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波零x明日香（设定来自东山翔老师的《Prism》，觉得开头那个乌龙相识简直太好笑了，就想脑补发生在丽香身上会是什么样。说德语的梗又是neta迷宫组，混血儿可真有意思wwww

一向被众人评价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铃原东治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隔壁班的绫波同学近来偶尔会在他们班级门口徘徊不定。可惜，这份难得的细致只局限于观察力，在对于这一现象的解读方面，他完完全全走错了方向。

“咦？是绫波啊，来找真嗣吗？不用这样傻站在门口啊，直接进去就可以啦。要不然我帮你叫他出来？”

“不用，谢谢。”

眼见绫波同学转身就走，他认定这是少女的娇羞。升入高中不久他就得知，与他同班的绫波零乍看之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实际却与和他在一周之内就成为好友的碇真嗣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邻居。就他从漫画书中得到的经验判断，他们两个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暧昧不明的情愫。他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一对交往中的恋人，不过碍于绫波不苟言笑的个性，从来不敢在事主面前乱开玩笑，只在私下里悄悄和真嗣打趣。

升上二年级以后，绫波分去了A班，而他和真嗣留在了B班。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绫波的异常。不对，这怎么能算异常呢？分明是正常的。还用想吗？她肯定是因为难以忍受和恋人分别的痛苦，所以才会忍不住在隔壁班级门口悄悄张望。虽然在绫波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羞涩腼腆，但是，他坚信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我说真的，真嗣，老让人家女孩来找你可不好。”

“什么意思？”

“不就是绫波嘛，你也应该多去看看她才对啊。人家可是天天都在门口偷看你的。”

“东治！我们真的没有在交往啊。”

“你少来啦。说句实话又不会掉块肉。虽然大家都喜欢绫波，但是没有人会揍你的。”

“真是……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哎？认真的？”

“当然！八岁我就听说她有喜欢的人，据说到现在都还喜欢着，是她在国外度假时认识的男孩子。所以我跟她不可能的啦。”

“真的假的？八岁喜欢上的人可以持续到现在？”

“这个我就不太懂啦，女孩子的心思之类……”

“好吧好吧，可是我想不通啊，她是来干什么的？到底是想找谁啊？”

“不清楚，放学之后我问问她吧。”

“可别说是我让你问的啊。”

“我知道啦！”

作为零的青梅竹马，没能第一时间觉察她的异样，真嗣实在有些惭愧。上午东治提起的事情确实有一点奇怪。零的朋友不多，一只手就数得清楚，班上除他自己之外，压根没有和她熟识的人。不怪东治会产生那么离奇的误解。差不多所有男生都动过追求零的念头，可惜没有哪个勇士敢于付诸行动。高岭之花几乎只和他一人交谈，他差点成为全年级男生的公敌。

难道，零终于决心不再记挂那个根本算不上初恋的小男孩，正偷偷暗恋着他班上的某个男生？这可是惊天大新闻！下午在数学课上想到这一点的他差点惊叫出声，捂着嘴巴伏在桌上久久都没能缓过神。坐在他前排的转校生问他借橡皮，他因此完全没有注意，直到人家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桌子，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抱歉啊，明日香，我刚刚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没有听见。”

“我管你为什么听不见。快点把橡皮借我。”

女孩子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生物，真嗣如是认为。他一定是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所以才会结识零和明日香这两个极端。不过，性格看上去截然相反的她们其实是有共同点的。就他对异性的浅显认知来说，零虽然一向待人彬彬有礼，却会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人觉得无法和她真正亲近；明日香虽然看起来开朗阳光，但实际上乖戾嚣张脾气暴躁，同样让人感觉难以和她真正亲近。假如她们两个相遇，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应该不可能好好相处吧。零肯定不会喜欢明日香的坏脾气。明日香绝对受不了零那种冷淡的个性。

放学路上真嗣一直偷偷关注着零，忍不住怀疑东治其实是谎报军情，自己也不过是胡思乱想。零的表情一如往常难以理解，叫人看不出半点恋爱中的少女可能会有的样子。他虽然在这个方面缺乏经验，但多少也听别人提起过，有些人只要一想到喜欢的人，即使是身处安静的课堂之上，也会情不自禁偷笑出声，眼睛闪闪发亮。不过零一看就不是这种类型的人。一想到零这些年始终对那个男孩念念不忘，却又从来闭口不谈，他就觉得惊奇不已。这段恋情他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他的母亲又是从零的母亲那里得知的。零的母亲原本对此一无所知，直至零有一次语出惊人，淡定地说出她其实早已和别人接过吻，大人们才震惊地意识到，原来那时候她经历了一场短如朝露的恋爱。没错，就是在八岁那年的暑假，绫波一家在意大利度假期间。

“那个——零，东治说，你最近经常在我们班门口发愣。是有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真嗣犹豫再三，最终在零即将进门之前喊住了她。

零停下了脚步，表情诧异地看着他。他感觉气氛有些怪异，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有点担心你。如果你想认识我的同学，告诉我就好，我会帮你的。”

“真的？”零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雀跃。

这下子诧异的人变成了真嗣，原来零真的想认识他的同学。会是谁呢？个子最高打篮球总是有女生递水的后藤？不对，零应该不会喜欢运动型。成绩最好眼镜片跟酒瓶底一样厚的长谷川？也不太像，他的成绩比起零还是有差距。长相最清秀但可惜是不良少年的中野？怎么越猜越离奇了？他摇摇头，双手紧扣书包肩带，小心翼翼地看着零：“当然，你想认识的人是谁？”

“转校生。”

“哈？”

零看上去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真嗣忽然感觉无比迷茫。假如零是一个男生，那他完全可以理解，但零不是。严格说来，她们之间其实还存在着某种竞争关系——长相出众的明日香在转来以后彻底取代了零以前的地位，成为了全校男生竞相追逐却又屡屡无功而返的目标。他知道零不可能在意这种幼稚的事情，可是，除去想要了解竞争对手做到知己知彼以外，他实在想不明白零为什么会对明日香产生兴趣。不过他已经夸下了海口，承诺会帮她认识自己的同学，这时候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况且零还略显期待地望着他。零从来没有向他提过要求，反倒总是帮他补习功课，他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失望。再说，这怎么看都不困难，不过一桩举手之劳而已。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那我先回家啦。明天见。”

“明天见。”

零并不清楚真嗣这些百转千回的心理活动。针对同一件事，处在不同立场的人总是看法各异。关于自己这番稍显怪异的言行，她有不能随意告知他人的理由。不久之前，她在走廊上与向她迎面走来的明日香擦肩而过。回想起当时的感觉，似乎就像和美杜莎四目相对，叫人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思绪却在脑海中不断翻涌，牵扯出多年前的珍贵回忆，以至于她竟然忘记了原本打算去往的地方，伫立在原地望着明日香的背影愣神，直至听见上课铃响才匆忙回到教室。之后的那堂数学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这绝非一见钟情的老套戏码。她只是觉得明日香的长相酷似那个她一直喜欢着的男孩。以往她对校园里的传闻从不在意，却在那天课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这个女孩就是大家先前热烈讨论的转校生——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德日混血，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十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德国。出人意料的是，她的日语说得异常流利。如果撇开那张显眼的外国面孔不看，单纯只听她的声音，恐怕没人能想到她其实是个德国人。

凑巧的是，零喜欢的那个男孩同样来自德国，但却不知为何有个日本名字，发音和明日香一样，叫做飞鸟。八岁那年他们在夏天的撒丁相识。两家人都是来度假的，恰好住在相邻的酒店，在海滩上屡屡相遇。虽然大人们由于语言不通而缺少交流，两个孩子却建立起了跨越国界的友谊。她记得最初是飞鸟主动来和她搭话的。皮肤晒得黝黑的红发男孩走向她，伸出紧握着的右手，笑着示意她把拳头剥开。她顺从地一根根掰开男孩的手指，看到了一颗卧在掌心的奶糖。尽管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这样的举动意味再明显不过。她吃下糖，成了他的朋友。

她的记性还算不错。那年夏天发生过的事情她一件也没有忘记，甚至连细节都记忆犹新。比如，她的初吻就是在那时候交出去的。有天飞鸟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说要带她去捡贝壳，她不假思索地跟着人家走出好远，回过头却发现已经看不见父母的身影，边走边担心之后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落在沙滩上。走在前面的飞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一心只顾着捡贝壳，直至捡到一只特别漂亮的大贝壳，扭过头准备和伙伴炫耀，才发现她已经泪眼朦胧。可是，他们手心手背都沾满了沙子，就算用衣服擦过也不敢乱揉眼睛。好在飞鸟总能想出办法。他低下头亲吻了她，从眼角一直吻到下巴尖。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飞鸟扮演手帕的角色，包裹着她，用嘴唇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接着飞鸟把她牵到一块礁石后边，指住嘴巴对她比划了一通，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他只好用行动表明一切——先是把手放在沙滩裤上蹭了又蹭，然后捧起她的脸颊闭着眼睛吻了上去。多年之后她才渐渐明白，飞鸟当时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她的初吻尝起来咸咸的，嘴巴里还有细小磨人的沙砾，舌头舔到了刚刚掉牙的牙床，对象是一个日后再也不曾得见的男孩。正是因为这样特别，所以显得尤为难忘。她至今仍然记得飞鸟的长相。短发红得像朝霞，眼睛蓝得像海洋，脸上和肩上都有小雀斑，鼻梁高挺，有一双柔软的薄唇，皮肤黝黑，四肢细长，比她足足高出半个头，手掌也较她稍大一些，嗓音清亮又有活力，只可惜她不懂德语。她不是喜欢耽于幻想的人，但照样会做不切实际的梦——或许有朝一日她们会在某处重逢，为了不让语言成为阻碍，她偷偷学会了德语，日常交流毫无问题。如果飞鸟再问是否可以吻她，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Ja。遗憾的是，他们再也没有相见。

偶遇明日香之后她开始怀疑，飞鸟和明日香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比如，他们说不定是一对兄妹。虽然这个猜想听上去怪异得要命，哪有兄妹取同样名字的，可外国人的脑回路总是与众不同，父子爷孙都能取同样的名字，兄妹为什么不可以？不久她就能验证这个假设了。真嗣已经答应要帮她认识明日香。等到她们成为朋友，她就可以问明日香有没有哥哥了。

“那个——明日香？”

“什么事？”

“呃——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不是不是！那个……我有一个朋友对你很感兴趣，但是她很内向害羞，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你交朋友，你愿意和她一起吃个午饭吗？”

“是女生？”

“对。”

“叫她到天台来找我。”

“好的。”

明日香从来都不缺朋友。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一块磁石。总是有人无缘无故地被她吸引，比如今天真嗣提到的那个女孩，她都不知道她们是否见过面。好在她并不认为吸引力大是桩恼人的坏事，只是遗憾吸引不到自己想要吸引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她真的引起了人家的注意，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之相处。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听说父母因为工作调动即将前往东京，她也马不停蹄地收拾了行李，俨然一个无赖，硬是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德国。她可不是临时起意，而完全是蓄谋已久。且不说她身上有一部分日本血统，一直对母亲的家乡充满好奇，关键在于，她喜欢的女孩就生活在日本。即便不是因为凑巧沾了父母的光，她也早就计划好了，未来一定要感受一下对方的生活。

没有想到人家正好住在东京，而且和她就读于同一所中学，只是不在一个班级。她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却不敢上前相认。毕竟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假如她兴高采烈地说出来，对方却表示不记得，她岂不是丢死人了。面对着零，她罕见地缺乏自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一入校就备受瞩目，收到的情书数不胜数，总有男男女女在班级门口偷偷观察她，仿佛她是某种展览中的珍奇动物。可是，她最在意的那个人偏偏对她毫无兴趣，即使在路上偶遇也没有任何反应。她敢肯定，零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每次想到这里她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显得尤为暴躁不安，活脱脱一只小野猫，见谁挠谁。没过多久大家就怕了她，情书的数量肉眼可见地减少，男生们纷纷给彼此鼓劲，说着“是她脾气太差，不是我追不上”之类的漂亮话。

怎样才能吸引到零的注意呢？小时候只要有颗奶糖她就能让零乖乖就范，无论多远都会跟着她走。用漂亮的贝壳或者海螺也能引诱成功。后来她甚至无需借助外物，亲吻成了她最称手的工具。她还记得零的嘴唇温暖湿润，记得沙子摩擦上颚的不适感，记得零的舌尖碰到了她光秃秃的牙床……老天，她们接吻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零真的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吗？想到这里，明日香闷闷地叹了口气。她缩在天台的角落里，指尖在便当盒上画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对于即将出现的女孩不抱任何幻想，反正不论对方是谁，都不可能是她心中期盼的那个笨蛋。

“抱歉，我来晚了。”零费力地推开铁门，勉强穿过狭窄的缝隙，快步走到明日香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日香差点没从地上弹起来。谁能掐她一下，好让她分辨清楚她是不是在梦里。因为没有人掐她，所以她有点恍惚，舌头有点打结，说话有点磕巴：“没……没关系，我也刚来。那个……你……你就是笨蛋真嗣说的那个朋友？想要认识我什么的……”

“是的。”

“这样。不……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抱歉。我忘记了。我叫绫波零，二年级A班。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明日香轻声地叹息，一半是因为对自己怎么也捋不直的舌头恨铁不成钢，一半是因为和久别重逢的初恋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处，还不得不强装笑脸说出“很高兴认识你”这样的客套话。

“吃饭？”零指了指自己怀中的便当盒。

“一起吃吧。”明日香拍拍一旁的空地，示意零坐到她身边。

零拂了拂裙摆，坐在和明日香距离一臂远的地方。她不习惯跟别人靠得太近，更何况她们才刚认识不久。明日香愣了愣，目光在这一臂距离中间来回打转，沿着零的脚尖一路偷偷瞄到侧脸。和小时候相比，零几乎一点都没变，仍旧留着短发，皮肤白皙得不像东亚人，眼睛犹如一对漂亮的红宝石，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安静沉稳的气质。她的变化可就大了——她们相遇之前，她曾经生过一场重病，为方便手术剪了长发，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总有人把她认成小男孩，在能重新扎起辫子之前，她一直都懒得解释。

“那个，绫波，可以问吗，是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或许这就叫做命中注定。即使该死的时间冲淡了一切，零依然会受到她的吸引。

明日香直接的提问着实让零吃了一惊。她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却同样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明日香是否有哥哥。原本和明日香相熟以后再打听消息的计划，对于自小就不擅长和生人打交道的她来说，实在是难度过高了。从见到明日香的那一刻起，她就隐隐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明日香和飞鸟实在是太像了，除去肤色相差巨大之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尤其是那双薄薄的嘴唇，每一处都几乎一模一样。她一看到这张面孔就觉得难以为继，为想要接近明日香的念头后悔不已。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对象，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耐着性子和她交朋友？

“原本……是想等到和惣流同学熟识之后再说的。”零深吸一口气，“但是，既然惣流同学问了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惣流同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惣流同学，有哥哥吗？”

“没有，我是独生——”

明日香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零没有忘记那年夏天的事情，只是一直把她当作男孩看待。这个问题貌似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从哪里被抛出来的，可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零对她绝非无动于衷刻意疏远，只不过没有想到她和当年的小男孩是同一个人。但是，这样一来，情况不就变得更加糟糕了吗？一种欺瞒了别人的罪恶感忽然间涌上心头。她更加没有勇气和零相认了。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完，先回去了。你慢慢吃。”明日香赶忙盖上便当盒，拉开铁门落荒而逃。

被落在原地的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始思索那句说到一半的回答，再联系明日香从一开始就不够自然的反应，忽然感觉茅塞顿开。原来，根本不存在名叫飞鸟的男孩。她喜欢的人是名为明日香的女孩。一定是因为她们当年语言不通，所以才会闹出这么滑稽的误会。幸好如今她已经能够熟练使用德语，就像明日香可以把日语说得像本国——等等，难道明日香和她怀有同样的信念，为着那可能并不存在的重逢，认真地学习了对方的母语吗？她收起便当盒，用力拉开铁门追了下去。

“铃原君，可以帮我……帮我叫一下明——惣流同学吗？”

“哎？来找惣流的？可真稀奇。你等一下啊，我去帮你叫。”

零焦虑不安地站在门外，眼看明日香无视东治的呼唤，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见她，只好鼓起勇气走进对她来说几乎满是陌生人的B班。

所有同学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她们，包括真嗣在内。他就坐在明日香后面，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天，看这架势，她们是不是要对决？不是刚刚还在一起吃午饭吗？零连便当盒都没放回去。女生之间的友谊真的太难懂了啊。

“明……嗯……惣流同学。”

“你找我有事吗，绫波同学？”

“嗯，可以和我出去一下吗？”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明日香天真地以为零只是不满刚刚被她抛下，完全没有料到零已经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惣流同学，小的时候在撒丁岛度过假吗？”

“哈啊？”

明日香被杀得措手不及，立刻起身撑住桌面，佯装出一副镇定的姿态，与零四目相对，视线平齐。小时候她比零高出半个头，现在她们已经相差无几了。她的伪装毫无气势可言。这个问题相当于表明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零一定是来找她算账的，不过不是气她把自己丢下，而是气她一直瞒骗着自己。她觉得撑着桌子的双手有些发抖。真不该说大话，什么“有话就在这里说吧”，这不是等着被大家看笑话吗？

“请回答我。”

“……度过。”

“当时，有认识一个来自日本的小女孩吗？”

“你想干什么啊？”

“请回答我。”

“有过……”

“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记得……”

“你们曾经——”

“别再问了！”明日香捂住耳朵大喊了一声，把周围一众同学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她语速飞快地蹦出一长串德语：“有意义吗？你一直都把我当成男孩，现在看到我是女孩，幻灭了吧？觉得我是个骗子吧？根本就不该做那些事情！根本就是我一头热而已！还以为你也喜欢我，结果才不——”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幻灭。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

零不紧不慢地打断了明日香。当然，是用德语。如果她说的是日语，看热闹的同学绝不可能这么安静，尤其是在听到“我喜欢你”这句话的时候。真嗣和东治面面相觑，他们连英语都不太在行。在场的除了两位当事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零学着明日香的样子，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鼻尖几乎挨上。

“啊……啊……”

明日香根本没有想到零能听懂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用母语说出的表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过了七八秒钟才开始感到害羞，咽着口水缓缓坐下，脸颊涨得通红，不敢直视零的眼睛。

四下里传来小声的议论。大家虽然听不明白她们的交谈，但却因为亲密的举动和语气，把她们定性成了争吵中的恋人。明日香不得不承认，他们还真是挺会联想的。

“明日香，可以和我出去一下吗？”零仍然停留在德语频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明日香独处。

明日香闷哼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零一起走出教室，重新回到了天台。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不知道这个天台上是不是有结界，明日香一上来就感觉自己说话的能力被封印了。

“明日香当年，在礁石后面，和我说了什么？”

“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住啊！”

“我记得住。明日香当时问——‘我可以吻你吗？你会讨厌我吗？’”

“是吗？你又没有回答。”

“因为那个时候我听不懂，但是，现在我可以回答明日香。可以。不会。”

“这可是你说的。”

明日香搡了搡零的肩膀，把她抵在墙角，一如当年把她按在海边的礁石上，霸道之余又不失笨拙的温柔，知道应该伸手垫在她的脑后。每次都是这样。嘴上说着忘记了，身体却不会撒谎，条件反射地做出了选择。

“哈……哈啊……明日香？”

在零为数不多的接吻经验当中，就属这次最让她感觉呼吸困难。相比过去尚能睁眼偷偷打量明日香的余裕，此时此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却可以听见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明日香的话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的，一字一顿，配合着她心跳的节拍，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难得没有沙子捣乱，就晚一点再回去吧。”

几天之后铃原东治发现，A班的绫波同学又开始在他们班级门口徘徊不定了。但是，和先前的情形不同，绫波同学的脸上带着一抹恋爱中的少女独有的羞涩。他也明白了她真正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是绫波啊，来找惣流的吗？我帮你叫她出来吧？”

他知道这一次他将得到的回答一定是——

“多谢，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