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9年,1月29日,小雨。
克隆人三号睁开眼,眼前依旧是医院的天花板,这是她第六次出逃失败。
旁边的医用隔帘布已拉开,克隆人九号被下达了脑死亡通知,床铺上空无一人。
—— 从出生就背负着“替代品”的宿命,如果知道的少一些,或许不会那么痛苦吧?
在R星有条不成文的暗黑法则,当你被列入全球富豪榜前五十名,便可自己造一个外形上如出一辙的克隆人。R星秉持着优秀的基因值得传承的理念,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全力支持这一行为,想研究出克隆人与本体的差别究竟体现在何处。当然,这是不合法的。更不合法的是,不少富豪的心思并不在推动科技发展,而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简单来说,便是器官移植。
用自己的基因造出来的物种,在生理构造上应该不会产生排异现象。以往的保险只能在意外时获得巨额赔偿,但他们,并不缺钱。他们想要的,是无休止的活下去,有点古代帝王练长生不老药的意味。通过买进克隆技术,在地下庄园培育各类胚胎,只为名门望族提供购买资格。
非法器官供应链由此运营而生。
克隆人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编号。她是第三个,就叫三号。克隆人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人都不算,何谈自由。被养在地下庄园,对外只说是孤儿院。为防止克隆人自杀,在成年之前不会告知他们自身的秘密。到成年那刻,忐忐忑忑的等待着某天的一纸文书,把自己的身体掏空了去。先是肾,再是肺,中间会有半年的恢复期,让未成年的小克隆人照顾已被摘取器官的成年克隆人,美曰其名是去当义工。当有富豪发生严重事故需要移植心脏的时候,那么这个成年克隆人便完成了其一生可笑的使命。大脑是不允许被移植的,如果拥有了克隆人的大脑,哪又跟克隆人有什么区别?
—— 如果不是遇见你的话,我应该,不会想过要反抗吧?
2457年,3月3日,晴。
三号面无表情的躺着,耳边是心跳仪的声音,平稳的响个没完,提示着她还存活在这个星球上。刚经历完肾部移除手术,腰部微微作痛,身上的仪器撤了大半,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残留着滞留针。她的皮肤薄的像纸,透着凄惨的白,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血液流动的轨迹。
房间的门被打开,轨道与滑轮摩擦的声音显得刺耳。
“今天起你就负责照顾三号床。”医生的声音。
“嗯。”一个类似于机械的声音回答道。
“不过也真是巧,上一个在这张床的人也是你照顾,听说你们…”语调往上扬,透出想要窥探秘密的意思。
“……”对方没有接话。
“切,装清高。”门被关上了。
少女没有理三号,径直绕过她,在一旁的陪护床上整理起自己的被褥,房内一时无话。
这是个不大的病房,大约二十平不到的样子。门上有个玻璃罩着的小口,另一面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帘长长的垂落在地上。一张病床,一张陪护床,床对面是点播不了节目的显示屏以及一个时钟。也不知该不该称之为病房,毕竟这里并没有人生病,有的只是病态的“人”而已。对于克隆人来说,唯一的恩赐大概是这里能看到地下庄园见不着的阳光,在寿命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熙熙攘攘。
时钟指向十二,少女出了房间。不消一会儿端回午餐和配药,眼都不抬的往三号面前一放,便回到自己的位置,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那份。三号瞥了眼,大概看清了她的样子。黑色长发,眼角上扬的厉害,像是狐狸的眼睛。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身体纤细。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一张充满风情的脸。三号没有起身,闭上眼听着秒针爬格的声音。
—— 我已经,在倒计时了。
晚餐依旧和配药一起被摆放在餐盘里,少女依旧是眼也不抬的一撂下便到一旁去,谁也不打扰谁。直到第三天下午,医生发现了三号的各项指标都极不稳定,这意味着,她不能进行下一项手术。三号意识模糊,血管里流淌进冰冷的营养液,朦胧中好像听到少女被打骂的声音。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少女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有着清晰的伤痕。
“…对不起……”
“为什么不吃?”语气清冷,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少女还没成年吧,那么,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
“因为…药太苦了…”扯了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理由。
少女听完,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她面前。三号有些尴尬,想支起身子但没有力气。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吃。”用那双上扬的眼看着她,丝毫没有回避或是胆怯。
少女绕着房间走了两圈,透过房门上的小口往外看了看,随即回到三号旁边,脱了鞋挤到她身侧。
“你知道,原先在你这张床的是谁吗?他啊,可是R星的首相呢~”少女的声音带些嘲讽。
三号没有回应,她想听少女继续讲下去。
“好笑是的明明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却胆小的要死,不过也怪不得他。你要是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也会吓死哈哈哈哈。不过啊,我也马上笑不出来了,那个首相身后跟着的女人,竟然跟我一模一样哦。”
“什…什么?”
“看看他们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却在给自己准备备用品呢。你说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了,还会这样尊重他们吗?”
三号看着少女脸上的表情,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后来首相就变得很坏,总是趁院长睡下后把我拉到孤儿院的地下室,粗鲁的从背后一下一下进入我。我下面流了好多血,哭得好大声,明明应该有人听到的……但是也没人管,毕竟我们这种东西,可是被,绝,育,了,的,呢。”少女一字一顿的说。
“别说了。”三号勉强支起身,撕扯的伤口有些疼。
“为什么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东西?”
“……别说了…”
“再后来啊,首相就被带到这里来了,他要求我做他的看护,查房结束后又重复着那些戏码。他问我自己少了一个肾是不是依旧很厉害,哈哈,竟然还有自尊心,你说可笑不可笑?”少女的声音变得凄厉。
“……”
“诶,你做过没有?”少女突然凑近三号的耳朵。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啊,来这之前难道不最后享受下?现在不做,以后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少女的神情越发魅惑,透着邪气,又夹杂着绝望。她跨坐在三号的身上,抓着自己的裙摆,缓缓地往上提起。没有穿内裤,她的唇瓣看起来像是受伤了,犹如一朵刚经历过暴风雨的郁金香。
“要不要跟我做?”
“什么?!”
“你怕苦是不是?”
少女撕开糖果的包装,将糖含在嘴里。她的脸不断放大,最终轻柔的贴在三号的唇上。
是,草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