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姆基宗戈是个小人,但我必须承认,他在这个国家里所积蓄的势力超过了我的预期。他并没有夸口,凌晨1点聚集在马萨伊安博塞利禁猎区临时营地内的肯尼亚人确实已经超过了10000名,且全部是16至40岁的青壮年男性。其中绝大多数是居住在高速公路和铁路沿线村镇中的吉库尤人。
我原以为姆基宗戈会像西非军阀那样以暴力威逼平民充就范,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走私犯手下的武装分子开着皮卡和卡车冲进镇子,用高音喇叭吵醒所有人之后告诉他们:姆基宗戈老爷要他们帮忙,每位应募者可以得到10000先令和10品脱中国啤酒作为报酬。结果自愿前来的人为数众多,有些村子里的男人甚至倾巢而出。
姆基宗戈要求这些人自备武器,于是队伍中出现了大量的火把、砍刀、棍棒、弓箭,生锈的7.7毫米口径栓动步枪和装木质枪托的老式AK47。如莫拉所说,这群乌合之众根本算不上是军队。好在我们的计划只是让他们在警戒线外虚张声势,埃莉诺应当不会大开杀戒。
但考虑到小克罗马蒂的暴虐性格,以及米德加德的现状不明,我还是告诫姆基宗戈不要让他们靠的太近。
“别抱太多幻想,埃利斯博士。”“响箭4-1”嘲弄似地说道,“妳既然决定要让这些人当炮灰,最好现在就忘了他们。如果妳每隔5分钟就开始担心他们会因此死去,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制定这个计划。”
“嘿!离我的姐姐远一点!”莫拉冲过来赶跑了她。
我的绝地武士当然不能容忍向我泼冷水的行为,可我倒是清醒了很多。在这场由我和埃莉诺共同发动的战争中,产生受害者的责任不会只由单独的某一方来承担。
中国人不愿同走私犯的事务有牵连,因此姆基宗戈得以最大限度地自行其是。他将那群武装平民编成10支队伍,均由武装分子驾车或徒步监控;每两支队伍之间相隔300至500码,整个阵势呈扇形,在全长2英里的正面缓慢展开,向米德加德的警戒线推进。姆基宗戈对这番安排显然相当自满,在被丽贝卡用拳头吓跑以前,他甚至得意洋洋地询问我“作何感想”。
据说俄国人的胜利日阅兵纪录片在非洲和南美的地方统治者当中很受欢迎,每一个部落首领都想从这些仪式中获得力量。
如果米德加德方面缺乏冷静,或者武装平民不慎越过了警戒线,那么一次无人机空袭就能彻底摧毁所有这些仍停留在亚历山大时代的“步兵方阵。”
意识到一切担忧都无济于事之后,我重新登上直升机。中国人将我们和姆基宗戈一伙送往察沃河上游,那里有米德加德的污水排排放设施,排放口连通着基地的下水道。
这里不仅有雇佣兵守卫,还布设了激光告警装置和自动武器站,河道中有阻拦网和智能水雷,会根据人体特有的红外辐射波长攻击潜入者。由于河流对行动的阻碍作用,某种意义上来说,选择河道作为突破口更加困难。因而,在上一次攻击米德加德的战斗中,丽贝卡和她的小队宁可从河岸强行通过,也没有制定自水中潜入的计划。为此游击队损失惨重,只有丽贝卡在并未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成功进入了米德加德基地内部。
但这一次事情或许会稍稍起一些变化。
中国人在抵达预定位置后将我们放下。直升机离去,“响箭”的年轻人负责掩护我们的行动。她们不能直接投入战斗,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提供有效的技术支援。“响箭4-1”在降落伊始便将一架麻雀大小的手抛式无人机送入空中,侦察机在沿察沃河飞行的同时也将全息影像不断传回军用终端,动力装甲所搭载的辅助AI则会分析这些数据以便使战斗人员随时掌握战场信息。如S女士所说,莫拉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能将这些装备运用自如。
我的妹妹的确很聪明,作为姐姐我有理由自满;但简单便捷的设计原则同样值得称赞,中国工程师们的巧妙构思使得这件看似属于未来的武器实际上并不需要太高的基础知识和发达的运动神经。
“响箭4-1”指导莫拉操作和调试动力装甲的同时,我注意到了姆基宗戈对这些先进装备的贪婪目光。这个走私犯显然不愿放过任何能够生财的商机,好在中国人应该不会将最先进的第一线装备加入到对发展中国家的军事援助清单当中,姆基宗戈还没有办法从肯尼亚政府军的武器仓库中偷走它。
不过我没有多少时间用来讥讽小人。“响箭”特种部队的军人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向我们传授一些特殊设备的使用方法,姆基宗戈的手下也要求参加,但“响箭4-1”命令部下用枪将他们赶到一旁。
“如果我是妳,我会在钻进那条危险的下水道以前把这些罪犯都杀了。他们已经召集了妳需要的人手,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在私下里对我说。“所以妳需要我替妳做什么吗,埃利斯博士?”
上尉以微小的动作拍了拍战略步枪的枪身。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暗示,但我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即便对方是姆基宗戈,我也不希望有人承受超过其罪行的惩罚。
“好吧,我应该料到的。”中国武士仿佛早已预见到了我的答案,并不意外。“妳和她很像,总是从最好的方面去看每一个人,还有这个世界……妳们的眼睛里总能见到一个鲜花盛开的漂亮天堂,对不对?”
“她?”
“嗯,她是……”上尉笑了笑,小孩子般的腼腆浮现在她的脸上。“是过去教我骑马的人,一个死板又特别天真的家伙。如果我不保护她,她一定会被坏蛋欺负……嗯,总之就是个特别容易让大家担心的人。”
我不知该怎样应付这样的话题。不过年轻人的描述中确实有着一位同我相似的马术教练,至少那不讨人喜欢的性格几乎一模一样。
是的,知道自己并不孤独让我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记住,绝对不能让这群罪犯有机会进入米德加德的实验室。”“响箭4-1”强调,“他们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呆着。”
我肯定不会忽略这一点。而作为保险措施,“响箭4-1”也告诉我,她们会在米德加德周边地区建立哨站,一旦发现有人试图携带病毒或诱因样本离开,中国军队将格杀勿论。不过如果姆基宗戈信守承诺或者并未得手,她们也不会再去为难这家伙。
除了莫拉以外的人都换上了中国军队提供的干式潜水服和背囊水肺。两台水下推进器已经被组装完毕,罗伯特·道格特和姆基宗戈的手下各自驾驶一台。走私犯挑选的帮手也是一些雇佣兵,他们自称有过在肯尼亚特种部队中服役的经历,操作这一类设备并无困难。
由于民间网络和通讯系统尚未解除封锁,姆基宗戈用卫星电话向趋使着各支武装平民的手下发布了“向米德加德前进”的命令。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万人“大军”行进的壮观场面,但从中国人获得的即时卫星图像来看,部署在基地范围内的整个“切特尼克”雇佣兵团已经开始了快速移动。原本分散的塞尔维亚人正在向东北部的警戒线集结,显然加瑞特·克罗马蒂已经发现了威胁。中国人的同步轨道卫星还发现了米德加德核心区域中成片的热能反应,基地的自动防御系统似乎正在启动。
米德加德,女王的领域,再一次向敌人展现出它的獠牙。只不过,真正的入侵者今天不会来自陆上。
我们在距离旧察沃铁路大桥以西不远的河岸下水。这条河的水量在米德加德基地建立后逐年增长,最深处已经超过10米,可供较大的驳船航行。据我猜测,这样的变化很可能是米德加德方面大量抽取地下水并将它们排放到地表所致。埃莉诺把“宫殿”建在地表以下,她需要最大程度地拓展空间。
中国人提供的水下推进器,驾驶舱中可乘坐两人,两侧的安全悬挂装置则能够再带上另两人。我戴着呼吸器钻进后座,因为丽贝卡和莫拉就在身旁而感到安心。
“响箭4-1”在最前方引领这支潜行小队,另外几名特种部队士兵则游在队伍的末尾,带着水下突击步枪。看得出,中国人丝毫不愿放松对姆基宗戈的监视。
逆流而上5分钟后,上尉用手势示意我们停止前进。危险的警戒线就在前方大约三分之二英里处,透过护目镜与清澈的水体,能够看见那些悬浮在水中的轻型智能水雷,以及水雷上不停闪烁的红色信号灯。水雷后方有一道金属阻拦网,除了体型较小的本地鱼类以外,任何大型物体都很难通过。
中国人命令我们停留在原地。一名“响箭”队员游向前方,施放机械诱饵。诱饵的外观仿佛一条锯脂鲤,其行进方式也与水中游鱼相似,但速度要快得多。诱饵成功地进入了数枚水雷之间,按控制放发出的指令开始模拟成年男性人类的红外波长。
大量水雷被立刻激活,爆炸产生的剧烈冲击波甚至延伸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所幸能量并不足以构成远距离伤害,只是突然到来的湍流将水下推进器狠狠地摇晃了几下。
之后中国人又连续两次使用同类诱饵清除水雷,在几分钟里开辟了一条安全通道。接着上尉和她的部下用电弧切割器对阻拦网进行破坏,很快这道障碍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
“响箭4-1”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可以继续前进。道格特探员驾驶推进器以平稳的姿态接近缺口,然后缓慢地穿过。
我们的推进器通过时,上尉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无法看清她藏在面具后的表情,但我想那一定是充满鼓励的笑容。她又指了指后方——姆基宗戈一伙的推进器离我们不远。
当然,我会小心的。我对她点了点头。即使我是一个死板又天真的家伙。
两台潜水推进器依次通过封锁线,而“响箭”暂时只是守在阻拦网外。考虑到水雷引爆后米德加德方面一定已经注意到了这次入侵,她们还需要制造一些假象,让埃莉诺以为是中国军队的侦察活动触发了爆炸。防守方的疑惑可能不会持续太久,但那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河道逐渐变浅。当定位装置上的绿灯开始频繁闪烁,推进器的下方已经几乎贴着河底,被搅起的淤泥开始干扰我的视线。
察沃河源于一些因地势而汇聚的高地溪流,它的上游充满了各种落差较小的瀑布。林氏建筑工业集团的工程师在为米德加德设计下水道系统时最大程度地利用了这一带的自然地形,将下水道出口规划在一座瀑布的后面。据说这是埃莉诺的要求,她不喜欢让工业化的风格破坏“王国”内漂亮的风景。
我拍了拍前座的道格特探员,用手势提醒他注意上浮的时机。
我们的驾驶员对此心领神会,适时地关闭了引擎。我们在水底停下,莫拉首先游向水面查看周围的情形。待她发出“安全”的信号,我们才从推进器腹部取出装备箱。箱子两侧的橡胶皮囊自动充气,将箱子和我们一起送出水面。
深夜中,河道两侧的土地上覆盖着茂密的灌木丛,十几株矮生乔木舒张着宽大的树冠,一些野牡丹属的植物盛开着紫红色的花,昆虫聚集在浅浅的水洼边,夜行动物不知疲倦地继续着牠们的觅食活动。站在一个环保主义者的角度,我必须说,我很欣赏埃莉诺的风格。
讽刺的是,对这片净土造成最严重破坏的却是我们。
之前丽贝卡从河岸强行突破封锁线时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无论是洒落在河滩上的黄铜弹壳,还是枪榴弹爆炸后产生的熏烧污染都历历在目。她的吉普车还撞倒了1棵树,损坏的车依旧留在原地,两只红颊蓝饰雀被灯光惊醒,从车头上展翅逃走。看来最近几天的事态已经对埃莉诺造成了干扰,否则她一定会派出机器人清理这些丑陋的战争遗留物。
作为目标的瀑布近在眼前,周围没有任何正在巡逻的雇佣兵,他们或许都被姆基宗戈的人吸引到了基地的另一边。
时机很好,我们摘掉呼吸器涉水前进。丽贝卡打头阵,莫拉拖着装备箱,与我一起走在中间。之后是姆基宗戈一伙,道格特探员在队列末尾,按我们事先计划好的监视着随时可能图谋不轨的走私犯。
丽贝卡的带领,使我们很容易就抵达了瀑布后方的下水道排放出口。也许是瀑布阻挡的关系,设计师并没有费神对这里进行伪装。环形出口处于封闭状态,厚重的大门在瀑布冲刷下闪现着银白色的光泽。大门上方的半球型监视器是唯一的威胁,但在丽贝卡在几天前已经将它击毁,米德加德方面似乎也没有及时地进行修理。
我迅速找到门边供维修人员使用的外部操作盘,将数据线插入快捷接口,使之连上我们携带的军用掌上电脑。输入后门指令的过程非常快,系统毫无抗拒。片刻之后,我成功地接管了整个下水道的所有闸门,破解并且停止安全子系统定时重设密码的机能,将临时密码设定成从9开始的同花顺数字和字母组合。“帕莎”大概立刻就会发现这个明显的安全漏洞,但只要我们能够继续控制这个子系统的操作后台,就有机会和那个小家伙好好周旋一番。
在我扮演黑客角色的同时。丽贝卡将装有塑胶炸药和备用电池的武器箱固定在动力装甲的背负式支架上,由莫拉统一携带。其他人则得到了防弹背心、轻便军靴和携行装具。丽贝卡和道格特探员各带一具反坦克导弹发射器。最新型的战略步枪和数字化头盔只有4套,中国人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在提供装备时有所保留。我毫不客气地告诉姆基宗戈,他的人只能使用97式步枪。
密码输入后,圆型闸门旋转着向右侧墙体内滚动。出口呈现,下水道内的积水也因此被排出,漫过我们的脚踝,流入河中。
我原以为会闻到污水处理系统那惯有的异味,然而此处空气的干净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告诉过妳,这里一点儿也不臭!”丽贝卡用胜利者的口吻对莫拉说道,而不甘心的女孩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开始吧。”我说。
“千万不要离开我。”妹妹最后一次向我确认。
莫拉仍然走在最前面,之后是我。丽贝卡将姆基宗戈和他的手下人分开,道格特探员依旧负责殿后。
米德加德的下水道有着与众不同之处。整条通道的墙壁与拱顶由3D打印材料板覆盖,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污渍与沉积物。通道的顶部只安装了少量节能灯光设备,但墙壁上却有6条绿色光带通向远处,以充分的亮度为半封闭的空间提供照明。这是A&E公司通过对某种海生菌进行改造并使之能够自动采集空气中水分、微生物作为养料,从而培育成功的“生物灯”。
埃莉诺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拥有丰富的想象力。各类经过基因调整、能够按照人类需求工作的有益细菌和昆虫是她最为热衷于开发的产品,同样也为她带来了巨额的利润。这条下水道里的空气环境虽然不如春天森林中的那样清新,但也要比纽约大街上的好得多。对污染物和垃圾具有强大分解能力的细菌在水资源净化的领域很受欢迎,新兴工业国的河岸与海滩上随处可见绘着A&E标志的工作站。
埃莉诺,她有充分的力量和太多的机会来实施那些可怕的计划了。可惜在过去的20年间,几乎所有人都陶醉在先进科学所带来的利益与希望当中,警告的声音总被当成阴谋论的一部分。
很快我们抵达了第二道闸门。由于已经花了将近一刻钟,我以为AI会察觉入侵行动,修改密码以阻挡我们的前进,然而“帕莎”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在抱着尝试的心情输入自编的密码后,我发现闸门顺利地打开了。
也许埃莉诺并没有教会她的小妹妹怎样应付这种安全漏洞?
尽管有所怀疑,我却仍旧只能前进。
第二道闸门之后空间变得宽敞起来,通道左侧的高台上设有轨道车站,一列单节高速电车停靠在轨道的尽头。米德加德下水道系统的总长度为200英里,从出口到最近的电梯也有长达10英里的距离,因此设计者在最初建造了为检修人员准备的有轨交通工具。
我和莫拉进入列车,尝试启动它。但无论我们采用什么方法,机器都保持着死一般的沉寂。我试图连接它的操作系统,同样也徒劳无功。
“我想她们大概关闭了整条线路的电力输送系统。”莫拉说,“芙洛拉更喜欢让机器人来干杂活,她肯定已经有许多年没替米德加德雇过水电工了,所以这些为人类准备的东西也就用不上了。”
我只好放弃“借用”电车的计划,继续徒步行军。丽贝卡和道格特探员支持这一决定,认为与其搭乘显眼的交通工具,不如步行更有利于随机应变——这也是丽贝卡在上一次冒险中所获得的经验。至于姆基宗戈,他只会为了不得不继续磨损他的小胖脚而怨天尤人。
安全起见,莫拉启动了一台动力装甲上附带的手抛式无人机,对前方的下水道系统进行扫描侦察;我们则跟随在无人机后大约2、300码的地方,尽可能地谨慎。
起先一切都好,但米德加德终究不可能放任对它构成威胁的“异物”在其肌体内自由行动。无人机传来的实时画面很快就不再只有单调的大理石板和荧光菌,由警卫机器人视觉装置中散发而出的光点迅速出现,在须臾之内就使整个画面被湮没于血红色中。
一声轻微的爆炸从隧道的另一端传来,我们失去了无人机。红色光点从黑暗中猛然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姆基宗戈和他的手下惊慌失措,走私犯叫嚷了一通,97式自动步枪开始向那些光点倾泻子弹。
事实证明这是极不明智的行为。虽然有一些机器人中弹,但它们的数量多得简直难以计算。这些不知疲惫与恐惧的独眼圆盘无视通道中的地形,甚至能够吸附在两侧的墙体与隧道顶端并高速移动。走私犯们奋力进攻,无奈很快他们就变得难以招架。子弹射向隧道,就如同被吸进了无底的黑洞。
“让我来对付这群扫地机!”
丽贝卡将反坦克导弹发射器扛在肩头,在我能阻止她以前就向蜂拥而来的机器人开火。
导弹击中了一台附着在拱顶下的警卫机器人,剧烈的爆炸不仅波及了它在附近的同类,还撕裂了支撑着隧道顶端的树脂墙板。正如我担心的那样,工程师们挖得太深,留给每一个面的承重富余并不多,数以吨计岩石因为爆炸而碎裂坍塌,像泡泡糖罐里的糖球那样涌进下水道。
许多警卫机器人被塌方掩埋,危机暂时解除。只不过,岩石也几乎完全堵住了整条隧道,阻挡了我们前进的道路。莫拉用动力装甲的机身掩护了我,才没有让我被气浪掀翻。
烟尘尚未散尽,机器人就继续从碎石与拱顶之间的缝隙中继续挤进来,埃莉诺替这些圆盘设计的自动寻路能力实在好得令人无可奈何。
“撤退!撤退!”姆基宗戈嚷嚷着。
他是个胆小的家伙,但这一次,撤退似乎才是明智的做法。于是我们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到电车站,而机器人似乎没有追来的迹象。
由于无法判明警卫机器人的残余数量,同时又缺乏清除障碍的器械,我们不得不寻找替代路线。中国人提供的电脑中存有米德加德的所有内部结构图,看起来电车隧道与下水道管线平行,能够使我们绕过塌方区域。在前方约1.5英里的位置上有一条横向维修通道,我们可以借用那里返回到原先的路线中。
但是莫拉却反对我的想法。“电车隧道这么窄,而且几乎是完全封闭的。”她说,“假如敌人在两边同时出现,我们甚至没有逃走的可能。即使只从一个方向发动攻击,在这么长的隧道里,想要摆脱也很难。”
“谨慎是一种美德,埃利斯小姐,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姆基宗戈急着发表意见,“据我所知——也正是妳们告诉我的——世界末日会在一天之内降临,我们没有时间了。”
尽管极不愿意,我还是不得不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表示支持。而莫拉没有继续争论,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妹妹的脸隐藏在动力装甲的头盔中,我想她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了对姐姐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