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在跑道上,与分心于两侧对手,这两种跑步的心态,达成的结果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我早在澄阳高校的体育课上验证过。
因此,当我从起跑线上蹬出后,一切输赢,便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
视线仅集中于前方,双耳只聆听风声,呼吸在几息之后憋紧。
时间似乎被思维拉长了:我用双手平衡着地心引力,用双脚感受着脚下每一粒橡胶的摩擦。
等我劺足了劲,冲过终点,呼出那满腔热气后,许多人冲过来抱住我。
“赢啦赢啦!”“铃子!!你太棒了!”“你是第一名!”
我看看四周,班上的同学们包围着我,光莉和夜夜正从起跑线赶过来。我咯咯咯地笑了。
决赛的结果——我第一,剑城第二。站上领奖台前,我迎着剑城的目光,又对她微微一笑,引得她眉尖都颤了颤。
哎呀,喜滋滋,赢了一局,待会静马还会给我来颁奖。
在音乐声中,颁奖的队伍走近,为首的却不是静马……
我眉尖也跟剑城那样颤了颤。
这次颁奖的人,是我们史毕加的理事长。她笑容满面地提着第一名的金牌走到我面前,我当然不能哭丧着脸,只得挤出笑容,接受她的颁奖。
静马你滚哪去了啊啊啊啊啊!
颁奖仪式一结束,我钻上礼仪台,上下左右地找静马,却连她的发丝儿都没瞧见。
我瘪着嘴问留在台上的六条会长:“会长,艾特瓦尔大人去哪儿了?”
“她有点事……”
“深雪,我回来了,50米的颁奖仪式有没有,呃……”
静马从我身后出现,看见我胸前的奖牌便已知晓:自己——食言了。
“……对不起,诶嘿。”她企图用笑容蒙混过关!
不过,看见她洁白的脖子上,额头上都有一层薄汗,我就让她蒙混过关吧。
于是委屈道:“你去哪儿了?”
“我们救护站的校医早上一直没到位,刚刚联系到她,原来她来上班的路上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医院,所以我去联系镇上的医生过来。”
体育祭没有医生在场,万一有同学受伤那就糟了,这是挺重要的事。
“原来如此。”我突然抱住她的小蛮腰开始撒娇,“我拿的下一个冠军要是还不是由你颁奖,我可要生气的!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到时候有天大的事我都给推掉,可好?嗯?”
“嗯嗯嗯!”
从礼仪台下来,竞泳部部长藤井学姐和柔道部部长手挽手迎面走来。两人都将过肩长发扎了起来,都是赏心悦目的美人模样。但是我知道她们可不像表面那般娇嫩无害。
我赶紧打招呼:“学姐们好。”
“你好,东岛同学。你怎么参加了50米呢?是不是又对运动感兴趣了?”
“呃?我一直都对运动很有兴趣呀,只不过现有很感兴趣的东西。”
“这样呀,嘿嘿嘿嘿……”
她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没有多做停留,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
开始下一场比赛后,我的预感应验了!
200米的决赛上,笑得明晃晃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史毕加的运动精英们,都进了决赛,在起跑线上对我笑。
怎怎怎怎么回事!
我曾说过,在同龄人中,鲜有人跑得赢我——但那是同,龄,人!这些比我大两三岁的大佬们不是同,龄,人!
原来,虽然比赛公平公正,但是对于临场换将的事情,却是非常的宽松。这些人看见我来参赛,被激发了好胜心,全都替了班上的人来参赛。
面对剑城,我是占了便宜的,因为剑城最近都不怎么运动,所以我肯定能打败她。但是面对这群笑得贼兮兮的家伙,我连第三名都没有拿到。
200米的决赛一结束,我又钻上礼仪台,蹲到静马的椅子边:“完蛋了完蛋了,绝对拿不到冠军了。”
静马摸摸我的头:“没事,只要进前三,我照样给你挂奖牌。”
借她吉言,直到最后一场竞技项目结束,我都没能进前三。
那群“替赛”的运动部部长以及副部长们,风姿妖娆地走到我面前:“铃子酱,你看我们厉不厉害呀?是不是产生了憧憬之情呐?”
我手指颤抖着指着她们,抖了几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好惨,真是太惨了!
回到班级营地,夜夜疑惑地说:“好奇怪呀,怎么运动社团的前辈们都倾巢出动了?”
哎!
这些人就不能向凤学姐学习一下吗?看看人家,低调得很:凡是两人组队参赛的,坚决不参加;凡是有竞技的,也不参加。
“铃子,花式竞跑就要开始了,你快去吧。”光莉看了看赛程,对我说。
我起身,往起点处集合。
花式竞跑,是趣味项目的压轴项目。参赛者要从运动场中心的圆圈出发,赶往分布在四周的任意一个“愿望箱”,取出箱子里的纸条,然后收集纸条上的物品,带着物品通过“困难路”,最后抵达终点。是一项非常考验运气的项目,脸黑的我自然不会抱有太大期望。
在圈内站好,找到一个方便出发的位置,附近发令员一记枪响,我们立马卷起一阵旋风。
这个项目,当然要找外援帮忙。所以我选择了圆圈与班级营地之间,最近的“愿望箱”。
“愿望箱”其实是一个敞口的盒子,里面堆满了体育祭委员会从全校收集来的愿望纸条,我从里面蜻蜓点水地拾起一张,继续冲向班级营地。
“铃子,快快快!”“加油加油加油!”“快看看纸条上有什么?”
班上的同学们哦,比我还要紧张些。
“眼镜、面包、泡泡糖……”
班长宣读完纸条上的物品,班上的同学们各自认领,一哄而散帮我找东西去了。找一圈回来,班长把一个包挂到我肩上:“哎呀,还有最后一项,怎么都找不到。”
“我们问了一圈,没找到呀!”
“光莉跑去宿舍拿了。”
听罢,我一跺脚,往礼仪台跑去。看向礼仪台上那亭亭玉立的人儿,那人儿也看向我。
她知道我要找她,理了理裙摆,蹲到一米高的台子边上。
我靠近,她急切地问:“还差什……哇!”
我坏笑着,将她拦腰抱起,她慌乱地抓住我的肩。
耳边顿时响起同学们哗然的声音。
呀,扛着不好跑,我手上一变,换成公主抱的姿势,她又惊讶地小声叫了一声。我稳当地抱着她,使劲往“困难路”跑,她就搂着我的脖子,埋头在我胸前。
我能感受到她正一抖一抖地——肯定在笑。
到“困难路”边上,她抬起头,笑意盈盈:“放我下来吧,我也能跑。”
我大汗淋漓地问她:“高跟鞋?”
“能!”
于是她和我一前一后,跳轮胎、咬面包、过独木桥……我怕她有什么闪失,紧张地跟在她后面,叫她慢点,她却依旧健步如飞。
人群里爆发出空前热烈的加油声:“艾特瓦尔,加油!艾特瓦尔,加油……”
临近终点,我往她腰上一托,再次抱起她。
“我把愿望物品带来了!”我对一脸崇敬地看着我的裁判员说道,“眼镜、面包、泡泡糖……还有,星星!”
她往我腰上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