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不回答她,像无事发生一般回到原处坐下。
喂完沈烟吃饭后,她匆匆扒了几口,借着扔垃圾的理由迅速逃离病房。
“医生……”邵海将沈烟的情况复述给了值班医生,避免不必要的疑惑将女友改成了男友。
“很有可能是创伤导致的心理打击过大,现在这个点心理科已经关门了,明天安排她去看看好了。”
“那我需要瞒着她继续扮演‘亦仙’那个角色吗?那毕竟是她的女………男朋友,这样不太好。”
“我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是建议你目前还是顺着她的举动来比较好,避免不必要的刺激。具体情况明天检查过后再说。”话罢,医生匆匆离开去查房。
说了等于没说,邵海在心里暗暗嘀咕,往回走,在病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万一她又做出刚才的举动怎么办,万一更加出格怎么办……邵海一阵脸红心跳。转念一想,不对不对。邵海你个败家玩意儿,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尊重尊重别人?这种便宜都要占,就不能争点气吗?再不行也要公平竞争,玩这种阴阳怪气的算什么本事。
要清醒,清醒!邵海拍拍自己的脸,推门进去,像往常一样走到陪护床边坐下,一眼都不敢往沈烟的方向看。
因为她知道沈烟一定在盯着自己。看看看,随便看,给我好好看清楚,我是亦仙吗?寻思你技能全点颜值上了,也不长点脑子。
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难受,鼻子酸酸的,一下子红了眼眶。
旋即泪如雨下。邵海自诩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闷在心里,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
可这是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止都止不住。
一张纸递到了眼前。
接着是温软的怀抱。
沈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此时安安静静的正坐在她身边。
“够了,不要你管,你走。”邵海轻轻的从她怀里挣脱,越过她,抽了一大把纸巾放在膝上。“我不是那个什么亦仙,我叫邵海。”
沈烟没有料到她这样的举动,呆愣在原地。伸手想去撩她的头发,又轻轻的放下了。一遍一遍的看着她的脸,用眼睛描摹每一个部位。怎么可能不是她,不会的,骗人的。
“你就是亦仙……”沈烟颤抖的低声说。
“行行行,我是,你说我是谁,就是谁好了。”反正没有人愿意与邵海相处,她憋住了后半句话却没憋住泪水。
沈烟没再触碰她,邵海自己平复了一番情绪。
“你和我讲的那个小镇的故事。”
“是你讲的……”
邵海没有理会她,沈烟自顾自的讲话,那她也自己也讲自己的就好了。“会不会真相其实是…”
“妻子们因为丈夫们的离去而过于伤心,雨之神不舍她们面对失去挚爱又断绝经济来源的悲惨现实,而下了蛊咒。”
“妻子们一个个在幻想中与爱人团聚,直至步入黄泉。”
沈烟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垂眸坐了好一阵子,起身离开了。
邵海转身盖上被子,合上眼。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你要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那我凭什么要自割皮肉为你缝制名为梦境的嫁衣?
邵海自嘲的笑了笑。
肯定很受伤吧,也好。
那就赶紧好起来,永远不要来接近我。
……
邵海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沈烟,在梦里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像是被迫看了一部第一人称视角的电影。
梦里她从沈烟的身后环住她的腰;被沈烟抱起来转圈圈;她侧着脑袋看沈烟吃饭;与沈烟一起依偎着看夕阳……
梦境的最后是她坐到了镜子前,对着镜子化妆,镜子里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勾了勾嘴角,笑的得意。
邵海猛的惊醒。
是安静的夜。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厚厚的玻璃,也变得无力而又细不可闻。正如此时的她。
邵海动了动身子,发现被窝里还有另一个人。她差点没从床上蹦下去。看到那张并不陌生的脸,下意识板起面孔,思索要不要睡到另一张床上去。
邵海想起刚才的梦,想起梦中的她。
和不是自己的自己。
对着夜色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明知道自己到最后会一无所有,却还是在奢望着。奢望什么?转机吗?还是活成别人的模样?陪她大梦一场?
活着还真是卑微啊。
十八年来终于有机会冒出芽的朦胧情愫,却是这般的不合时宜。
十八岁的喜欢什么也带不来,只有南柯一梦的凄哀。
喜欢究竟值不值得让人手段如此卑劣的上位,这无从考究。
是每个少年人的欢喜都要经历这样难堪的抉择吗?
还是独她一份的刻意刁难。
邵海扯了扯嘴角,生活可真他妈是个婊、子。
她决定小小的任性一把,不管不顾的搂过身旁熟睡人儿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今晚我恳求你借我一个拥抱,一个能够安心入眠的地方。
邵海努力憋住眼底酸涩的泪水,妄图记住此刻在怀的温香软玉,仿佛想把她的气味也全部刻进脑海里,却独的满鼻腔的消毒水味。
无论如何,夜还很长。
一切伦理道德,前进与让步,都留给白天好了。
夜晚,宜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