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桑妮亚さん呢?”卡塔雅南看着每日例行照看自己的熟悉友人垂头丧气站立在床边,原因不用细想就知道,向来和桑妮亚形影不离的她独自前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哎,我可能被桑妮亚讨厌了。”艾拉欲言又止,说着自己的预判,但口气仿佛是被判处了死刑一样绝望。卡塔雅南先是十分震惊,但想到自己的友人之前已经有了几次和桑妮亚さん产生的误会变得格外消沉的事,便很快就恢复平静。艾拉那么喜欢桑妮亚さん,桑妮亚さん又非常重视艾拉,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讨厌,而且艾拉从来是强运者,不像自己总是因为不运让莎夏さん格外生气。
“你们发生什么了?难道是桑妮亚打算独自回欧拉西亚了吗?”卡塔雅南还是非常担心着艾拉,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在温德和卡户确定关系不久,艾拉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倾诉着羡慕之情,说着自己明明和桑妮亚认识很久了,却一直在原地踏步。当然艾拉一如往常一样,死活不承认是自己个性的原因。一向对爱情毫无概念的卡塔雅南再次被友人无端卷入了恋爱的漩涡,除了无奈之外,心底更是五味杂陈。对卡塔雅南来说,艾拉从不仅仅是最好的朋友,早在24联队的时候,自己对艾拉有不一样的感情。虽然自己总是在嘴上说着讨厌她的恶劣个性,但自己就是忍不住会多关注她一些,无论是战场上无比帅气的她还是私下对着自己恶作剧的她。当然自己也非常清楚艾拉非常喜欢桑妮亚さん,但到底和自己的哪里不同,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因为对自己来说,喜欢从来都是简单而直接的感情。
“欸!你怎么知道?实际上不止如此,桑妮亚说自己要回维也纳继续学习音乐,让我好好在索穆斯服役,不准我放弃工作去看她。”艾拉抬头看着好像无比了解情况的卡塔雅南,但她仍旧心情低落,不觉得能有什么方法解决自己和桑妮亚之间的难题。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这不是好的事情吗?桑妮亚さん可以继续实现自己的理想。伊鲁也该回来工作了,索穆斯还需要重新恢复呢。而且你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放假了可以去看她呀。”听到这番理由的卡塔雅南眉头皱起,她有些难以理解现在的友人。的确,自从友人和桑妮亚さん熟识之后,她就能感觉到熟悉的艾拉离自己越来越远。倒不是彼此的关系变得疏远了,而是只要和桑妮亚さん有关,冷静又冷漠的艾拉会变得格外敏感脆弱。
“可是,可是……”艾拉难以反驳这样的说辞,气卡在了喉咙处涨得脸通红。她越想越气,缓了缓,对着不通人情的卡塔雅南高声喊着“妮帕,你真是个笨蛋。难怪上校会直接在你醒来之后就走掉了,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你在说什么!莎夏さん才不是你这种幼稚的小鬼!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不在自己身边就伤心,这样的伊鲁当然会被讨厌。”面对突然对自己无端愤怒的艾拉,卡塔雅南毫不犹豫地回击了过去,不顾及医院保持安静的规定,她也高声喊道。
“是的,我就是想一直陪着桑妮亚,永远陪着她。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让桑妮亚像莎夏さん一样跑掉,永远不要。”艾拉有些泄气,自己竟然像个傻瓜一样,和迟钝的妮帕谈着自己的心事,虽然一直以来自己能谈论这些的对象只有妮帕,而且很多次都不欢而散,自己总在犯同样的错误。一个月前,自己亲眼看着对妮帕有特殊感情的莎夏さん悄悄离去,虽然看不清当时她的神情,但肯定是不好受的。莎夏さん本该代替当时自己和桑妮亚的位置,第一个见证妮帕的苏醒,但她却无端走了。自己和桑妮亚默契地对妮帕隐藏了这件事情。大概,桑妮亚和自己一样,都很清楚上校对妮帕的感情,和自己一样的,不需要言明旁人就知晓的感情。
“莎夏さん,莎夏さん,我到底做了什么?”艾拉的呼喊让卡塔雅南恍了神,她冥冥自语着。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该自己冷静一下,就先回去了。”看着陷入自己世界气恼中的卡塔雅南,艾拉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虽然自己的事情没有解决,但说出来也轻松了一些。然而刚刚出门就遇到了熟悉却不想碰到的人。
“艾拉,我们回去好好谈谈吧。”红着脸不敢看着自己的桑妮亚貌似听到了和妮帕的谈话内容,艾拉也随即涨红了脸,静静地跟着桑妮亚往住院部的大门走去。
病房中卡户小姐再次出现,刚才的喧哗还是惊扰到了其他人,“妮帕さん,思考少女的心思很好。但是下次谈论这种事情还是声音小点,不然的话,整个住院部都会知道你喜欢欧拉西亚的上校了。”
“欸……卡户小姐,我没有对莎夏さん……不对,我……”这次涨红脸的换成了病房内的人。
“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你好好想上校的事情吧,不打扰了。”关上门后,卡塔雅南抓起床头的精致铁盒抱在怀里,这是她苏醒后不久让友人从自己宿舍里拿来的,里面全是在502时期上校写给自己的纸条。她进入的久违的沉思,而内容是关于自己一个月也没有想明白的上校。今日的她依旧没有结论。
六月,正式入夏的赫尔辛基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港城的中心车站亦如以往,既是北陆大地往来重要的枢纽,也是城中的一道独特风景,尤其在这久违的和平之时,旅人惬意地行进在车站周围享受着干湿交错的舒风。最爱的季节,最爱的城市,身为赫尔辛基人的卡塔雅南对此表露出的格外欣喜从不掩饰。虽然此行是前往彼得堡的医院,但能暂且享受一下日光已经足够了。
“妮帕,这里!”在车站等待的是菅野和雁渊,这是自502解散后的首次会面,卡塔雅南的兴奋与困惑同时表露在脸上。身为扶桑海军的菅野还没有到魔力衰退的年纪,按理说应该在远东的祖国服役,自己从没有听过她像扶桑的知名长官们一样在欧洲做军方武官。而雁渊也应该在自己的故乡。全面战争快要结束时,异形军突袭故乡城市,雁渊因此最早离开502应扶桑海军的命令应对可能再次出现的突袭情况。
“菅野さん,光さ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比起困惑,卡塔雅南更多的是开心。身为自己同龄人的菅野和雁渊是502里和自己最为亲近的两名战友,不管是作为前锋出击还是因为损坏飞行脚一起在机库被莎夏さん罚跪,自己和她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
“妮帕さん!身体还好吗?”元气的雁渊有些担心地看着卡塔雅南。
“你这家伙不欢迎我们吗?莎夏さん让我们过来接你。但是……”菅野面露难色,向后退了退。卡塔雅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嚯,妮帕君!”从车站门内走出的是库平斯基,一如往常带着坏笑,“这下我们Break Witches就凑齐了。我们可是奉战斗队长的命令一起来接你的。”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502部队。卡塔雅南脸上的笑意久违难以收敛。虽然心中对这样的会面有诸多困惑,但她不想现在打破好心情继续发问,而是安静地跟着队友一起前往站台等待最近的一班前往彼得堡的火车。
“妮帕君肯定在想为什么不是可爱的莎夏ちゃん来接你,不要因此伤心,莎夏ちゃん可是超级担心你的,只是长官的假期上次已经用来看你了。再说了,和我们一起更好放松,不是吗?”上了车之后的库平斯基调笑着身旁的卡塔雅南,然而除却不正经的言语,认真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卡塔雅南。
“明明你在,我们更加无法放心。”板着脸的菅野忍不住打断库平斯基不着调的话语。
“这么说我会伤心的,直ちゃん。你看我好不容易有假期,和自己最关心的战友后辈一起的时光多难得。又不像直ちゃん和光ちゃん形影不离在欧洲旅行。”库平斯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两个微红着脸陷入沉默的后辈,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
“咦,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现在一起旅行了?菅野さん和光さん不是在解散的时候说回扶桑继续服役吗?”
“我上上个月出发前给你写信说了,估计是你在医院里没有收到。其实,年后不久我就从海军退役了。西泽さん(西泽义子,坂本美绪在利巴乌时期的老战友,扶桑海军数一数二的王牌,同时也是菅野直枝的老师)建议我写一本关于欧洲人文现状的书,希望能给扶桑振兴做参考。军方派了一名魔女作为助手协助我,没想到就是雁渊。”菅野一脸认真地对卡塔雅南讲述着她错过的半年来的变化,“上个月我们到达欧拉西亚,一直受到莎夏さん的照顾,这次就换我们来代替她接你去彼得堡。”
“所以说年轻真好呀,直ちゃん、光ちゃん。妮帕君,你得努力了。”
“那么库平斯基是怎么回事呢?”剩下的三人很有默契地忽略掉了想将话题引向别处的库平斯基。卡塔雅南顺着菅野的说明,继续问询着。
“她呀,上周她和珞斯曼老师一起来了彼得堡休假。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我们要来赫尔辛基接你,也一起跟着过来了。”菅野有些嫌弃地看着对面的库平斯基。
“这样对珞斯曼老师来说,可以稍微清净一天了吧。”附和着菅野的是坐在她身旁的雁渊,“要是老师能一起来就好了。但好像她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总会呕吐,有些担心。”
“这个……”库平斯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露难色,“其实我也不知道老师怎么了,但她休假和这个有关是肯定的。这个原因惊动了明娜上校,甚至专门给我批了一年的假期让我照顾她。明明是高层了,还直接管我们这些基层人员。”
“你不会对珞斯曼老师/さん做了什么吧?”三人瞪大眼睛齐刷刷认真盯着库平斯基,人不多的车厢里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向宠辱不惊的库平斯基顿时尴尬起来,之前她并没有细想过自己也顺连着艾荻塔一起批了假期的原因,和艾荻塔从JG52开始就一直是战友,甚至自己还和她有过不同一般的亲密关系,捉弄她调侃她还是照顾她不知不觉成了一种习惯,长官指派自己照看她,一开始就作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从后辈的反应来看,好像这个原因是和自己有关的,看来回去要好好问问拉尔队长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对珞斯曼老师做了什么,还是好好向她道歉比较好。”
“嗯嗯。你不是一向教育我们,要好好对待女士吗?”
雁渊和卡塔雅南的接续,让库平斯基一时语塞。
“说起来,莎夏さん最近怎么样了?我一直都没有见到她。”打破沉默的是卡塔雅南,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自从哈塞和卡户告诉自己,在苏醒那天莎夏さん其实就在医院里,但始终没有来看自己。自己就一直在心里检讨着,思考着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但并没有找到合理的原因。而且昏迷的一个月让自己对身边的人事有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自己好像忘记非常重要的事情,但过去记忆却没有消散,在赫尔辛基医院体检的结果也是良好的。此行前去彼得堡医院也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协助欧拉西亚对自己身体取出碎片的调查。
“咦,不是莎夏さん亲眼看着你醒来的……呜”菅野迅速用手堵上了雁渊发问的嘴,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雁渊用不解的目光回望着菅野。
“莎夏ちゃん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你。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得自己去解决。这个就是大人的智慧了,你们也都成年了。”库平斯基转头微笑着看着卡塔雅南,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卡塔雅南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开库平斯基的手,她面露难色低下了头。除了现在身边的这三人,在502和自己最为熟悉的就是上校,但从最近自己才发现,好像对这位战友,自己其实一无所知。自以为上校对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归于“对战友的关心”,就像自己对任何一位重要战友一样。自己依仗着上校慷慨的关心,不经意间养成了坏毛病,自己会暗暗期待着在出击返回之后能在机库里第一时间见到她,而每次她都不会让自己失望。被罚跪时自己会偷偷看着上校忘我修理的侧脸,因自己发怒的样子并不适合她,就算是她喜欢飞行脚,但因为自己的不幸让她的天赋倾注于无尽的修理也太过可惜,而上校总是乐此不疲地边训斥着自己边耐心地修理着。不同于索穆斯的战友只是告诫着自己不要太过于依赖自己的快速恢复,上校会训斥着受伤的自己,一遍一遍强调着受伤带来的危险。过去的自己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上校其实可以不用做这些,就像在索穆斯的上官们一样就好,或者是像哈塞一样要好的长官就好。但莎夏さん却是莎夏さん。难以理解,却正如所有熟悉我们的人评说的那样,最担心我的人,从未改变。而我,一直努力着,希望这位最关心自己的人露出笑容,不因为自己生气或者哭泣。就这一点而言,莎夏さん早已不是普通的战友,而是重要的人。
“呀,年轻真好呀!要是熊小姐也那么喜欢我就好了。”
“你少做梦了,莎夏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不正经还会不断损坏飞行脚的Break Witch。”
“真过分呢,明明我们这里损坏最多飞行脚的Break Witch是莎夏ちゃん最喜欢的。有M倾向的莎夏ちゃん也很迷人呢。她应该很享受帮人修飞行脚。”
“不要把妮帕和你自己相比,除了地勤人员必须要给你维修,没人想帮你修。”
“嘛,这么说也是。好像只有妮帕的飞行脚是莎夏会亲自主动修理的,明明我们的是同样的型号。果然人是不能和人相比的。”
队友的声音不绝于耳,卡塔雅南却无心回应。六月本是寒地最好的时节,但彼时前往欧拉西亚的火车却像是伏尔加河畔沉重的木船,纤夫奋力迈开步子,却难以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