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羽從上回林珩幫她解了燃眉之急後,就對這個沉穩的年輕老師很是景仰,而自己的嬸嬸問她要不要到她的學校短代時,她就在想著看能不能趁機多跟林珩學學,
她年輕有衝勁、又滿懷教學熱忱,巴不得多一些前輩教導。
林珩那種處變不驚,臨危受命也能處理得穩穩當當的樣子令她印象深刻,引為楷模。
報到第一天就見到面已經讓她高興得不行,沒想到幾天後去看以前社團學姐介紹的房子,竟發現林珩就住在樓下,簡直是錦上添花。
白毓學姐在她住進來之後一直相當熱絡,常常上來跟她聊天,反正她的室友不常回來,兩人也常聊天到深夜。
因此白毓托她帶一碗虱目魚湯給林珩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最近幾天林珩看起來確實比較疲累,想來學姐跟她也是朋友,還貼心的記得要給她補補呢。
不過她拎著一碗湯在林珩門口敲了半天門,明明聽到裡面有細碎的說話聲、模模糊糊類似呻吟的聲音,她緊張起來,該不會是林珩學姐生病發了高燒在夢囈?
「學姐!妳沒事吧?!」
芝羽緊張的喊著,用力拍著門板。
拍了約半分鐘,林珩才半是無奈半是惱怒的開門。
她衣衫凌亂、平時梳理整齊的馬尾也鬆鬆的掛著,臉上還有些潮紅,一見是她,臉上的怒容收斂了些,右手也悄悄藏到身後。
芝羽暗自鬆口氣,關心的問:「學姐妳還好吧?」
「……沒事,怎麼了?」林珩的右手不自然的抽動下。
「沒有,妳好像很不舒服……」芝羽下意識的往房間內的床鋪望,但林珩刻意擋住她的視線。
「還好,就……睡了一下。」
「要好好休息啊,對了,這個!」芝羽揚起手上的塑膠袋,裡面有一個紙碗。「虱目魚湯,白毓學姐交代我給妳的!」
即使神經大條如芝羽,都不會漏看林珩突然僵硬的臉色和偷偷向房內一瞥的眼睛。
「……這個不用了,妳拿回去給她吧,我——」林珩思考了兩秒,說:「——我對虱目魚過敏。」
「啊?」芝羽聽到這種離譜的回答,愣了幾秒。
「真的,妳看。」林珩翻過手腕,手腕側邊有幾個腫起的紅色小包,看著像蕁麻疹「我光是看到就過敏了。」
芝羽半信半疑,她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看到魚也能過敏的。
「謝謝妳幫我拿來,不過真的不用了。」
「好吧,那學姐妳要保重喔。」
林珩心不在焉的應了幾聲,就打發她回去了。芝羽一邊上樓一邊想,總覺得哪不對勁,幾天前看到她吃學校研習剩的虱目魚肚便當,吃得明明很香啊……
房間內,林珩關上房門,發現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還有點瞇起,看似不妙。
她安撫的過去想親親瑞妍,結果被她一口咬在鼻尖,還真有點痛。但她也不以為忤,只是輕輕拍開她,又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勸妳起來喔!」瑞妍說著,揮一記貓拳過來,被她眼明手快的抓住手腕,壓在枕上。
「不要。」她吻住瑞妍,舌尖剛探入她口中,就被一把咬住、無法越雷池一步,她知道瑞妍八成是不滿意白毓讓芝羽來送湯,還有親熱到一半被打斷的事。
白毓想出什麼招她不曉得也無從解決起,那便只能解決後者了。
對身上微微扭動、反抗得不是很認真的人,用強勢的長吻激起慾望,褪去裙子、解開襯衫這些事她是做得順手,更有甚者,她想嘗試一些新的方法。
嘗試的只把瑞妍的右腳放在自己左肩上,左腳壓在床上,雙腿的角度羞恥的大開,某個熾熱的地方便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她身前,灼熱淫靡的氣息撲著她腰間的肌膚,
她忍不住舔舔嘴唇,也毫不意外的被羞憤的瑞妍打了一掌在臂上。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不斷的給予快感,索求瑞妍的吻、體溫和喘息,直到瑞妍虛弱的表示腰真的快不行了,即將往生為止。
心滿意足的躺在瑞妍身邊,她手上還是濕黏的,故意用指尖滑過瑞妍的手臂,會招來強烈的抗議,
如果作勢要舔手指,她就會反應得更激烈,林珩有點故意的玩了她幾次,然後被狠狠咬一口之後就不敢了。
玩鬧了一陣,兩人安靜下來,瑞妍靠在林珩的頸窩休息,長髮像瀑布一樣批在她肩頭。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住在一起?」
林珩親親瑞妍的額角,柔聲問道。
「十年之後吧。」
林珩發出懷疑的哼聲,瑞妍睜開眼,看著自己露在棉被外細長的小腿,嬌嗔道:
「要是住在一起,每天都這樣做上五六次,妳是存心想累死我啊?等妳年紀大一點,沒力氣了再說。」
「……就是太久見一次面才要補回來啊,如果每天都見得到面就不會了。」
林珩理直氣壯的說:「而且要是到十年後,我到如狼似虎的年紀了妳怎麼辦?」
「把妳腿打斷。」
「把我腿打斷誰要負責煮飯?」
瑞妍想了想,說:「那幫妳買輪椅。」
「那妳每天早上要把我從床上抱起來到輪椅上,然後幫我穿衣服,帶我去廁所,把我抱到馬桶上,再幫我穿褲子……」林珩故作認真的說。
「算了算了,腿斷了毛還這麼多。」瑞妍嫌棄的說,她這輩子就是怕麻煩。
「那什麼時候住在一起?」林珩把她摟緊了,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瑞妍突然沈默,隔了很久才緩緩的說:「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我爸媽年紀都大了又只有我一個小孩,我怕……」
林珩的表情很失望,但她的語調還是保持平和,說道:「不然,我去住桃園也可以啊。」
「我坐車來找妳也才一個多小時,妳在現在的學校不是也好好的嗎,幹嘛那麼麻煩?」瑞妍搖搖頭。
「可是我想跟妳住在一起嘛……」林珩有點撒嬌的嘀咕著,
自從發現她能表現出這一面不會被嫌惡、不用端著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她就越來越常像妹妹跟姐姐撒嬌那樣對瑞妍撒嬌。
「乖,以後就可以住一起了嘛!」瑞妍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又把她的頭髮揉亂了。
林珩壓下心裡某一塊蠢動著的不安和煩躁,故意笑著伸手想要揉瑞妍頭,卻被躲開了,一來一往,又開始在床上打鬧。
沒事的,林珩對自己說,瑞妍現在這麼愛她,以後一定會跟自己住在一起,一定不會離開她,
而且她自己不是也承諾了即使有一天真的分手了,她也願意再承受一次嗎。
在互相拉扯、玩鬧的過程中,肢體的觸碰觸發愛火,林珩又狠狠疼愛了小獅子一次,瑞妍累得窩在她懷裡喘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林珩的指尖穿梭在淺色長髮間,又滑又順,她出神的看著纏繞指間絲綢般的髮絲。
「妳……手怎麼了?」瑞妍忽然問她,綿軟無力的指著她的手腕。
「啊?」
她這才發現,自己左手腕上的痛癢感覺是來自腫起的蕁麻疹,這一次發作嚴重得多,不只好幾個圓形疹子連成一大片不規則形,連手肘內側也開始出現腫包。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長蕁麻疹,第一次劇烈發作的時候就是── 她定了定神,不讓自己深入回想。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到妳,太想妳了。」林珩打馬虎眼,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從桃園回來之後不定時就會發作。
「少來。」瑞妍嬌嗔道,卻似乎沒有不高興。林珩嘿嘿傻笑,輕手輕腳的起身去擦藥。
林珩本來想可以這樣混過去,可惜身為專業護理師的獅子王對自己領地的控制毫不含糊,硬是在吃飯之前陪她去看了皮膚科,
除了一大堆抗過敏的藥,醫生還(在林珩看來是多事的)給了她們一張表,上面是所有她不能吃的、容易引起過敏的食物。
「這實在太誇張了……」林珩震驚的回憶著那張表,把餐廳菜單去掉那張表上所有的食物,她竟然只能吃不加醬油的蛋炒飯和過水炒青菜。
瑞妍一聲沒吭,默默的吃了口沒味道的炒飯。
陪吃的都沒意見,林珩只好摸摸鼻子,三兩下扒完飯。
不過所有發酵食品都不能碰,連喝酒行程都被迫取消了,憋了兩週就等跟女友一起喝個痛快的林珩,回家之後明顯陷入了愁雲慘霧。
看林珩鬱鬱寡歡,瑞妍勉為其難用了一下美人計,自己稍微主動的勾引了一次,果然大狗一被誘惑就興奮得撲上來,又是做得天昏地暗。
隔天瑞妍回去的時候腰都直不起來,兩腿微微顫抖,走路姿勢歪七扭八的。
因為瑞妍反覆交代,林珩的飲食變得無比單調,
有小麥的不能碰、熱性食物不能碰、海鮮不能碰、醃漬物不能碰、發酵物不能碰、太鹹太辣的不能碰,吃到她幾乎心死,
但更讓她心死的是,控制飲食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她時不時就會發作,擦藥雖可以暫時控制,但是藥效一過就立刻復發的狀況也常有。
「學姐,妳的耳朵……」
空堂時間,辦公室裡只有寥寥數人,林珩和芝羽坐在她的辦公桌前(芝羽坐不在的老師的椅子)低聲討論到一半,芝羽壓低聲音,小心的暗示林珩。
林珩聞言,表情淡定的在脖子到耳後這一大片塗上厚厚的藥膏,又繼續拿起段考題的草稿,面不改色的說下去。
「學姐,妳那是蕁麻疹嗎?」待林珩把所有要修正的題目都交代給她之後,芝羽小心翼翼的問。
「嗯。」
「是不小心吃到……那個嗎?」
芝羽避開虱目魚三個字,上次她覺得只是拿著虱目魚湯讓林珩看一眼她就發作了,要是讓她聽到這三個字,還不得長滿全身啊?
「哪個?」
「呃……就是……就是那個魚……」
林珩會意過來,她上次唬弄芝羽說她連看到虱目魚都會過敏,這小妮子當真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都已經很忌口了,有時候還是會發作。」林珩翻翻手上芝羽出的考卷,盡量輕鬆的說。
「嗯……我……」芝羽的聲調突然高了一些,林珩雖然不動聲色但也知道這是她要說謊的預兆,她生性單純、每到要說謊時總是特別緊張
「我……我想說,欸,說不定不是吃錯東西過敏……有可能是壓力啊、感情困擾之類的啊……」
林珩聲音冷了半分,說:「白毓叫妳說的?」
芝羽立刻像洩氣的皮球,怯怯的說:「沒有啦……只是……只是我們聊到……」
看芝羽一臉緊張,林珩也發覺自己太過了,她沒跟芝羽解釋過她跟白毓的事,也不打算解釋,何苦拿小孩子出氣。何況旁邊還有外人在呢。
「我也只是問問,我們……」林珩斟酌了一下用詞「我們也算是有認識,所以我想可能是她跟妳說的。」
「學姐也沒跟我說什麼啦……只是我跟她講學校的事情的時候,順便提到而已。」芝羽見林珩臉色轉好才鬆一口氣。
林珩和顏悅色的敷衍幾句,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正巧婷予經過,芝羽便轉了目標、熱切的希望能請教她問題,像條尾巴一樣黏著婷予走了,
她才轉回來坐在辦公桌,心裡轉過無數個念頭。
她自認學校的工作還算上手,幾年的歷練和成績讓她多少有點自信,在這學校的風評還不錯,身正不畏邪,
那點黑料也多半來自她不曲意奉承資深老師、而非她有偏差,因此工作壓力實在是稱不上。
至於感情問題……她跟瑞妍歷經波折才在一起,她向瑞妍求婚時也確定自己就對將來有了覺悟,不論結果如何都能接受
她跟瑞妍之間一點問題都沒有。
白毓的臉閃過她腦海,引起她的一絲怒火,而她隨即告誡自己不准再想。
「該找個房子搬出去了。」
她突然冒出一句話,旁邊的學姐轉過來看她,見她是在自言自語,又轉回去改聯絡簿了。
她想搬出去,也許租也許買一個適合兩個人的小房子,有個小廚房,一個小飯廳,
那個家裡有她、有瑞妍,她會把一切的愛都放在裡面,把一切的恨留在那個她跟白毓同住過的房間。
但是瑞妍現在還不能——或是不想跟她住在一起,她想著,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