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看守的警察点头致意，林茜和吴青凰钻过警戒线走进学校。校园内空空荡荡，地面上偶尔还能见到未干的血迹，跟着吴青凰穿过几道走廊和一片大草坪，又在小道上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林茜才看到了案发地点，学校的大礼堂。
礼堂门口，一名戴金边眼镜的瘦高中年男人正同一位年轻女教师交谈，男人向女教师递出名片。看到在递名片的男人，吴青凰走上前问：“开始很久了吗？”
男人递过名片，对女教师说道：“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他侧过脸看向吴青凰，目光扫过女警官身后的林茜，又再次看向吴青凰。
“她就是刚分配来的新人。”
“哦，就是她。”男人朝林茜笑着点点头，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掏出本笔记，对女教师说：“江小姐，这两位是我的下属。如果不介意，我想让她们也听一下。”
“你好，我是特殊犯人应对部的吴青凰。”
“你好，我是特殊犯人应对部的林茜。”
“啊、好、好的。”听到两人作自我介绍，女教师有些慌张，“你们好，我是今年负责教高一三班数学的江彤。”
高一三班，那是公共安全机关安排她就读的班级。林茜的视线一下集中到女教师身上，她年龄大概是二十出头，圆脸，单马尾，深蓝色直筒裙沾着大块暗红色污渍，西装上衣也到处是斑斑点点的暗红，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江小姐，听说你是最早发现异常的人。”男人说，“能否请你详细讲讲事情的经过。”
男人话音刚落。林茜就看到江彤的脸色变得青白，呼吸声也变得急促沉重。等到呼吸重新平稳下来，江彤才回话道：“我不是最早发现异常的人，最早发现的人应该是个女学生。”
“她在哪里？”
“现在可能在医院。”
“名字是？”
江彤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只要去高一一班问问可能就清楚了。”
“高一一班?”
“是的，开学典礼的座位是按照班级来安排的，坐那附近的都是高一一班的学生。学校让班主任把学生带回自己的班级，所以只要问问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可能就知道是谁了。”
“我明白了，稍后我会派人过去的，请你讲讲自己注意到的事吧。”
江彤低下眼，稍微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是在新生代表致辞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坐在前排角落的女生不停和她旁边的女生说话，旁边的女孩只是低头双手抱着肚子。我猜那孩子可能身体不太舒服，就跟坐在我邻座的医务室老师说了。”
所以才有人说她是最早注意到的人，林茜想。
“时间是？”
“我不太确定，只能说是八点半左右。”
男人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请你继续。”
“医务室老师说可能是女生常有的小毛病，叫我不用太在意。可我放心不下，就一直看着那个女生——”江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了”
她的语速既快又急，声音异常的小。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能不能重复一遍？”
“……了”
“江小姐请大声点好么。”
“……”
“江小姐？”
“飞过来了——。”她突然提高音量，带着轻微的鼻音“肠子、肠子飞过来了。”
“肠子？”
“爆炸了，肠子、骨头，红的白的全都飞过来了，爆炸了、那个女生爆炸了！”她说完倒抽了一口气，发出了打嗝般的气音。
江彤的话，引得三人面面相觑。林茜想到江彤直筒裙上那块污渍，肠子是不是掉在了那里？
“女学生在开学典礼上爆炸，尸体碎片击伤了周围人群。”男人面无表情读着笔记，“江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么。”
江彤捂着脸摇头，隐约能听到轻微的啜泣声，看样子已经是说不了话了。
男人合上笔记收进胸前的口袋说:“江小姐，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新的线索，希望你能立刻和我们联系。”
听完警察例行的结束语，江彤向三人告辞，她离去时跌跌撞撞的背影，看起来让人觉得颇为可怜。男人和吴青凰讨论刚刚的谈话内容，林茜在一旁默默听着等待下一步的工作指示。几分钟后讨论结束，男人朝林茜看了过来。
“自我介绍晚了。”男人向林茜伸出右手要与她握手，“我是特殊犯人应对部部长周平山，欢迎你加入。”
部长来做询问工作？尽管想这么问，可林茜只是与周平山握手道：“我是今天入职特殊犯人应对部的初级魔导士林茜。”
“最近有些人手不足，你能在这种时候入职老实说真是帮了大忙。”周平山脸上泛起苦笑，“在场的人除了你都没有魔导士资格，你必须参加现场勘查的工作，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她早已见惯了尸体。“没有问题。”
“平常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安排你来做现场勘查。不过就像我说的现在部里抽不出人手，没有时间让你慢慢适应了。”
按江彤的描述看，她确实不适合进入礼堂内部，不管是年龄还是履历上她都显得太过年轻。这种血肉模糊的案发现场，显然不适合她进入。
“不能用机器么。”
她想起几日前通过的初级魔导士考试，本局也是安排更高阶的魔导士来检验她的魔力。那些两年后用来检验魔力的机器，似乎这时候都还没发明。
“没有听过那样的机器，如果机器有能做到那种事，你们的工作也会轻松很多吧。”周平山看了看手表，摆摆手，“时间有点紧，有问题下次问吧，现在先工作。”
周平山转身走进礼堂。吴青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对林茜说：“如果感觉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会马上带你出来。”
“谢谢。”
进入礼堂，映入林茜眼帘的是带血的黑。漆黑的长发孤零零躺在木制地板上，血液早已凝固与发丝纠做一团小球，一旁的鉴定人员正对着这头发拍照，闪光灯闪过还能看到发丝的光泽。
真是太惨了。
“真是太惨了”吴青凰小声说，转头看向林茜，“你还撑得住么？要不要出去喘口气。”
林茜小声回答：“谢谢，我没问题。”
听到林茜的回答，吴青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对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为了避免破坏现场，林茜请吴青凰陪同自己一起调查礼堂。礼堂内到处都能看见尸体的碎片，有的还完整能认出是哪个部位，有的则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她们在礼堂内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礼堂门口停下。
最左侧走廊上，周平山俯身指着一块尸体碎片吩咐身旁的鉴定人员拍照。他站起身环视周围，然后向门口走来。“怎么样，有收获么。”
“是的，有魔力反应的物品已经找到了。”
“哦，很优秀啊，这样下去工作很快就能上手了。我让人帮你把东西收集起来，你带他们去找东西就好。”他叫来几个鉴定人员，让他们帮着林茜收集证物。
“部长，都要收集么，有魔力的物品。”林茜感觉出口的声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当然了，这可是重要物证。”
“那么——“林茜停顿了一下，她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咬的发白才松开，”请各位把那个女孩子收集起来。”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整个礼堂变得寂静无声。阳光从门外射了进来，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周平山皱紧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那个女生是被人做成炸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