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目光低垂，用手臂蹭蹭她的背，笨拙的安抚怀中抽噎的人儿。

“对不起。”

“邵海。”

邵海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突然觉得无比的心安。

“乖，别哭了好不好？”她的声音温柔又沉静。

沈烟举起右手，将邵海被泪水沾湿的头发理顺。

“把我坏遭遇带来的坏脾气后果，全部让你承担真的很不好。”

“是我不愿意面对，一直在逃避现实。”

“我是个胆小鬼。”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这个陌生人，这样无条件的信任我，帮助我，容忍我。”

“我绝对不会再做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事情了，你也绝对绝对不要再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迁就我。”

沈烟将手举到邵海眼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有些滑稽的只露出一根小手指。

“要不要和我拉个勾。”

邵海被逗笑了，把头别过一边，才用小指勾了勾。

“别闹了，吃饭。”

早已被遗忘的早餐还摆在身前的桌上。

“你的手还没去包扎。”

“啊，张嘴。”邵海强行打断了她的发问。

沈烟有些难为情的张大嘴巴，咽下了第一口粥，第二口就摆在她眼前了。

邵海像是在发泄先前的怒火，不间断给沈烟投食。

“够了，邵海。慢一些……”沈烟眨巴眨巴眼睛，委屈的看着她，“你可不想看到我因为消化不良，胃又垮掉吧。”

邵海马上把勺子放下了，顿了顿再喂给她。

沈烟侧过头，避开这一口，“你也吃点，别光喂我。”

“我不饿。”邵海坚持不懈的把这一勺递到她嘴边。

“那我也不饿，我已经饱了。”

邵海看着才动了小半碗的粥，皱了皱眉头，叹一口气端起自己那碗粥喝了一口。

趁着这间隙，沈烟开口，“邵海，我能不能不看心理医生。”

邵海险些被呛着，咳嗽了几声，“原因?”

“我不喜欢。”

“你是认真的吗？”

沈烟沉默。

“那我去把预约取消掉。说实话我不赞同，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

“承认自己心理上的短板是很困难，如果没有专业人士的帮助，我觉得你很难完全走出这段阴影。”

“邵海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你会承受不了。邵海在心里默默补充。

“等我想好了，我会再考虑的。”

邵海没有继续说下去，又勺起一勺粥喂她。

沈烟依旧偏开脑袋，“你的手。”

邵海放下了勺子，离开了病房，不多时便回来了。

“预约取消了。”

邵海扬了扬手掌，“皮外伤而已，消过毒了。”

两人便麻利的解决掉了剩下的饭菜。

邵海扔完垃圾，洗完手，坐到了陪护床上，一如平常的捧起手机。

“对了你有需要交代的人吗？我可以借你打个电话。你失去联系这么久，会有人担心的。”

“不用，他们都不希望我活着。”

邵海又皱起眉头对着她。

沈烟连忙改口，淡淡的说，“和亦仙在一起之后，我和家人断绝关系很久了。”

“不喜欢他们？”

“父母关系不好，很早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父亲生活。”

提起父亲沈烟下意识的一哆嗦，深吸一口气，“我从小就很怕他，他的控制欲非常强，几乎把我当成他的所有物。我一直觉得我活的像个提线木偶。”

“小时候他让我学钢琴，练到他满意才能吃晚餐，第二天上课手指都握不住笔写不了字就被老师叫起来罚站；他检查我的作业，一个字不端正就让我自己把整页撕掉重写，经常别人一个小时就能写完的作业我要写到半夜；他一喝醉就动手打人，经常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问我为什么不去死，我连反抗都不敢；他时时监控我的生活，不让我外出，不让我交朋友，因为怕我在别人面前说他。”

沈烟勉强的笑笑，“这样的人渣，不联系也罢。我母亲对我残存的情感也在我出柜的消息传到她耳边时断了。她还亲口说我活该。”

“有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我的人生坏透了。”

“想想清楚沈小烟。”邵海冲过来拍拍她的脸。“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活着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以前有的，现在也都一干二净了。

“那亦仙小姐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不会选择陪在你身边吗？”

“她没有，她离开了，永远。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沈烟往后躺，深陷进被子里。

“那是她想毫无顾忌的和你生活，她选择离开是为了更长久的陪伴。”

“如果有错那错的一定不是她，是该死的天意。”

“别人说人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那你都吃了那么多苦了，还没熬出头，你怎么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你还没有看过人间的好风景就打算离开?”

“连带亦仙小姐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