发里，口中反复念叨Oscar和Asuka两个名字。零忽然感觉气氛诡异，却无法读取明日香的心声，因为她在用德语思考。没过多久，院长捧着一件小裙子向她们走来。那是明日香被父母遗弃时穿的洋装。明日香接过衣服后又同院长交谈了几句。院长微笑着冲她们摆手致意。两人并肩走出了孤儿院。
“明日香，你还好吗？”明日香脸上毫无血色。零始终处在状况之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问院长，为什么大家会叫我Oscar。她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告诉他们的。我想是他们听错了。我真的叫Asuka。”明日香颤抖着翻开洋装的衣领，上面赫然绣着“A.S.L”三个花体字母，“Asuka Shikinami Langley。我不是养女。我是式波·明日香·兰格雷本人。”
零震惊得无话可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当年明日香的父母为什么要遗弃她？他们一家三口不是都在车祸中遇难了吗？式波家在收养明日香的时候，难道认不出这是自家的孩子吗？或许当时明日香的发型衣着都和以前不同，可是相貌也能弄错吗？是了，像明日香这样的女孩，虽然在日本非常少见，但在德国却有一大堆。因为顶着养女的身份，明日香从小就遭人轻视，吃尽了她无法想象的苦，这个真相实在太讽刺了。她觉得明日香随时都可能崩溃。
明日香竭力抑制住情绪，平静得几乎不正常。她想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验证自己的血统。零完全理解她的想法，陪着她连夜赶回了日本。匆匆告别之后到大赛开始之前她们一直都没有再见。
很快明日香身世的真相就被口风不严的家仆传出，式波家主亲自出面说明了情况。各大家族都炸开了锅，式波本家再起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式波分家对此反应最为激烈——本家货真价实的正统传人居然是被他们从小鄙视到大的“养女”，真不知道要怎么赔礼道歉才好。碇家方面，碇源堂表面不露声色，实际却大喜过望。毕竟，如果明日香只是一个养女，那么击败她的意义实际并不能够完全等同于击败式波家。他几乎为式波家族感到悲哀——刚刚找回失散多年的传人就要迎来惨败的结局。到了这种关头，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完全掌握秘技，更何况明日香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攻击。
夏末魔术大赛在日本如期举行，各个国家都会进行实况转播。按照碇源堂的事前安排，零和明日香在第一轮比赛中就会相遇，只要零一举击溃明日香，精神魔术就会成为全世界的焦点。比赛前夕，零本打算在半夜溜出家门，却没想到被父亲抓了个正着。
“零，你要去哪里？”
是精神压力。意识到父亲正在对她使用魔术的时候，零已经在高压下不由自主地吐露了实情。
“你想逃避比赛。”
“是。”
“不可以。”
“可是，那种战斗方式太不人道了，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零，这是命令。”
零的双眼顿时失去焦点，表情木然地喃喃自语：“因为是命令，所以要执行。”
从一开始碇源堂就想到了计划的破绽：如果两个女孩在相处时成为朋友，那么零的决心就有动摇的可能。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精准打击式波家族，他用精神魔术给女儿烙上了思想钢印。只要听到“命令”二字，思想钢印就会激活。
“现在去睡觉，这也是命令。”
“因为是命令，所以要执行。”零放下背包转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魔术大赛举办期间赛场附近热闹非凡，真嗣和同学们玩得不亦乐乎，满心以为妹妹已经成功出逃，回到家中看见背包才发现大事不妙。不管他怎么敲门，零就是不肯出来。因为大声喧嚷，他还遭到了父亲的训斥，后半夜里一直辗转难眠。
明日香也同样睡不着觉，坐在院子的走廊上看星星。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连广袤星空都无法容纳的烦恼。她自小生长在德国，身上只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统。四岁那年她的父母并不是要遗弃她，只是离开她不久就遇上了车祸，被烧得面目全非。因为到处都找不到她，当地警方认定她为失踪，两年后正式宣布死亡。碰巧就在同一天，式波家主领养了她。当时她剪了短发，穿着男孩子气的衣裤，又被人误称作Oscar，谁也认不出这就是原本那个小公主。十年来，她一天都没有感受过亲人的关爱，反而一直遭到最为严苛的对待。自从知道真相，她连唯一的血亲都不想再见。同时，她的人生目标也失去了意义——正因为是不被认可的养女，所以她才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把比赛当成泄愤工具，通过战斗好好出一场气。
“这时候如果她在就好了。”明日香仰起头望着群星闪耀的夜空，“她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翌日的首轮赛场上，发现对手竟然是零，明日香差点把牙咬碎。为什么零会来参加魔术大赛？她根本没有这个实力！而且，为什么她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为什么她们相见时，零半点反应也没有？明日香定神一看，发觉零嘴唇翕动，好像一直都在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明日香一个箭步冲上前。她只是想听听零在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科隆街头，手上握着一根大大的棉花糖，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在魔术大赛的赛场上。我没有哭。我不要看到棉花糖。我没有被抛弃。
她不受控制地沿着街道步行，好几次在路上绊倒，膝盖以下鲜血淋漓。很快，她看到了两辆轿车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画面。血迹。残肢。碎玻璃。汽油味。他们是谁？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抛弃了我？他们只是不幸。
棉花糖倏地消失，她拿着破旧的连衣裙。我是谁？我是Oscar。我不是Asuka吗？我不是。不，我是Asuka。只有一个Asuka，那就是我，式波·明日香·兰格雷。
她忽然又跪坐在式波家客厅的角落里，低头望着榻榻米的纹路，手指来回摩擦，蹭出无数水泡。我能感觉到痛吗？好痛。可无聊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养女嚣张什么啊？”“只是养女而已，不用对她太好吧？”“当然要罚她，她以为她是谁啊？”“她怎么可能夺冠。”“虽然血统不好吧，但运气倒是不错。”“也对，否则怎么会当上‘大小姐’呢。”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东西！为什么那些话还没有消失！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得到承认了！不要！不要出来！
明日香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无数没有面孔的人忽然朝她涌来。有一个人的发色和其他人不同。是零。零，救救我吧！带我离开这里！可零也没有面孔，只是双唇一张一合。
“不能让人发觉我会读心术。”“这一切都是为了羞辱你啊。”“明日香是展开精神攻击的最佳目标。”“目标的内心越脆弱，精神攻击就越有效。”“我已经获得了她的信任。”“只要知道她的弱点，就可以一举击溃她。”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好吧，那你赢了。
赛事直播忽然被无数爆炸新闻取代。
“精神攻击再现！”“心灵派的逆袭？”“什么是真正的精神魔术？”“不战而屈人之兵！”“式波家遭遇滑铁卢！”“四十四年来式波首次止步第一轮！”“式波·明日香·兰格雷首战即以失败告终！”“碇和绫波家族大成功！”
真嗣抱着头在大屏幕前来回踱步。他被父亲禁足在家，没有到现场观看比赛。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精神攻击的威力。明日香声嘶力竭的呼号和求救绝对会成为无数观众的噩梦。看见明日香抽搐着跪倒在地，意识模糊生无可恋的模样，他忽然认识到他们是在犯罪。为什么要把这种邪恶的魔术施加于自己的同类？为什么零真的忍心这样做？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谴责这种行为？
明日香倒地之后，零也跟着晕倒了。思想钢印一次最多只能维持十二小时，效力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不断降低，如果受印对象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有效时间还能变得更短。两人被一起送往医院。由于根本不曾交手，身上也没有内外伤，她们被转入了精神科。
诊断结果表明，零昏迷的原因是她企图冲破思想钢印。比赛的时候她的头脑一片混沌，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想尽力恢复自己的意识。她睁开双眼时，真嗣正在病床旁阅读新闻。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所有人都对力量表示惊奇和崇拜。他们的父亲接受了铺天盖地的采访。幸好这种魔术已经几近失传。幸好世界上没天赋的人更多一些。幸好零只是被父亲强迫的。
“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真嗣放下平板，握住了零的右手。
“唔……头很痛。我在哪里？”
“医院。”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你不记得了吗？你在赛场上晕倒了。”
“赛场？我还是参加了比赛？”
“爸爸对你用了思想钢印，你应该有感觉到吧？”
零起身捉住真嗣的手臂：“明日香呢？”
“她还没有醒。”
“我躺了多久？”
“两天。”
零一言不发地缩回了被子里。她对明日香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尽管她迫于无奈无力反抗，可明日香并不知情。见到她的那一瞬，明日香在想什么？为最亲近的人所背叛，明日香一定伤心欲绝。即使精神创伤有望恢复，明日香也绝不可能原谅她。她不打算做多余的解释，只想当面向明日香谢罪。
“零，爸爸说，你一定不想见到他，所以他不会到医院来。”
“嗯。”
“明日香的病房也在这一层，出门后左转，走到底就是了。”
“嗯。”
“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家了。”
“嗯。”
在真嗣无意落下的平板里，零看到了比赛时的录像。明日香抱头痛哭的模样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真的永远也不可能被原谅。听到明日香歇斯底里地向她呼救时，她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地。从醒来后的第二日起，她每天都在明日香的病房外徘徊。式波家主对她充满敌意，坚决不让她接近明日香，她只好趁老人家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明日香一躺就是两个星期。零其实一早就可以回家，只是迟迟不肯办理出院手续。反正精神科的病房多的是，况且她也没有霸占医疗资源。探望明日香之余，她还每天都去请教医生，想要知道精神魔术有没有辅助治疗的效用，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明日香苏醒后一直卧床不起，虽然身体健康，但却精神萎靡，一日三餐照吃不误，只是不肯开口说话。零依旧每晚溜进病房，一声不响地坐在病床旁，直到熄灯时间才又溜走。半个月后，明日香终于有了反应，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会读心术吗？读读我的心吧。我知道你在听。
零原本正要起身离开，听到这句“话”后，又在黑暗中摸索着坐了下来。明日香始终没有吭声，只是在脑海中和零对话。
看到你，我觉得非常难过。
零没有说话。
我宁可原谅所有伤害过我的人也不要原谅你。
零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我是真心相信你的。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零通过魔术把心声传递给了明日香。
或许是这样的，但我不能分辨什么话是你自己想说的，什么话是你认为我希望听见的。一想到你无时无刻不在窥探我的内心，我就觉得恶心。
真的非常抱歉。我不会再对你使用读心术。
但愿如此。
自那以后，每年明日香都会到德国疗养一段时间。成年之后，她又兼顾起了家族在德国的产业，留在日本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不再插手魔术事务，几乎忘却自己曾是一个斗志昂扬的天才魔术师，唯独那次惨败的经历叫她记忆犹新。精神魔术的风光犹如昙花一现，因为零的销声匿迹，心灵派很快又归于沉寂。魔术大赛仍旧每隔四年举办一次，由于式波家族公开退出，如今显得百花齐放，生气勃勃。对和平时期的人类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每次明日香回望过去都会忍不住取笑年少的自己。那时候她竟然眼界狭窄到只能看见魔术。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前不久她捐了一大笔款项给孤儿院，院长因此盛情邀请她和大家一同庆祝新年。她在德国没有别的亲人，能够收到这样的邀请，她简直喜出望外。
除夕夜当晚，她驱车来到孤儿院，意外见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留着浅蓝色短发的年轻女人被一群孩子包围在中间，操着流利的德语和他们有说有笑。院长见她看得目不转睛，主动上前解释：“Dr. Ayanami是我们这里的义工，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Dr. Ayanami？”
“当年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那时候她还不是Doktor。”
“她现在是心理医生。”
“是吗？这个职业很适合她。”
零恰好抬起头，视线穿过厅堂，对上明日香漂亮的蓝眼珠，惊讶之余仍是抿着嘴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们初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微笑的。明日香冲她点头示意，沉默地从她身旁经过。零仍旧坐在孩子们中间，嬉笑声掩盖不住眼中的落寞。她从没幻想过和明日香重逢。这是她们相识以来唯一一个共度的新年。她忽然记起明日香曾经说过，以后会在新年穿和服给她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如果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的相遇，她不会刻意去想这些令人难过的往事。整个晚上她们一句话也没有和彼此说过。
吃过丰盛的晚餐，又给孩子们分发完礼物后，明日香捧起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满足地看着大家的笑脸。尽管整间屋子里只有两个她认识的人，可这却是她度过的最为充实、圆满而又热闹的新年。想起过去那些枯燥乏味、无情冷酷、逼她离家出走的新年，明日香忍不住瞥向零所在的位置。知性温柔的心理医生已经跟众人道过别，披上了大衣和围巾，正准备离开孤儿院。明日香急忙起身追上零的脚步。
“Dr. Ayanami？”
“Ja？”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麻烦你了。”
一路上交谈的声音从未停止，仿佛是想弥补先前的沉默。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明日香说的一直都是德语，此时也同样如此。
“是心理医生？”
“嗯。”
“平时也住在科隆？”
“嗯。”
“看你的样子像亚洲人，不过德语又很流利，在德国呆了很多年吗？”
“嗯。”
“是不喜欢说话的类型啊。”
“是不擅长说话。”
“你和小朋友相处得就很好啊。喜欢小孩子吗？”
“嗯。”
“方便问吗？你现在是单身吗？”
“嗯。”
“真想不到。不过，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
“嗯。”
“会主动追求别人吗？”
“不会。”
“我猜也是。不过，这种事情的话，主动一点会比较好。”
“我不擅长这种事情。”
“也是，亚洲人比较矜持。”
“不。只是不想被人误解。”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不太擅长说话，让人无法辨明心意，造成过不少遗憾。”
“那是很可惜。”
“我到了。在这里停车就好。”
“好。”
明日香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后对零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Asuka Shikinami Langley。”
零毫不犹豫地回握：“Rei, Rei Ayanami。”
两人一时无言地站在路旁互相对望了一会儿。零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正要转身离开之际，明日香忽然改用日语追问：“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答应过你不用读心术的。”零困惑地看着明日香。这已经是她能为明日香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所以，真的和真嗣说的一样，只要是Befehl你就会照做？”即使明知思想钢印已经过期，明日香仍旧不敢说出“命令”两个字。
原来明日香已经知道了思想钢印的事。零摇摇头：“要说出那两个字才有效。我是自愿不再使用读心术的。”
“那么，现在请读一读我的心吧。”
“有话还是直说比较好。”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吧。”
“是命令的话，我就会照做。”
“那我要命令你爱上我才行。”
“这个的话，不是命令我也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