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太急着逃离了。那些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才会脱口而出。当邵海回想起刚才过激的话语,心里闷闷的。
她心里觉得沈烟是自私鬼,可就先前一番牢骚的倾吐下来,谁更自私,一目了然。
她明明才刚刚经历过那么大的变故,自己为什么又再去揭开她的伤疤,把她丢在血淋淋的现实前,一定很难受吧。
提着早餐的袋子走出电梯,邵海脑中仍是恍恍惚惚,竟有些手足无措。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以后再找个机会对她道歉吧。
邵海站在门口,又想起了昨天的画面,她一开门便一下子撞进了她的如炬目光。
是不是如果昨天早一些或迟一些打开这扇门。
是不是如果她在送沈烟到医院时就选择悄悄离开。
是不是如果那天她没有从窗子里一跃而出,是不是如果她没有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
现在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无助的将疲软的身子倚在墙上,轻轻的用脑门在墙上磕碰。
她想象着病房中沈烟的模样,近乎痴傻的在心中一遍遍描摹。
够了,放手吧。
……
啪,她隔着病房的门听到了一声极清脆的声响。
直觉告诉她,是有事情发生了。
沈烟………求求你别这样。
邵海疯了一般的把早餐甩在地上,开门进去。
焦急的用目光搜索她的身影。
沈烟瘫坐在地上,吃力的用露出的四指夹住本属于玻璃杯最大最尖锐的那块碎片对准喉咙。
她颤抖着,眼睛紧闭着。
邵海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行动得这么快。等到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然捏住了那块呈三角形玻璃碎片的上端。
也是沈烟对准自己的那端。
邵海想把它从沈烟手里抽出。可面前看似虚弱的女人的死死的用手指勾住不放。若她的眼中有四季,那先前一直是温柔的春。可此时,她的眼睛里冰冷如凛冬。
“放手。”邵海语气强硬,不是在求她放下,而是在命令她。
沈烟的四指依旧攥的紧紧的,像是无声的抗争。
邵海的手越发握紧了手中透明的刃,手上的豁口越发深陷,而感觉却像是被盛怒麻痹了,没有一丝疼痛。
时间仿佛禁止了,两人都纹丝不动,只有邵海手上缓缓流下的血液才证明它依旧存在。血顺着玻璃的切面流下,染红了沈烟的手。
沈烟感受到了这股热流,下意识的撒开了手。
邵海面无表情,起身将那块玻璃碴子丢进了垃圾桶,拾掇拾掇垃圾袋往外走。
“快回床上,地上凉。”
邵海走出门扔了垃圾,又回到门口双手颤抖的拾起地上的早餐,粥碗密封的很好,一点没漏,甚至还尚带余温。
回到病房里,沈烟果然已经乖乖的坐在床上。邵海一言不发,拉开折叠桌,将粥和小菜陈列在她面前。
“刚才急着进门掉到地上了,不过都还密封的很好,没有洒。你介意我就再买。”
沈烟摇摇头,注意力却集中在她的手所触碰过的地方。桌上,塑料袋上,无一不留下了血印子。
邵海打开了密封盒,用一次性筷子夹起小菜拌到白粥里,血液便顺着木头的纹路扩散,深深的渗进去。
沈烟眼底的坚冰悄无声息的化开了。
她将筷子从邵海手中拿开。
“你受伤了。”
邵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回答。
“我就这么值得你上心?”
邵海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刚刚为什么拦着我?”
“让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你过你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你说够了没有?!”邵海爆发出一声怒吼。
“现在是心疼了吗?觉得愧疚?还是单纯的觉得看着不好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天不省人事的倒在浴缸里,满手臂的都是美工刀割出来的口子,我看了会好受吗?”
“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不是叫你特地死在我面前的!”
“我知道是我不成熟,没考虑你的感受,不经过大脑说了重话。”
“我向你道歉不行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跪在地上向你磕头都行。”
“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多自责吗?要是我在路上耽搁了,回来就再见不到你了。”
“沈烟你有没有良心啊。”
邵海从开口第一句话就开始哽咽,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沈烟不知如何是好,想将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人揽到怀里。
可刚一碰到,邵海便退至一边。
“你别碰我。”
邵海抬起头,双眼通红,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不自爱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伤害自己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如果林亦仙还活着的话,看到你这样她只会更痛苦。”
沈烟被这番话说的木木的,但还是下意识伸手给邵海一个拥抱。
这次她没有躲开。
邵海窝在她的肩头,几近崩溃的低声呢喃:“别再让在乎你的人受伤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