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晴朗的天空中尽是一片湛蓝，仅有依稀的云朵点缀，树林里叶影斑驳，微风拂过绿叶，带动映在地上的倒影微微摇晃，在这样静谧的树林深处还藏着一间古老的木屋，老旧的屋檐下已被鸟儿筑了巢，几只稚嫩的新生儿还在叽叽喳喳地叫唤着等待喂食…

芽衣推开木屋的门，瞥了眼嘈杂的鸟窝，心中颇感无奈，无论赶走多少次总会飞来呢，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了，真不明白这破旧的地方到底哪里吸引了它们…

不再留意那些小鸟，芽衣稍微整理了下衣着便打算离开木屋，今天的天气很好，是想要出门的心情。

上一次与人交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芽衣独自走在树林间的小路，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也许是几年前？亦或许是几十年前？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从记事起芽衣便生活在一个远离世俗的环境，她不记得父母是谁，也没体验过人间温情，养育她的老修女在她独立后便撒手人寰，芽衣只得将那时的苦闷埋藏心底。

后来，不知是从哪一时刻起，芽衣的成长悄然停滞，她的外貌定格在十六岁左右的模样，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魔女出身，曾经只在故事书里看到的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芽衣对此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终于适应。

待她走出树林已然是午后时分，春季的日光带着一丝微薄的暖意，让人倍感神清气爽，芽衣侧身坐在她作为代步工具的扫帚上，悠然地低空飞行，这一带人迹罕至，她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不得不承认，魔女的存在确实是非常罕见的事，迄今为止芽衣所知晓的也就只有住在西边山林里的那个了，芽衣曾经问过她，身为魔女的使命是什么，或是该履行的责任，那人却只是笑着说道，又不是人类社会的义务教育，不需要给自己施加这种无谓的压力。

不知飞了多久，芽衣来到一条小溪旁，她收起了扫帚，沿溪流缓慢而行。

虽然终究不清楚自己身为魔女该做些什么，但是芽衣知道至少不用担心传承的问题，如果这力量能够遗传的话想必魔女也不会这么稀少了。

走了一会儿，溪边的景象愈发富裕，一旁的丛林里繁花嫩叶，各色的花朵争奇斗艳，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座石桥耸立溪流之上，芽衣知道这是人烟的迹象。

不出她所预料，过了石桥之后不久便见到了一座村庄，芽衣远远看着那里人头攒动，似是在庆祝什么，她虽不是好事之徒，但是许久未见到这般热闹景象了，她还是不禁有些紧张…芽衣心想既然已经走到此，那就去村里买些面包什么的带回去吧，毕竟也是久违了的。

实际上芽衣身为魔女完全不需要担心伙食的问题，她早在自己的木屋旁掘了一方地，种植应季的蔬果，偶尔也会使唤猛禽野兽为她带来一些新鲜的肉，即使是做工复杂的食物，需要的话她也能够弄得出来，与人交流显然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步行几里，芽衣便接近了村庄，人们的铜鼓声隐约传入耳畔，这时，她身边的一丛灌木忽然发出了异样的响声，不像是松鼠那样的小动物，而是更大的什么…

“嗯？”一转眼芽衣便看见了一个茶色头发的女孩，估计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女孩与芽衣的视线交汇，她忽然笑颜逐开，弄得芽衣一阵茫然，

“好漂酿。”女孩脱口道，可是她好像还没过了牙牙学语的时期，口齿不算清晰，

“谢谢…”芽衣闻言，不禁有些羞赧，她心知这只是童言无忌，但是许久未与人交谈的她此刻忽然受到了褒奖还是有些无从适应，

芽衣在女孩闪烁着光芒（？）的视线下环顾了四周，似乎这附近除了她们之外再无他人，不过，只要在这个地方呆着，迟早会被路过的村民发现吧？

“再见。”芽衣点头示意，离开了这里，

女孩见人走去也没有吵闹，仍然一副天真的模样，圆溜的双眼中仿佛对这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她揉了揉刚才穿过灌木时被擦破了皮的胳膊，又回到了溪流边，在一棵柳树下屈膝而坐，那模样十分乖巧。

无事可做的时间似乎总是难以消逝，女孩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她时而遥望天空中的薄云，时而注视垂柳轻点溪水，腹中空荡荡的感觉让她不禁扁了扁嘴，眉头微皱，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你…要吃吗？”芽衣向眼前人递上从木屋带来的苹果，鬼使神差的，还未走到村庄的她又折了回来，

“哇。”女孩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硕大透红的苹果，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讶，她兴奋地接过苹果，并用模糊不清的话语道了谢，年幼的她却仿佛能够一眼识破芽衣的局促，急忙腾出一只小手轻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她坐下，

“嗯…”芽衣会意，她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一旁，在女孩所指的地方坐了下来，

“好次啊！”女孩眼里的光更甚了，看着芽衣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层崇拜之意，

“你满意就好。”芽衣缓缓说道，她还是难以适应这样的目光，

“我叫柚子。”嚼着东西似乎也不能让女孩的嘴安分下来，她对一旁的芽衣问道，“你呢？”

“芽衣。”

“这样啊，芽衣也是来这里等人的吗？”

“我只是路过…”

“喔~”女孩口中塞满了苹果，双颊鼓鼓的，“小姨让我在这里等着，然后爸爸妈妈就会来接我。”

“你等了很久吗？”听到这番话芽衣心中便有了数，这孩子估计是等不来了，

“唔从天没亮的时候就来了呢。”

芽衣看了眼西边渐红的天色，这样的情况不是没见过，人们会将不想要的小孩遗弃，却又受到良心的牵制，难以对其置于死地，只好不远数里将孩子送到陌生而又靠近人烟的地方，祈祷会有好心人收留。

可芽衣是魔女，不是所谓的好心人。

“既然你已果腹，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罢，芽衣拾起扫帚站起身，

“噢…”女孩听着她还不大理解的词汇，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