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刚一落座，克洛迪娜就在她旁边唉声叹气起来。

“你怎么了？”正在低头拆卸魁地奇护甲的赫奇帕奇击球手向她的格兰芬多同行投去疑问的目光，“就算你家那位没来看选拔也不至于这么沮丧吧？”

“我当然不是在烦恼这个，双叶，我难道整天都要围着天堂真矢转吗？”克洛迪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得到对方一个意义不明的耸肩后气愤地哼了一声，“唉，四年级可真轻松啊，不用负责级长工作，不用管理魁地奇队，不用在乎O.W.L.s考试，更不用为自家天才找球手忽然要求招个替补而发愁！”

“克洛迪娜，你要知道，就算我到了五年级，也不用负责级长工作和管理魁地奇队——泰迪还没毕业呢。”双叶不客气地说，“不过最后那条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只需要操心重新找个能和戴恩不相上下的守门员而已。”

“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谁知道华恋忽然给我提了这么个要求？”克洛迪娜愁眉苦脸地说，“她昨天跟我说，从这学期开始不能保证每一次训练和比赛都能够出席，为了避免突发状况，拜托我招个替补找球手来和她轮换。你敢相信吗，双叶？这可是那个爱城华恋啊！她就是为魁地奇而生的，曾经被雨淋了一晚上导致重感冒都要坚持带病上场并且还赢了的华恋——她现在居然要让我给她找个替补？！”

“虽然是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吧？”双叶不解道，“你们家找球手又不是突然宣布退出不干了，只不过要求一个替补而已，难道说格兰芬多除了华恋就没有别的人选了？”

克洛迪娜重重地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没有人选，维克托娃就飞得不错，但是——我不是说她不好——我是说，如果华恋不上场，那么我们在对上斯莱特林的时候就根本没有胜算了！要知道目前而言，整个霍格沃兹的四支球队里，只有华恋战胜过神乐！”

“可是，你也不能光把宝押在华恋身上，”双叶摊了摊手说，“既然是她提出的要求，作为队长你就应该更多地思考新的对策。而且，新人还没上过赛场，一切都还不能太早下定论，有的人就是平时训练看不出来，一到正式比赛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是说奈奈吗？”

“是啊，你可不知道我头一次见她比赛的时候有多惊讶。”双叶说，“明明训练的时候根本就没防住过几个球，让我一度以为赫奇帕奇的守门员是个拉过来凑数的——谁知道一到比赛她的防守简直就像一道城墙！”

“要不然泰迪怎么会挑中她呢？要我说，泰迪这家伙虽然在许多地方不那么靠谱，但看人的眼光还算不错——希望维克托娃也能给我带来惊喜。”克洛迪娜听起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说到这个，今天怎么没看见奈奈？”

“我猜她正在忙着想办法和星见说上话，”双叶揶揄地笑道，“泰迪特别批准她可以不用来训练，我差点儿要以为整个赫奇帕奇都在操心她那段至今还没开出花来的暗恋了，但是就算我们再怎么帮她好像也没什么效果——她自己那副怂样，梅林在世都帮不了她！”

奈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差点让活点地图脱手而出掉进黑湖里。

她翘掉魁地奇的新人选拔观赛和之后的训练在这棵无人问津的树下待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盯着地图上那个标注着“星见纯那”的墨点在城堡里走来走去——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背下来纯那的日常生活行动轨迹了。然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她除了走神、发呆和间歇性的叹气以外什么也没干。

她的大脑里有两个声音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吵吵嚷嚷，强硬的那一个不断怂恿她直接去堵人表白，而软弱的那一个则畏畏缩缩地建议她慢慢来。她被两种思绪闹得头疼，而在她犹豫不决的这期间，凉和真昼的两个小墨点已经从占卜课教室一路你侬我侬到了图书馆，现在又难舍难分地往魁地奇球场走——她在无限的悲凉和愤慨中感受到了那么一丝羡慕。

在这无比悲苦的心境中她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头一次遭遇瓶颈的黑魔法防御术。上周的课程他们开始学习守护神咒，真矢只用了三次尝试就成功召唤出了完美的守护神，克洛迪娜紧随其后，敏锐的鹰和迅捷的隼在教室内相互追逐了几圈后飞向远方，而她自己却至今都没能成功召唤出一次。

“守护神咒非常难，像天堂小姐和西条小姐这样很快就成功的例子并不多，大家不用紧张。”她记得当时莫里斯教授这么说，“牢记咒语：‘Expecto patronum！’在念的时候回想一件令你觉得最为快乐的事。记住，回忆越是快乐，咒语就越容易成功，而在你们第一次成功召唤出守护神之后，继续多加练习就会让它变得越来越轻松了——”

“Expecto patronum！”莫里斯教授说着做了个示范，一只银色的狐狸从他杖尖窜出来，和他高大的身形相比显得有些过分小巧可爱了，“一般来说，每个人的守护神都有所不同，不需要太过在意它们到底会是什么动物，一旦你成功，最适合你的形态就会呈现在眼前。来，孩子们，继续练习，回想一件最快乐的事——”

奈奈盯着黑湖平静无波的水面发起了呆，她开始随着课堂上的声音在脑海中搜寻一件快乐的回忆——快乐的回忆、快乐的回忆……和纯那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无疑都是快乐的。她从中挑出了一段，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

心情逐渐变得轻快了起来——是这种感觉吗？

“Expecto...”

可是纯那最近都不搭理自己了。

“Expecto patronum！”

一股银白色的雾气从她那根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苹果木，独角兽毛的魔杖尖端喷涌了出来，它们非常浓，明亮的银色聚集成一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诞生了——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雾气仍旧是雾气。

奈奈无比沮丧地叹了口气。

“你在练习守护神咒？”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来，奈奈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非常不幸地撞到了一根树枝：“噢！”

“到底在干嘛啊？这么大惊小怪的。”

“纯、纯那！”

奈奈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一定非常滑稽，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意义不明的怪叫。而纯那看起来似乎心情还算不错，她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了一圈，慢慢落到了那张被她捏在手里的活点地图上：“那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奈奈赶紧把地图叠好塞进了袍子口袋里，在纯那想要继续追问之前开口打断了她，“纯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这儿吗？”纯那怀疑地盯着她长袍上的口袋看了一会儿，最终总算放弃一探究竟，她走到奈奈身边，偏过头去盯着黑湖而没有看她，“是天堂同学让我来的。”

“啊？真矢？”奈奈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她说，你在为守护神咒一直没法成功而发愁，”纯那说道，“她说只有我可以帮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是我……但是，我的确提前练习过守护神咒，上学期就能成功召唤出来了。我觉得如果是朋友需要帮助的话，没什么理由拒绝。”

奈奈盯着她的侧脸说：“可是你已经快两周没有搭理过我了。”

“我那是——”纯那连忙反驳，但在转头看见奈奈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时又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我只是觉得有点生气。”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吗？”

“生气！”纯那瞪了她一眼，奈奈立刻发出了像是小狗一样的呜咽声，“你中了迷情剂之后干出那种事，好了之后却说自己完全不记得了！虽然我知道这不全是你的原因，迷情剂并不代表你的本意，但是——幸亏是我，要是当时你的目标是别人——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的确有点反应过度。”

奈奈的眼睛亮了起来：“也就是说——”

“是啊，我原谅你了。”奈奈一瞬间从阴雨连绵回归阳光普照的样子让纯那有些忍俊不禁，“那些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拿出你的魔杖，我是来帮你练习守护神咒的。”

“好！”奈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热爱过学习——虽然黑魔法防御术她一直都很喜欢。

“先告诉我，你之前到底是哪里觉得有问题？”纯那也拿出了她的魔杖却不急着做示范，她看着奈奈做好准备的架势开始发问，“你的动作很标准，咒语应该不至于念错，而且你的黑魔法防御术向来都成绩优秀，这就说明天赋上面也没什么欠缺的，为什么一直成功不了呢？”

“我觉得可能是回忆的原因，”奈奈思索道，“也许是我选的那一段没有达到足够快乐的标准——纯那，你成功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我收到了爸爸送的一整套《不列颠百科全书》，”纯那说，“然后我还收到了猫头鹰送来的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

“呃，真是相当……与众不同的回忆。”奈奈觉得后面那半句话的内容应该并不是最重要的，“好吧，我换个新的想一想。”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反复播放起她们刚刚重归于好的画面来，纯那说原谅她时的那个微笑让她仿佛看见阳光冲破厚厚的乌云洒向大地，她心爱的女孩儿没有在她踌躇不前的时候离她而去，而是回过头来找到了躲在阴影里不敢出去的自己。她的嘴角不自觉开始上扬，欢快的情绪传遍了全身——

“我觉得……我好像找到感觉了。”奈奈睁开眼睛，挥动魔杖念道，“Expecto patronum！”

这一次，银白色的雾气迅速从杖尖涌出来开始凝聚成形，奈奈惊讶地看着它们，有什么小小的、长着翅膀的生物就要从中诞生——是一只雨燕。

银色的雨燕振动翅膀欢快地绕着她们转圈，它蹭着奈奈忍不住抬手想要去摸的指尖飞过，又亲昵地在纯那的头顶稍作停留，最后，漂亮的小鸟贴着湖面飞向远方，逐渐消失不见了。

“成功了！”奈奈激动地大喊起来，“我成功了，纯那！虽然它看上去不怎么威风，不过挺可爱的。”

“恭喜你，奈奈。”纯那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既然难题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一步，等我把论文写完再来找你。”

“哎？这么急吗？”奈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纯那就转身飞快地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纯那走进城堡拐过好几个拐角，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走廊才终于停下来，她神情复杂地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十又四分之三英寸，独角兽毛杖芯的松木魔杖在她手里被捏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履行它的职责——

“Expecto patronum！”

她念出咒语，一只与奈奈的守护神完全一样的银色雨燕飞了出来。

“教授，有没有可能两个人的守护神是相同的呢？”她在去年自己练习守护神咒的时候私下去问过莫里斯教授这样一个问题。

“通常来讲，不会有这种情况。”莫里斯教授解答道，“但是，如果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亲密，比如，拥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和子女，或者是十分要好的兄弟姐妹，那么他们的守护神有极大的可能性会相同。此外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当一个人非常爱另一个人——我指的是十分深刻的爱情——如果是这种时候，他的守护神也有可能会和所爱慕的对象一样。”

纯那看着她的雨燕飞远后消失，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那么点不太规律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