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家x读子(接着上次半架空的设定。因为每次洗澡的时候我都会有脑洞,接着就会马不停蹄地开始脑补,所以假设小作家也是这样的人。标题是小作家另一本书的名字,总觉得可以解读得非常色气wwww互相称呼对方为老师什么的,真是太有情趣了wwww
伦敦希思罗机场是英国最繁忙的机场之一,职员、观光客、商务人士和接送机的亲友齐齐聚集在这个地方,上演着一幕幕离别和重逢交织而成的俗套戏码。诚然,相比宁静又安谧的书店,喧闹嘈杂的机场和车站才真正是分合聚散的代名词。
“老师,要去登机了喔。”候机室内,佩戴黑色方框眼镜的年轻女人怀抱书本,对身旁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轻声说道。把她们评为世界上最爱读书的人,恐怕谁也不会提出质疑。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年轻女人的手中总有一本书,有时是大开本,有时是文库本,有时是文学书,有时是漫画书,但凡印刷制品她都愿意多看两眼。她的同伴则以写字为生,是年少成名的天才作家,自幼博览群书,和她一样爱书成瘾。一个看书的人加上一个写书的人,无论怎么想都是极为契合的搭配。可惜少女作家的脾气不太好。她抽出了年轻女人怀中的书,随手放在自己身旁的座椅上,略显不耐烦地抽拉行李箱的拉杆。金属材质的拉杆发出咔咔哒哒的声音,提醒着年轻女人她的同伴有多么不满。
“老师?”读子·利德曼挪移到书所在的位置,把它重新抱在胸前,困惑不解地看着堇川奈奈奈。
堇川奈奈奈的白眼几乎翻到头顶:“我马上——我看看——再过——五分钟就要登机了,可你就是不来抱我,只知道抱着那本书。”脸颊随着气势逐渐减弱的声音泛起了红晕。
读子·利德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可是,这是老师的书里最最珍贵的一本,抱着它和抱着老师在我看来是一样的。”那是《君知我心》的初版书,扉页还有堇川奈奈奈笔迹稚嫩的签名。
“所以我才气得要死!”堇川奈奈奈不客气地揉乱了读子·利德曼的头发,“我写书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结果你这家伙就只知道看书,完全忽略了我这个作者。根本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啊!”
读子·利德曼把书揣进风衣口袋里,捧起了堇川奈奈奈气鼓鼓的脸颊。堇川奈奈奈顿时安静了下来,捉住读子·利德曼的衣袖,闭上双眼仰起脑袋,暗暗期待可能降临的吻。读子·利德曼的吻每次不是落在她的额角就是印在她的脸颊,既温柔又克制,绅士到了极点,但也让她气恼到了极点——她从少年时代起就一直盼望着能与读子·利德曼接吻,十多年过去了,她仍旧徘徊在期盼状态。索吻这种事情她实在做不来,毕竟,就连索要拥抱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眼下分明是个接吻的好时机。爱情小说里从来都是这样写的,恋人分离之前总要热烈地吻别。堇川奈奈奈是作家,这些套路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她没有等到吻。读子·利德曼只是捏住了她的脸颊,眼角眉梢都挂着人畜无害的纯良笑容。堇川奈奈奈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忍住想要揍她一顿的冲动。读子·利德曼自小就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在体验到负面情绪时喜欢拼命捏自己的脸。这个动作总能让她倍感放松,但显然不适用于堇川奈奈奈。“你完蛋了!”“我错了啦。”
“我走了啊。”眼看想象中的吻别毫无指望,堇川奈奈奈认命地叹了口气,拉起行李箱就往登机口走去。这是她们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次分离。因为读子·利德曼,她在伦敦滞留了足足半年之久,日本方面积攒了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不得不返回家乡。她实在想不通,读子·利德曼看过的成百上千部爱情小说都去了哪里?难道就一点都没有记在脑海里吗?她无比确信自己曾在书中写过这种恶俗的桥段,读子·利德曼不可能没有印象。
“老师,你落了东西喔!”读子·利德曼软软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堇川奈奈奈回过头,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温软的嘴唇就贴了上来,她跌进了读子·利德曼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再庸俗老套的情节也免不了重复上演。这里是以某种风气闻名的英国,谁也不觉得她们举动出格。
堇川奈奈奈算是明白了,读子·利德曼根本是在扮猪吃老虎:“唔……嗯……我说什么来着,那是小说,不是行为指南……”她写书的时候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虚构的情节会真实发生。“可是,这样好有意思喔,老师也喜欢吧?嗯?”读子·利德曼的笑脸天真无辜,仿佛一个初次陷入爱恋的小女孩,叫人完全看不出她已经年满三十。“是是。不然不会让你这么乱来。我先上飞机了,等到了日本再跟你联系。晚上记得早点睡觉,别想熬夜看书,我会查岗。”读子·利德曼眨了眨眼,狡猾地避而不答:“记得我要的书。书单没有忘记拿吧?可是很重要的。”
堇川奈奈奈从未弄丢过读子·利德曼的东西。在飞机上坐定之后,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所谓的书单。上头列的全部是些日本作家的书,才新上市不久,还没有英译本。她一路看到底,正想把纸折起收好,忽然发觉其中几本书的标题首字可以拼出一句完整的话——“从日本回来以后请留在英国不要离开”。显然是经过有意编排才能呈现出来的效果。她偷笑着收起书单,放进衬衫口袋。或许这就是喜爱读书的人独有的浪漫情结。
抵达日本的时间是隔天中午,堇川奈奈奈一下飞机就给读子·利德曼报了平安。她没有当场收到回复,这反而叫她感到安心。毕竟两座城市之间的时差有九个小时,东京的中午正是伦敦的子夜。如果读子·利德曼听进了她的警告,应该是懂得收敛自己的规律作息的。堇川奈奈奈在家倒了一天的时差,第二天就立马全情投入工作,和编辑经纪人一起处理了各式各样的杂务,并且和他们讨论了自己今后搬去伦敦定居的可行性。
这些年来一直担任她的编辑,从某种程度而言已经是她至交好友之一的李先生对这一决定感到相当费解。暂且不提堇川奈奈奈究竟是从哪里冒出的这个念头,假如她真的决心要迁居英国,往后她在日本发行新书可就麻烦大了——虽说如今网络发达,他们本就常在线上讨论修改意见,可线下的洽谈、读书会、签字售书、书迷见面会恐怕就要委屈她经常飞来飞去了。不过,这对于堇川奈奈奈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李先生,我以前总说我有个缪斯女神,你还记得吗?因为她我才能一直写作。虽然写作本来就是我的兴趣所在,但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当然记得。可是,这和老师您要搬去伦敦有什么关系吗?”
“她在伦敦。”堇川奈奈奈啜了一小口红茶,罕见地现出了一丝腼腆羞涩。
李先生露出会心的微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老师就不必担心了,国内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除去工作上的事务以外,还有一点私事需要处理,比如参加一场老同学的婚礼。堇川奈奈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邀请。虽说新郎和新娘都是她的高中同学,但他们只是泛泛之交,说过的话恐怕一只手就能数清楚。不过到了婚礼现场她就知道了原因,原来所有的同学都被新人邀请来了。她和几位曾经姑且算是有点交情的女同学坐在一起,忽略了司仪热情洋溢的致辞,自顾自地聊起了中学时期的往事。
听闻这对新婚夫妇在中学里就开始了交往,堇川奈奈奈还觉得有些吃惊。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两位同学,只是单纯认为能够坚持下来实属不易。但是,她念书的时候真的从没注意过这些事。同学们纷纷冲她开玩笑,说着诸如“因为你经常缺课啦”,“一直都忙着写小说,根本就没有心思上学嘛”,“简直浪费了大好的青春”之类无关痛痒的话。堇川奈奈奈对这番评论兴趣寥寥,直到听见大家开始讨论她的感情生活,才不得不严肃认真起来。
“堇川连男朋友都没有交过吧?”“但是,有女朋友,对吧?”
“女朋友?”
“就是那个代课老师,那个戴眼镜的。”“哎呀,她呀。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读子·利德曼。”
“对,就是她。听说你休学以后经常跑去她家耶。”“老师现在在做什么?真好奇呢。”
“在伦敦开书店。”
“居然在那么远的地方啊,看来以后都见不到了呢。”“知道得还真清楚啊,难不成真的是在交往中?”“那不就和今天这对新婚夫妇差不多啦。”“呐呐,婚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堇川奈奈奈没有参与温泉的话题,而是拿出手机给读子·利德曼传了短讯:“在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有几个女同学聊到了你。”
这次读子·利德曼回复得相当及时:“奇怪,为什么会聊到我呢?”
“你居然还醒着!现在都几点了!”如果不是因为还知道自己正在别人的婚礼上,堇川奈奈奈或许已经拨通电话开始了对读子·利德曼的批评教育。
“看书看得太入迷,一下就忘了时间。”这个标准回答堇川奈奈奈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次。不过叫人放心的是,读子·利德曼说的是实话,她千真万确只是因为爱读书,所以才总是压榨休息的时间,绝对没有忙活其他的事。
“我说什么来着,不许熬夜看书。你完蛋了。“
“只是偶尔一次而已。”
“只是被我抓到一次而已,没有抓到的不知道有多少次。书单我看不如砍掉一半。”
“不要!老师真狡猾啊!拿书单来威胁我……”
“还有更狡猾的招数没有使出来呢。再被我发现你熬夜看书,以后就别想看我的手稿。”
“不行不行!明明说好了让我当老师的第一个读者……”省略号后面跟着一串眼泪汪汪的表情符号。堇川奈奈奈完全想象得出读子·利德曼此刻在房间里焦头烂额地原地打转的滑稽情形。
“堇川在和谁聊天呢?居然笑得这么开心。”“就是说啊,以前除了那个代课老师,堇川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堇川奈奈奈意识到,这些话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说的全是实情。哪怕这些同学对于真相并无半点了解,可她们讲的每一句话都切合实际。她还以为高中时期没人会注意她们的关系,毕竟那时候她们只是朋友和师生,即便年长的那一个一直都知晓年幼一方的心意,她们也从未在公共场合做出任何亲密举动。究竟是什么出卖了她们?这恐怕只能被划归为未解之谜了。
从婚礼的宴席上离开后,堇川奈奈奈发现手机里多了一堆未读消息,发信人全部都是读子·利德曼。她一条条戳开,笑得简直合不拢嘴——“老师不能不讲信用,否则会对不起‘老师’这个称呼。我现在立刻就去洗漱,可不可以抵掉书单减半的惩罚?我已经躺在床上了,老师还是会把手稿给我看的,对吧?我会看得很认真的,但是绝对不熬夜看。老师回来以后随时都可以监督我。说到这个,老师还会像之前那样在伦敦呆很久吗?难道要在日本也呆上半年才回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求延长书单!”读子·利德曼的思维总是这么与众不同,硬是能从“书单减半”的合理惩罚扯到“延长书单”的无理要求。堇川奈奈奈选择性地回复了最后一条消息:“你想得美!“
半个月后堇川奈奈奈启程返回伦敦,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没有一件衣物。不仅如此,她比来时又多捎了三只皮箱,光托运行李就花了一大笔钱。不过,对于她们来说,为买书花的钱都是必要支出,一点也省不得。她不知道如何用同样有趣的方式回应读子·利德曼在书单上的留言,浑身上下所有的浪漫细胞都用在了写小说这件事上,在现实生活中她几乎与浪漫二字绝缘,一见到读子·利德曼就干巴巴地讲出了以后会留在伦敦的计划。“反正就是,我得时时刻刻盯着你这个没定性的家伙才行,否则天知道你又会溜到哪里去。”读子·利德曼接过沉重的皮箱,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有急不可耐地打开箱子看书,而是把它晾在一边,实现了堇川奈奈奈在二十四岁以前消灭初吻的愿望。
晚上回到家中,堇川奈奈奈提出想和读子·利德曼一起洗澡。这还是她们重逢以来头一回。过去这简直是家常便饭,每次堇川奈奈奈都会主动帮读子·利德曼洗头发和吹头发。她一直都认为,读子·利德曼的头发之所以会显得乱七八糟只是因为没有好好打理。事实证明果然如此,有她在的时候,读子·利德曼的头发总是格外柔顺。
以前她们都是洗淋浴的,现在利德曼家摆着浴缸,淋浴自然而然变成了泡泡浴。或许是因为泡澡比淋浴更能放松身心,这半年里堇川奈奈奈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每次洗热水澡她都觉得头脑活跃文思泉涌,一走出浴室就直奔书房,马不停蹄地敲打着键盘,有时甚至专注到了忘记吹头发的地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都自然风干了。说实话,在熬夜这件事上,她还真没有资格指责读子·利德曼。
“老师,把洗发水给我。”泡澡的好处之一就在于,近视的人不必担心抓瞎。堇川奈奈奈和读子·利德曼都是高度近视眼,以前常常错把沐浴液看成洗发水,直到闻见味道才发现不对头。读子·利德曼递过洗发水,抱着膝盖乖巧地坐在堇川奈奈奈身前,把自己湿淋淋的头发都交了出去。“真怀念啊,老师。”她忍不住低声感叹。“可不是吗,一看到你这个鸟窝头我就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就是从堇川奈奈奈十三岁那年起,读子·利德曼意识到了应该注重个人形象这件事。不过知易行难,她始终抽不出时间打理自己,何况她知道堇川奈奈奈并不会真的嫌弃她。
热水能够促进血液循环,加速头脑运转。堇川奈奈奈忽然又捕捉到了新的灵感,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地思索着眼下正在构思中的新作。感觉头顶身后统统没了动静,读子·利德曼靠进了堇川奈奈奈的怀里。她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堇川奈奈奈总是一洗完澡就埋头写作。不准她熬夜看书,自己却通宵写稿。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无数次想要把她们的关系推向深处,却始终碍于堇川奈奈奈的迟钝而无法行动。她们都已经亲密到一起泡澡的程度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位天才少女作家不是公认的早熟吗?为什么这时候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明明都已经写了那么多爱情小说,难道竟不知道交往之后要做些什么吗?
“老师?”
“啊啊,别出声,让我再想想。”
“老师?”
“啊,想完了。来,继续洗。”
“老师以前不是这样的喔。”
“不是哪样?”
“在洗澡的时候分神。”
“抱歉抱歉,灵感来了挡不住嘛,等下洗完我就去写出来。到时候第一个就给你看。”
“突然不是非常期待老师的新书了。”
“哈?你转性了?我不在的这几天,外星人改造了你的大脑?”
“对于老师来说,书和人哪一个更有吸引力呢?”
“这种问题也太难回答了。得看是什么书和什么人才行,我可不像你,脑袋里就只有书。”
“明明……”读子·利德曼顿了顿,“也有老师。”
堇川奈奈奈忙着替她清干净泡沫,没有听到刚刚的话,低下头凑在她耳边问道:“你说什么?”
“老师是那种——有时候比书重要一点的人。”
“我谢谢你啊。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老师又要熬夜写作了吗?”
“我会小点声的,不会吵到你的。”
“好吧。”
凌晨三点,堇川奈奈奈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房间——读子·利德曼把父母的宽敞主卧留给了她,自己则睡在早在幼年时就堆满了书的次卧里——发现读子·利德曼正趴在她的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嘿,我要说几遍你才肯听,不许熬夜看书。”
“老师自己熬夜写作就可以吗?”
“真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熬夜写作然后让你熬夜看书……”
读子·利德曼把书放在枕头下,拍着身旁的空位示意堇川奈奈奈躺下:“老师还不困吧?”
“嗯,你知道的啦,刚写完嘛,兴奋得睡不着。”堇川奈奈奈躺上床,侧过头看着读子·利德曼,双手叠在胸前,指头动个不停。
“我读完书也觉得很精神。”
“我看看——凌晨三点,这么精神要做点什么?”
“老师真的不知道吗?”读子·利德曼扎起碍事的头发,摘下堇川奈奈奈的眼镜,俯身看着一脸茫然的小作家。
“哎?哎哎哎?等——等一等——老师……”
“嗯?”
“嗯……请继续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