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枪·Gungnir
***
不断落下的大雨,模糊描绘着未曾见过的明天,被淋湿的身影无助颤抖,但也依然要继续前行。伤痕累累的手心,拾集起早已黑白的记忆,将那份无限的空洞稍稍填补,在下一次变得空虚之前,发誓继续挣扎下去……
不想再去接触任何人……
不想再去相信任何人……
因为已经不是弱小无力的自己……
因为已经拥有了能顾保护自己的力量……
不想去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不会用美丽的辞藻去掩饰自己……
为了战斗而握紧的拳,少女发誓,只为了自己而挥动……
***
彷佛在半梦半醒之间飘浮的虚幻感受。樱色花瓣绽放凋零,从自己眼前飘落。有些飘远的意识也瞬间消失。
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是站在谁的对面,身上着装着Symphogear系统第三号的圣遗物——永恒之枪·Gungnir。
而对面的人,也着装着同样的东西。
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似曾相似的景象让她摇了摇自己浑浑噩噩的脑袋——思绪很清晰,身体也没有失去平衡感。只是感觉有点疲倦。
自己的名字?当然是立花响。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名字还没那么容易忘掉。
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什么问题。只是把目光望向前方的少女时,响却感觉到了违和感。
对面的少女——立花響。
***
被‘自己’用近似吃人的眼光盯着怎样的感觉呢,关于这个问题立花響从未去想过。
因为曾经被很多事情压得无法喘息,以至于去思考那种天马行空之事的空闲都没有。
不过当站在这里,与“另一个自己”面对面时,却感受到了悲伤。
“有能回去的地方,很好吧……”
吐露出了这样的话语。
“诶?”
嗖——!
当大脑来不及处理眼前之人所说的话时,拳击闪电般袭来。
響快速反应用双手交叉在身前作为防卫,但Gungnir特有的狂暴力道依然将她整个人朝后击退。
小腿边的装甲释放出支撑架,同时用力踏地才止住自己不断后退的身体。
“等等!我不想和你战斗。”
“但是我想……”
甩了甩打出刚才那一拳的右手,响以一种无聊的眼神看着響。单条的白色围巾飘在身后,相同的脸庞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反感神情。
“怎么会……我们不是敌人,也没有战斗的理由啊。”
“因为我厌恶你呐,厌恶着成为英雄的……‘自己’。”
踏地的前冲,直线的轨迹。这是Gungnir,同时也是‘立花响’毫无多余的战斗方式。
轰!!!
带着撕裂風的可怕声音,两人之间产生碰撞。
拳头冲突的瞬间,響可以感觉到不同于以往任何敌人的强大力量要压过自己,从手臂贯穿到全身的冲击,仿佛要将身体碾碎一般,全部骨头都发出悲鸣。
相撞的冲击将两人弹开,響发出低沉的呜咽。
这便是永恒之枪·Gungnir力量——狂暴、蛮横、强大到完全不讲理的力量。
背负这样的力量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未从响的眼中,感受到任何痛楚与作用力。
那张脸波澜不惊,一直在用那样无聊的眼神看着自己,但那副外表下的失落,却是实实在在的。
***
没什么感觉……
即使神经和骨骸都在向身体传达悲鸣信号,响也毫无感觉……
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
“为什么,我们明明没有互相战斗的理由。也没有相互为敌的立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必须站在这里战斗不可啊!”
不自然的寂静中,响起了響的声音。
对于眼前自己的发问,响只是将围巾拉高,遮住下半边的脸。
“因为我想看看呐……与我命运相反,去往大家那边的你。比我强多少……”
去往微笑等待归来的大家那边的立花響,与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
自己会输给她么,不,不可能的。
过去的记忆从来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只是伴随着悲伤与痛苦孤身一人走到现在的自己。
没有容许自己存在和可以回去地方的自己。
会输给被大家所相信、支撑、爱着的她么
不……不可能的。
***
“这份力量,Gungnir的力量,我只会为自己而使用。这也是这份力量存在的理由。”
“不对!这份力量,Gungnir……Sympohgear的力量是为了保护他人而使用的!”
響注视着自己的右手。
“一旦被打中就会很痛的这双拳,但是有人告诉我这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存在的东西,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珍视之人的力量。”
“那只是你自己的自以为是罢了。”
响始终用一种无聊的眼神看着響。“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能总为他人着想。也懒得去理解。”
响朝響伸出拳头“如果你想说我是错误的话,那么就靠实力来吧。”
“我们……只有战斗这一条路可走了么。”
“是呐……”
话音落下后的瞬间,响的身影瞬间来到身前。
啪!
响击出的拳,被響接住了。
“嗯?”
(我的手中紧握的是——千煌的雷电!)
(解放限定 将输出开到最大——三、二、一、零!)
(用最速 最短的——)
用力将抓住的拳握在左手中,空余的右手将力量开的最大,打向眼前之人的腹部!
(一直线的——)
砰!
(将心中的‘为什么’传达到!)
“咕呜……!”
全力一击的拳头像划破天际的雷鸣般轰击在响的腹部,肺部空气全被压缩出来,一时间失去机能的身体就连视线都陷入黑暗。
啧——!
砰!
在被击中腹部的身体倒地前回转身体,响反身的一脚也狠狠地踢在了響的右脸部位。
(为什么这件事要由我来做呢——前方既没有道路 也没有答案。)
(仅仅是为了守护什么 所以才要去飞翔。)
将嘴角溢出的血丝擦去,同时拔高右手臂甲的两人,将拳向前挥出。
***
轰!!!
两人握紧拳的双手都在颤抖,冲突的风暴震散周围的花瓣,Gear也不住得发出悲鸣。而两人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般,不断的在冲突着。
(响彻吧……响彻吧……热烈地歌唱吧!)
每次碰撞必有损伤,两人的不断碰撞使得Gear开始出现裂痕,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断在身体上绽开。
震散的花瓣飘落的一瞬,两人在都进入了对方的视野死角。而下一秒,仿佛将花瓣全部扫开般,响的身影闪电般略过原地,前冲到響眼前的瞬间被反射性的抬头化去了冲天的高抬踢。
(没关系,觉悟早已经做好了。)
抓住机会,響伸出脚的扫腿想要踢倒单脚站立的响,却被响甩杂技般的单手撑地巧巧避开,停下继续进攻的两步之遥,響也借势闪开了凭瞬间移动般的爆发力反击而来的拳击。
落空的拳头顺势落在刚才響所在的地方。
——大地裂开了
“我不会输的……怎么可能……输给你……”
“为什么……对输赢执着到这种地步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你不会懂的……”响抬头看向響“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有等着你回去的人……”
立花響什么都有。
立花响什么都没有。
两人的对比不过如此。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立花響这个人如此反感。
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是错的,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是不如她的,因为不想承认……有着温暖归处可去的她是自己所羡慕的……
“不对,你应该也有的才对。可以回去的地方,一直在等着你的珍视之人。”
“没有的,那种人……”
因为自己一直是一个人。
“不对!一定有的!因为不论是哪个世界,立花响都一定,有着名为小日向未来的阳光!”
————!
“小日向……未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但在响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呢,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胸口会这样难受,好像快窒息了一般。
“那只是单纯的漂亮话而已。”低头注视着微微颤抖的右手
“不是所有人都很你一样有着温暖的归处与珍爱你的人。有人光鲜亮丽,就有人满身泥泞……”
阳光?哈……别开玩笑了。
被这个世界的恶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没有人来救自己。
一个人待在黑暗角落的时候,不曾有人找到自己。
因为是被世界所诅咒的存在,所以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她从未拥有过所谓的朋友,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
名为幸福的座位是有限的,能被世界给与如此恩赐的宠儿,与她是无缘的。
永恒之枪的碰撞是美丽的炫目光芒,立花響与立花响的碰撞也是互相压榨自身极限而不断提高着的战斗。
这的确是……无比辉煌而又夺目的光景。
只是,一旦变成这样的话,结局便会走向任谁都一目了然的情况……
平衡……是会被打破的。
***
轰!!!
空中翻滚然后回旋的一脚带着爆音将一旁的树木拦腰折断。
接着——砰!
力道不减的直击中響的胸口。
“呜啊——!”
强力的冲击从胸口几乎扩散到全身,像是被打桩机贯穿一般的痛楚使得准备反击的架势瓦解了。
“这样就结束了……再见了,大家的英雄·立花響。”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的前方,是名为立花响的少女略带失落的眼神。
因为只是偶然的相遇,所以最初到现在她并未理解。
“英雄么……”
像是自我催眠般的轻柔呢喃,響这样说给自己听。
***
注意到的时候,響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光芒四射的地方。
每个人都在幸福微笑的,温暖无比的地方。
“響!这边!”
身后的祭典入口,大家正在挥手等她过去。
“啊……我马上……”
(不是所有人都很你一样有着温暖的归处与珍爱你的人。有人光鲜亮丽,就有人满身泥泞……)
心底响起了某道声音,瞳中映出了某位少女孤独的身影。
響停下脚步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处在了不断下落的深渊中央。
仿佛是连光都照不进的钟乳洞般的黑暗般。
“好黑呐……也好冷……”
似乎有人在说话。
“为什么呐……谁也不来找我……”
不,确实有人在说话。
下方的更深处,确实有着谁在发出低语。
“有没有谁……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属于我的……英雄……”
***
英雄呐…………成为英雄这种事想必自己是做不到的。因为如果没有大家在身边的话,自己一定什么也做不成。
嗯,也许是因为如此,被响以“英雄”相称之时,她才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要救她……不,是不救不行。
“对呐……”
(紧握住的这双拳中的意义——不能输给沉重的使命和命运!)
砰!!!
(即使是为了要守护的人 而去伤害什么。)
(就算感到痛苦 也不想再去逃避了。)
反击的一拳,狠狠击退响的身体。
“呜——!”
怎么会——!?
响将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眼前努力支撑起身体的響。
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体,響却连前方视野都不怎么看得清楚。
即使如此……
(也要,带着更多的觉悟前行!)
“什么也做不到的我,一定拯救不了任何人。”
(因为,不想要看到失望的未来出现!)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
(知道会流泪……知道会痛苦……)
(即使如此,也要把手不断向前伸出。)
眼前忽清忽暗的视野让響感觉自己的意识随身都会陷落。她靠意识强行撑住,努力挺直身体。
(这双手,那双手。伸出的,那双手……)
(相信一定是为了拯救&守护谁而存在的!)
“也想要救你呐……私(わたし)”
***
不断在落下,仿佛再也无法回到那充满温馨与光芒的美好世界去。
“—————咳!”
響用尽全力,朝下方还看不清样子的人伸出手。
哐哐哐——!
漆黑的光环,不断对自己深处的手发出拒绝反应。
拨开皮肤,挤压身体,骨骸在悲鸣。
承受的这份痛楚,似乎以某种形式在向響低语。
停下吧,继续接近你只会更加的受伤而已。
你不是神,也不是谁的英雄。
所以……你谁也拯救不了……
“没事……小事一桩……”
这是对那催眠般的低语,響的回答。
有些事情,只是努力没办法解决的话……
就拼命吧。
因为——“我不是英雄!”
也许是一开始就觉得好的结局也说不定,成为不了谁的英雄,所有谁也拯救不了。
这些,都是“小事一桩……”。
(大声唱吧G-BEAT!唱到计量器都爆开G-BEAT!不断轰鸣!)
(用这双手,用这份歌,去拯救&守护一切!)
(贯穿一切!让信念燃尽最后的光芒!)
“极限什么的,我才不管,也不知道啊!”
可是绝对……
啪——!
“不会将这双手放开的!”
竭尽全力伸出的手,终于,抓住了……
那一瞬……漆黑的深渊中满溢出了光芒。
***
啊,看见了……
在黑暗中一人独自哭泣的,少女的样子……
也在与自己镜像的那张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灼热的视线,笨蛋似的率真,刺穿了所有防备。
对着呆滞的响,響将拳头砸在了她的胸口上。
***
到达极限的Gear缓缓从响的身上消散,失去支撑的身体就那么朝前方倒去……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嗒——响用毅力撑住了。
(别倒……别倒……不能倒……)
在这里倒下的话,就太难看了。在这里倒下的话,得到的想必只会是嘲讽和讥笑,因为那是一直一人的自己所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脚步摇摇晃晃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
就在脚底的平衡被打破之时。
啪嗒,随着映入眼底的晴空赤阳一齐将自己拥入怀中的双手,耳边响起谁的声音。
“一个人什么的……不要说这种悲伤的话嘛。”即使满身疮痍,连头发都蓬乱不堪的,立花響的脸上依然挂着往常的元气笑容。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一个人背负了许多东西,承受了许多痛苦之事。但……那也只到今天为止咯。”響更加拥紧响的身体。
“我呐,以前也有像你一样的时候——两年前的Zweiwing事件,那次事件,许多人死掉了。甚至连奏小姐,也为了保护我而燃尽了生命……”
響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仿佛回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是你害死了大家’。爸爸承受不了压力离开了家,妈妈也一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泣。我也一直在哭哦。躲在谁也找不到的……独自一人的地方。如果一直那样下去,我一定……迟早会变成你。”
这便是站在这里的立花響与立花响的区别所在……
“但我被拯救了……被愿意拯救我的大家,被愿意朝我伸出手的大家。如果你也有那样的朋友的话,所以……我能成为你的朋友么。”
直视着那双眸,響问道。
“朋……友……?”
响有些茫然地看着響,轻声呢喃。
“嗯!”響用力点头,同时握紧响的双手。
“你一直在等待着不是么……拯救你的英雄……”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一样,響对响说道。
“就让我,成为你的英雄吧。私(わた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