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从现代催眠第一人的艾瑞克森学习,直至恩师去世时的浣月,已是其膝下即使不说为得到真传的唯一大弟子也是得其技巧的寥寥几人之一。之后又为了去探求心灵,开始了荣格学派的学习。如此一来,才一回国便接到各处抛来的橄榄枝,但是全部都被一一拒绝。虽然有自己的心理咨询室但是真正接手的病人却并不多一直确保着自己一足够的时间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荣格一派的心理学与其他有着巨大的不同,抽象的意向,大量的东方古代哲学的探究。
这或许也是浣月在回国后一直跟从一位极富智慧的指导他人冥想的上师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主流一些的心理学周刊或者论文都说明了冥想对人有极大的帮助。
每周空闲的这一天都是浣月去与她的上师申永见面的时间。
比起往日更早的出门,因为自己确实积压了非常多的问题想要去询问。
申永的冥想道场在这个城市靠近山的一侧,即使往日习惯于以跑步或走路来通行的浣月也选择了地铁。
每每到了这般一个人,也无人认识自己的时刻。浣月都会开始一个练习。
观察每一个人,去判断别人的职业以及正处在怎样的一个状态,在思考什么。瞬间催眠的关键就在于打断别人正在大脑正在运行的程序,呆若木鸡说的就是这个。
若是有人在对话,那么就去观察和思考对方每句话的真正含义和动机。
一切都有其内在的动机,没有任何的话是废话。这是浣月一直信奉的去世恩师的教诲。
安静在一旁,看着自己预估的情节发生是一种莫大的趣味。这与看已经看过一遍的电影或电视剧不同,完全不会因为自己已经知晓了剧情而感到无趣。相反如果与自己的预估分毫不差,那么甚至会有欣喜从心中涌出,对于浣月来说这是远超过看电影的娱乐。
坐落在山脚与半山腰之间,临山而建造的道场。
石砌的阶,木质的门。门前悬着俩个带着绿锈的铜铃。未进门便已经感觉到庄严的氛围。
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踏进房内,一种宁静便笼罩全身。穿着棉布制成的黄色布衣的申永脸上始终挂着平和的微笑,面上的皱纹多添了一份慈祥。浮躁,有些功利的自己似乎已经被抛在了门外。
没有多的言语,在申永平静目光的注视下,浣月来到了铺着席子的房间里,木质的大门敞开,任由山顶下来的风吹拂着。让人心绪平静的香已烧了过半,味道早就沁进了屋子中。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与指引,浣月不发一言的盘腿坐下,在一次深呼吸后慢慢的平静下来。
:只去感受自己的呼吸,体会当下的临在感。
有磁性的低沉身边在耳边响起,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在吟唱。
脑子的胡思乱想慢慢的越来越少的出现思想中,最后达到了一种无的状态。
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感受着身体上发生着的一切,胸腔随着呼吸的扩张,吸气时比体温低些的空气进入鼻内的微凉,以及呼出的湿润的气息。平时无法感知到的东西,此刻才揭示了自己的面目活跃起来。一切的感官都变得灵敏,思维也逐渐清明。
一直处理事情的大脑变得沉寂,此刻仅仅是感受着不加批判与评价的体验这一切。
不知何时重又听到了钹的声音,在室内不断回弹。在脑内嗡嗡作响,慢慢的睁开眼睛,慢慢的取回与外界的联系。
与上师一般平和安宁的静坐对望着。
虽然从冥想中脱离出来,但是心中却仍十分宁静,不被情绪感染左右,冷静非常。
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询问一些问题的,想到走出门后又要面对外界的凡尘,呼吸不由的发生了变化。
:老师,我认为我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但我又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做我所见所闻的一切。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把握尺度,怎么去设置底线,那被触碰便采取行动的底线。我不知道我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不带任何的掩饰,浣月此刻只是简单的陈述着自己的思想。
;若是设置了底线,不触及底线莫非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管不顾了吗? 去做自己可行能行之事。遵从于本心,又帮助着旁人。我想便足以。 去做好当下
:行可行之事吗?谢谢老师的指导。
婉尔一笑,转身离去。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再次被推开。
推开玻璃门,走进惯常的面馆,轻车熟路的点一碗三鲜面。
吃了几注面后便放下了筷子,在碗中面条还剩下大半以上的时刻。并非是因为胃口不好,负责收拾客人的碗筷的小工发现这个长得小巧说话声音软软,会对自己说谢谢的女孩子。并非是因为胃口不好所以吃得很少。因为无无论什么时候来到都是这样只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如果是厌恶味道的话,也犯不着接二连三的来吃。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还在念书的高中生吧,自己读大学的妹妹也是这样,总觉得自己太胖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多吃饭。不知道在大学里是否也是吃这么少呢?
许是因为浣月每一次来都带给了她礼貌乖巧的印象,让她壮起了胆上前规劝到
:别总为了减肥吃这么少,你现在还正在长身体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姐姐。一改早晨庄严肃穆的形象,乖巧懂事,甜甜的笑着。就像别人家的孩子
同时真的在劝告下用筷子夹起了一注面条,同时向嘴边送去,
看到了这一幕后,盈满笑意离开了桌前去收拾别桌的碗筷。
确认她走后,浣月抬起了碗,装作喝汤,把嘴中的面条又吐了回去。
推开了玻璃门。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从自己角度出发的善意未恐不是对于他人的最大恶意。如果自己的善意中夹杂了自我满足,那么这便只是自私自利的行为却披上了为你好的遮羞布。因此有了胆子和底气去行使“正义”。
当浣月摁下同行刘思家的门铃后不久,一个20时多岁穿着格子衬衫和黑裤子的男青年为浣月开了门。
;月老师来得真早啊。其他人还没有来齐。我们先等一下吧。
说话间引领着浣月向二楼的客厅走去。
:小齐你也很早阿,又是被刘思叫来当做免费的劳动力用可不行啊,如果反抗的话我会帮你哦。
:您又调笑我了,我这样的资历可以听到几位大咖之间的交流,仅仅是为大家泡泡茶而又,况且我正好对茶艺有些涉猎不是吗。
:我很喜欢哦,你的茶。
来到二楼的客厅除了熟识的人,浣月还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穿着比较干练的西装西裤的青年?或是中年?正和坐在沙发上的刘思攀谈。
既然出现在今天的同行之间交流的沙龙并且与刘思交好的模样,那么便可以认为他也是同领域的专家了。
除了齐非是刘思督导的新手其他人无不是心理学不同学派的重要人物。
:您好我是浣月,擅长催眠与梦的解析。师从艾瑞克森。
听到艾瑞克森四个字时,冯唐的眼睛明显迸射出了亮光。
:我是冯唐,认知行为取向
浣月一边默默感叹老师的名字即使在去世后依然如此响亮,一边对于眼前人不报上师从感到不满。不过一切都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在与之握手后找到惯常的座位坐下。
不一会,人全部来齐。一阵寒暄后,开始了这次的沙龙。
坐在这里的出了齐非外都是现在心理学领域的t1梯队,不定期的聚集在一起交流自己在治疗中遇到的问题,与一些新的发现。每个人的流派各不同,也因此可以给他人建议与帮助。并且在治疗中会陷入当局者迷的情况,只从自己的流派角度去看问题,忽略了其他的解决方式。
本是颇为放松的闲聊的氛围,但是从新来的冯唐没有报上名来时浣月便感到隐隐的不舒服,直觉或者说是潜意识提醒着她去观察新人。所以并未太活跃的参与话题,多数时间只是应和。
说是观察但绝对报上一直直视着他,而是看着说话的人或是地板装作沉思,用余光去看冯唐。因为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才减少了参与只是应和。
几番下来并未发现什么特别,轮到冯唐时,浣月自然的将头转向碰巧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无底洞一般吸走了她瞬间的应变,不知是否是被发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冯唐对着自己笑笑。 说出了打消自己的怀疑的话。
:月老师不是说自己有关于认知行为的问题想要请教吗?我现在可以听听吗?
在大家的视线聚焦到自己身上时,浣月思考着应该略去一些什么患者的关键信息,隐藏患者的真实身份。毕竟现在还没有得到患者的同意,但是判断此刻最适合用认知行为治疗,浣月只能求助。
:我对一位社恐已经治愈可是在上周又复发的患者选择了使用认知行为疗法,让患者去脱敏练习。这样的处理可以吗?
:患者的复发会否与依恋有关?是否是对于过往亲密关系中分离事情的移情?
精神分析的曹海出口询问,在沙龙中无论谁在交流中有了思路都可以打断来说出,并没有很严的规矩。
:我认为这个的可能性很大,教会患者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解决问题,我认为是突破的关键,所以我认为我或许要采取认知行为。
听到了浣月的回答后冯唐沉思片刻又继续发问
:我认为大的方向是没有错误的,脱敏也是很正确的处理,您是怎么制定的方案、
:我让患者重去一次那个街道但是在人少早晨去。以及在脑内演练几次。
:是不错的方案,我认为可行。
:但是既然确定有移情那么让患者一个人去真的可以?或许普通的情况下社恐选择用认知行为来治疗是我们的共识,但是此刻的关键在于移情。患者不会因为移情而加重社恐吗?在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或是意识到的情况下。
曹海再次打断并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一时间浣月心如擂鼓,不安的吞咽后,她意识到,曹海说的是正确的。
自己在这个案例中竟然一种没有看到深层的东西,有东西蒙蔽了自己清晰的思维。
从询问自己开始便一直盯着自己的冯唐听到截然不同的思路时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