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埃莉诺从背后按住我的肩头,故作亲昵地蹭着我的耳朵和头发。她的肌肤散发着清淡的芳香,可我只觉得血腥味在身旁缭绕。
“妳做了件可怕的事,明天妳们该怎么对美国人解释所发生的一切?”我问。
“哦!”埃莉诺抬起头,望向仍旧留在通讯频道中的兄弟。“听听,总统先生,我们的科学家正在为你担心呢。”
约翰·雷恩看着我,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的美国总统仍旧像发表新年致辞时那样冷静。“埃利斯博士,请原谅埃莉诺。她有时会显得很无礼,但那只是过于情绪化的表现。”他说。
我很想让他见鬼去,但他的妹妹似乎比我更不满意这样的评价。
“告诉她重点,约翰!凯特需要重点,那才是她一直缺少的东西!”米德加德的女王叫嚷着,被宠坏的小女孩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理想化。
“简而言之,几个小时后,会有一场瘟疫在全世界爆发。”鲁比·黑尔取代她的总统,扮演了解说者的角色。“不止是在东方,而是在整个地球的范围内。没有国家能够幸免,后世的历史学家会发现,这一次的灾难对所有民族都很平等。至于瘟疫的引发者,某个长时间活动在东非地区的环保恐怖组织,以及它毕业于MIT的领导者,将是非常合适的嫌疑人选。一切调查都会表明,瘟疫的源头是这位天才女性在大学时期所开发的特殊病毒样本。”
“妳们都不正常!”丽贝卡愤怒地站了起来,机械士兵没有如先前那样限制俘虏的行动。“就算是最坏的偷牛贼,也不会想做这样的事!”女巨人控诉着,“而且妳们还让凯特背黑锅!胆小鬼!在全世界传播病毒、杀死上亿人,对妳们有什么好处?!”
更不用说死者当中还会包含大量的美国人。
“好处,就是拯救世界。”埃莉诺说,迫不及待的声音里尽是嘲弄的意味。“想一想,当世界被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搞得天翻地覆时,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却能够为绝望中的人们带来了获救的可能。对于想要扮演上帝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美国将再一次获得世界的尊敬,重新夺回她失去的地位,即使是中国人也只能选择向她低头。”
“中国人会狠狠踢妳的屁股!”丽贝卡对阴谋家们的想法嗤之以鼻。
“不,他们会跪下。”埃莉诺十分肯定。
“美国将为全世界提供疫苗。”约翰·雷恩告诉我们,“引发一场不可控的灾难并非我的计划,让美国成为世人眼中依靠生物武器制造种族屠杀的恐怖主义国家同样不是正确的结果。克罗马蒂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这也是我们必须让委员会停止活动的原因。我将同中国人和俄罗斯人达成和解,美国人民的友善也将得到合理的回报。”
我有些无法忍受他的发言。也许约翰·雷恩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虚伪,也许他真的相信自己的选择比克罗马蒂的更好,可是,这些都无法说服我。
相较之下,埃莉诺倒是始终保持着她的直白与露骨。
“更重要的是,克罗马蒂和委员会对我构成了威胁。”她很得意,“那些人计划利用未来几周里的紧张局势暗杀约翰,从我手中夺走帕莎和米德加德,控制一切。幸好他们不知道,每一次他们结束密谋,就会有人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们。”她笑了,望着头顶的大屏幕。
我已经能猜到那个告密者的身份,毕竟整个委员会除了雷恩兄妹之外,眼下只有一个活着的人了。
“鲁比。”埃莉诺仿佛无奈地朝对方投去微笑,“妳真是个专业的密探,就和按照父亲的命令盯着我时一样。无论我把毒药或者杀虫剂藏在什么地方,妳总能找到然后扔了它们。”
“我只是不希望妳伤害自己罢了,埃莉诺。”国务卿说。
“谢谢。不过妳也很清楚,在自杀之前我会首先毒死妳。”埃莉诺显然不领情。
国务卿对与她争论似乎兴趣缺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埃利斯博士,请理解。”国务卿的视线迎向我,“我们怀着足够高尚的目的去完成整个计划,历史也将记住妳的名字——尽管可能毁誉参半。”
“‘毁誉参半’?鲁比,妳真会开玩笑!”埃莉诺笑得很大声,“也许1年以后全世界的女人都会认为凯特·埃利斯是个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可是100年以后的女人们一定会用她的雕像来取代自由女神!到那一天,说不定我还有机会亲手替她揭幕。‘凯特·埃利斯——新世界的开启者’。这个头衔怎么样?哈哈,想一想那时的情景吧,真有趣!”
“埃莉诺,我想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总统的眼神透露着他不悦的心情。“别再想着所谓的‘新世界’了,理性的计划才是可行的计划。”
分歧的脚步临近了。
“为什么?就因为那不符合你的价值观,所以就是不理性的?你浅薄的正义感不过如此。”埃莉诺似乎从未考虑过要让步,即使只在语言方面也不愿妥协。“幸运的是,我在米德加德不用考虑其他人写成的剧本。”
埃莉诺的话符合她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仅仅在她身边待了几个小时,我就确信她不会服从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埃莉诺,我们有协议。”总统说,声音变得有些慌张。
他一定感受到了什么。
“协议,是的,我们当然有协议,虽然是口头协议。”埃莉诺并不否认。“一场灾难能够使在精神上分裂的美国人重新团结在一起,清除腐败的上流社会能够让国家恢复活力,及时投入的免疫药物则可以令你成为救世主。”
“埃莉诺,我从没有想过……”
总统试图为自己开脱,但埃莉诺显然没有打算给他机会。
“住口,约翰!当一个女人发言时,男人应该学会保持安静!”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十九世纪英国下议院中那些声称女人没有灵魂所以不配拥有政治权利的议员先生,只不过双方的位置正好相反。
“你的剧本很好,可对于世界,对于真正需要获得解放的那群人而言,它什么都没有改变。克罗马蒂和他的那些雄性喽啰们确实死了,可是从明天开始,另一伙男人又会取而代之!而我们——女人——又会得到什么?新的枷锁!新的镣铐!不要试图让我相信平等会在太阳升起时降临,如果我们不努力纠正错误,错误是不会自然消失的!”
埃莉诺突然变得严肃,玩世不恭的疯狂消失了。这一瞬间,她的声音认真得几乎就像一位站在讲台前的激进派革命者。
“所以,约翰,我对你的剧本做了一点儿有限的调整。”她说,“有限,但是很有创意。”
总统的眼神在猛然间变得可怕起来!“那些疫苗!”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之前的平静,舌头的剧烈颤动是每一个词的发音都显得扭曲。“妳不能这么做!那是一半以上的人类,世界秩序会彻底崩溃的!”
他的恐惧让我想起了断气前的老克罗马蒂。
“的确会有一个动荡期,”埃莉诺不以为然,“但你也看到了,‘乞力马扎罗的女王’与‘金陵出血热’病毒相互配合后,从发病到致死的时间非常快。这也就意味着,在人口密集区域内的杀戮会很快结束。即使那些垂死的家伙想要做什么,他们也没有多少机会。用不了1年的时间,我们就能让一切恢复正常。35亿人会活得很好,也更自由。”
她镇定自若的叙述使得总统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更为灰暗,约翰·雷恩不停抽搐着的眉毛中仿佛藏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怒火。
“我从没想过妳会这么残忍,埃莉诺!”总统咬牙切齿地注视着他的妹妹,“而一切的开始是因为我在那时没有站在一旁,看着妳把自己毒死!”
“一切的开始是因为我以女人的身份诞生,以女人的身份长大,以女人看透了这个陈旧的世界。”埃莉诺说道,对约翰·雷恩的怒火视若无睹。“你是个好人,约翰,虽然你也打算靠屠杀无辜的人来实现拯救美国的理想……但在我的心中你依旧比其他政客要纯洁得多。因此,我也会救你。”她说,“我的确保证过会有疫苗,现在它就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总统看了一眼装针剂的盒子,显得难以置信。
“这是全世界唯一一支能够使‘女王’在潜伏期中不受诱因影响的疫苗。虽然这意味着你可能得带着休眠病毒活一辈子,但你仍旧会平安地活着……也许比我活得更久。”埃莉诺告诉她的兄弟,“当然你也可以追求高尚的目标,把它让给其他更值得活下去的人——假如你身边还有这样的人。”
“那么其他疫苗呢?妳答应向所有潜在感染者提供的!”约翰·雷恩自欺欺人似地进行着最后的尝试。
“你是指躺在CDC保险库房里的那20亿个小玻璃瓶?哈,它们不过是些生理盐水加上蛋白质营养剂罢了。茜卡的确造出了疫苗,不过我没有想过要冒险,让像克罗马蒂那样错误的人得到它。所以我们‘处理’了每一个实验对象,毁掉了所有实验数据和疫苗样本……除了你面前的那一支。不要指望能复制它,因为我让茜卡赋予了它在与空气接触后300秒内自动分解的特点。”埃莉诺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如同小孩子在炫耀着自己制造的抓蚂蚁陷阱。“珍惜它吧,希望它能经常让你想起我对你的爱。”
“不!埃莉诺,妳不能……”
“如果你想对我发射核弹,约翰,那么就干吧。你还有30分钟来杀死妳的妹妹,但那样也无法拯救你的旧世界。”埃莉诺说。“再见,我的朋友。”
约翰·雷恩也许还想努力争辩,然而他的画面和声音随着埃莉诺的道别,立即从通讯频道中消失无踪,原本属于他的屏幕上只留下了一片暴雪般的残影。毫无疑问,帕莎挂掉了他的“电话”。
“总统先生一定很生气。”AI说,“他很爱妳,可妳却背叛了他。”
“背叛”,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相当严重的指控。帕莎会对她的女主人使用这样的词,令我感到了一丝奇怪的不协调。
但现在并不是深究语言学问题的时候。埃莉诺显然不会再等太久,如她所说,我们所熟悉的世界或许只剩下了30分钟。
“正因为他爱我,我才能对他做那样的事。”米德加德的女王同样并不在意。“约翰会原谅我,而其他人不会。”
约翰·雷恩大概一直把自己视作核心密谋小集团中的一员,可实际上从来就不是。他的妹妹和他的下属都对他有所隐瞒,并且最终将他排除了出去。
此刻的雷恩总统一定焦头烂额,但无论是调动航空母舰还是使用核武器,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摧毁米德加德都是无法办到的。
“芙洛拉,我想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妳和埃利斯博士,妳们说了相同的话。”帕莎的说话方式始终不会缺少小孩子的天真风格,即便她刚刚杀了许多人。
“关于什么?”
埃莉诺问,而我也想知道。
“关于爱、背叛,以及纵容和原谅。”AI接连说着这些词,仿佛打算讨论某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看来妳已经让她有了好奇心。”鲁比·黑尔有些调侃地评价道。“法兰克福的工程师们不会喜欢的。”
“原来妳还在这儿,鲁比。”埃莉诺明知故问,像是在嘲笑着对方。
“当然,别忘了是谁负责为妳善后,小家伙。”国务卿说。
我想我知道了密谋集团的真正核心人物。
“哦,没错,我差一点儿忘了。”埃莉诺的话轻描淡写。“所以中国人和俄国人的真实回答是什么?妳告诉她们我们真正的打算了,对吗?”
“波克隆斯卡娅总统原则上同意我们的合作建议,前提是我们必须在24小时内将人造子宫和其他所有相关技术无偿转让给俄罗斯科学院,并且提供1万亿欧元的财政支持。”
“贪得无厌的娜塔莉亚。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洛维奇知道他的继任者有一副不输给他的锋利牙齿吗?”
“我想正因为如此,他才选了她。”
“哼,好吧,很公道,我同意。”埃莉诺似乎有更关心的问题,“那么小梅的回答是什么?她还和2个月以前一样顽固吗?”
鲁比·黑尔摇了摇头。“摄政王始终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她的孪生姐姐态度强硬,威胁我如果不提供足够数量的疫苗就开战,但她本人只是在回忆往事。”
“往事?”
“关于妳们的学校、妳在那里生活的一年,还有妳引发的那些……混乱。”
“她有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坏蛋?”
“没有,不过她最后倒是委托我向妳转达一条口信。”
“说吧。”
“‘请告诉赛赫米特,比起协议,她更需要冷静。’”国务卿模仿着中国摄政王的口吻说道。
“赛赫米特……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个外号来称呼我了。”埃莉诺的语调显得很失望。“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可是她应该明白,冷静根本不能改变任何事。”
暴君没有咆哮,相反,我第一次从她的表情中见到了忧郁的色彩。似乎她原本最期待的,或者说对之抱有一线侥幸的某些结果,并没有成为现实。
“中国人面临的问题比我们所知道的要更加复杂。”国务卿说,“即便是宰相摄政王也很难实现独裁统治。”
“在那个国家,控制着军队就等于控制着一切,何况她还同时拥有商人和学者的支持。可她从未站在和我相同的立场上思考,这才是真正的错误所在。”埃莉诺忿忿地抱怨着,我很惊讶她依然能够保持平静。
“需要继续等待中国人的正式答复吗?在我认为谈判破裂并且决定离开的时候,金璟女伯爵私下请求我们宽限12小时,以便她和其他阁臣能够有时间做最后的努力,劝说两位摄政王接受协议。”国务卿表示,“她保证,摄政王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松动。”
“她们是在拖延时间——为某些人。”埃莉诺笑得无奈极了,声音从背后直冲我的耳畔。“……那些可怜的海豚,我没法再指望和她们一起前进了。和在学校时一样,我只能用行动逼迫小梅接受现实。我不会再等下去了,鲁比。”
国务卿微微点头。“那么,只好如此了。”她说,“我立即召集抵抗组织的所有人,准备实施对联邦、各州政府和重要军事基地的全面接管方案。”
“约翰也会有所行动的,即使他很清楚这只是垂死挣扎。”埃莉诺告诫对方,“别杀了他,但要小心。”
“妳也是,小家伙。”鲁比·黑尔说道,狡诈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游移。“如果我是妳,我会在那些装满芳香油的导弹发射之前就解决掉埃利斯博士和她的同伙。她们会惹麻烦的,我有预感。”
“幸好我不是妳。”埃莉诺又恢复了她讽刺的笑容。
国务卿默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从通讯频道中退出。所有的屏幕在这一刻全部进入了黯淡的状态,大厅重新陷入了令人担忧的沉寂。
埃莉诺离开我的身旁,绕过道格特探员,来到圆桌的另一端,停下,并且望着我。
“妳看到和听到的已经够多了,埃利斯博士。”她说,“所以妳应该知道,我打算干些什么了。”
是的,我想我的确知道。在亲眼目睹了如此之多的背叛与剧变之后,迟钝如我,也不可能依旧身处懵懂中。
“无论妳要做什么,都不会是要毁灭世界。”我回答道。“而且,妳的疯狂只是一种伪装。”
一个打算这么做的疯子,不会事先准备政治团队进行接管和重建秩序的准备,更不会试图拉拢其他几个大国的领袖以使她们成为自己的同谋。虽然某种意义上疯子和理想主义者可以算作同类,可是疯子只会发动无差别攻击,而理想主义者却会为实现她们的“伟大目标”细心编织一个完整的计划。
埃莉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从她的脸上见到了象征着轻松心情的微笑。
“这里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毁掉世界,我只是想要把她变得更好。”
“当全世界有一半人作为代价死去的时候,我不认为她会变得更好。”我无法认同她的想法。
即使我已经明白,埃莉诺的“新世界”对于许许多多曾经饱受摧残的人而言,的确会成为神话般的乐园。
“一半人!这里面一定没有几个欧洲人和美国人!”我们的对话影响了丽贝卡,女巨人显然把埃莉诺当成了与克罗马蒂一样企图消灭“劣等民族”的种族主义者。
“不对!”
我和埃莉诺异口同声加以否定,以至于丽贝卡瞪大了眼睛。而埃莉诺很快也为此哑然失笑,高兴得甚至让我感到难为情。
“丽贝卡,”我只好努力保持镇静,“一旦‘女王’搭载的病毒全面爆发,欧洲和美国也将失去将近50%的人口。埃莉诺的死亡名单不以人种、国籍或者遗传基因作为条件,她要消灭的那个群体,是……”
突然掠过心头的恐慌使我无法再说下去了。我不由自主地望向罗伯特·道格特,这个寡言的男人沉稳得几乎使我忘却了他的存在。
“原来如此,妳有更多需要担心的人。”埃莉诺一定注意到了我的紧张。“别害怕,我会为他准备一个足够大的专用隔离区。在那里,道格特探员可以……”
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掩盖了她的声音。
靠近电梯的大厅穹顶至少有6处被从建筑物外侧同时爆破,天花板的陷落造成了巨大的空洞。
机械士兵反应迅速,它们的武器在下一秒已经指向了被炸开的缺口。但是入侵者比它们更有准备。数道红外光线从屋顶射下将机器人锁定,3台机械士兵被同时击中。它们的头部、胸口、腰腹和重要的关节接口都遭遇了枪射穿甲弹的攻击,几乎在一瞬间便停止了运作。帕莎的机械辅助臂同样是打击的目标,在被大量榴弹命中后,机械臂和断裂的滑轨一起坠落在我们周围。
入侵者顺着滑降索攻入大厅,数量不多但装备精良,这些人的轻型单兵装甲和战略步枪对我而言绝不陌生。其中之一和先前一样并未戴着战术面具,年轻的眼睛中斗志昂扬。
“响箭”4-1和她的小队,尽管或许在潜意识中有所期待,可我确实不曾想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一次见到她们。
“埃莉诺·弗朗茜丝卡·雷恩!”东方女武士的嗓音宛如战鼓声声。“妳因涉嫌恐怖主义活动、非法医学实验和向我国领土投放未经检疫的生物等多项罪名而遭到指控!奉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命令,现将妳逮捕归案!”
我想这就是摄政王的最后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