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喜欢看云。
她不是很有责任心的类型,所以常常翘掉工作。罗德岛的甲板上不能燃烧篝火,但可以偷懒。她用脚勾住缆绳,然后就那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有阳光和绵软的白云,带着青草和向日葵香气的微风拂过面庞,凛冬不知道罗德岛又到了什么地方,要执行什么任务,可能遇到什么危险。这一刻,她只想躺在这里看云。
这一朵是牵牛花的形状,那一朵有点像列巴,喂那边那块是不是有点像古米的金库保险门?怎么会有云长得像保险门……
凛冬觉得好笑,她习惯性紧了紧自己的左臂,然后另一只手指天空:“你看那边,像不像……”
左臂没有接触到实物的感觉,她的臂弯中只有微暖的空气,她猛然清醒,后半句被她硬生生吞回肚里。
突然累了,偷懒就应该有偷懒的样子,看云会被误认成观察天气,凛冬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她闭上眼睛。
梦带来实感,她仿佛又回到初来罗德岛的时候,那时的她们狼狈如丧家之犬,故乡在身后陷落,她们甚至无暇回望。但和现在不同,梦中的凛冬时常在笑,虽然失去了一切,但她们还有彼此。
还有彼此。
梦中穿越重重雾气,她终于又看见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她走在前面很远的地方,身影模模糊糊。凛冬想追上去将她拥入怀中——不,她不敢有这种程度的奢求,她只想再看她一眼。
“快去吧凛冬姐。”
是古米,她挂着惯常元气满满的微笑突然出现在凛冬身边,没有带金库大门。
古米的眉眼化开,像蒙上一层雾气般看不清楚。但凛冬知道,那就是古米。
“好。”
她简单应答,古米消失了。她不再犹疑,迈步向前。
但这段路有如一生般漫长。她只能看见真理在前方慢悠悠地晃,却怎么也追不上。蓝色的小熊好像戴着凛冬曾经很喜欢的那副耳机,任凭她如何呼喊追赶,也没有半分回应。
为什么呢?
她不清楚,她很清楚。
相同的梦已做过几百个,凛冬已经能做到控制自己脸部的肌肉。偷懒只会被基建副手喊醒,她必须要第一时间将眼泪留在眼眶中,才不会被人问梦到了什么。
今天值班的是诗怀雅,凛冬一向和这位工作认真的菲林搞不来,大概是老虎和熊常常打架的缘故。
“你又偷跑出来!”
“你不也一样。”
太阳还在西方天空上,并没有偏移多少,现在还是工作时间。诗怀雅在这里,那么就代表她也是翘班的一份子。
果不其然,诗怀雅根本没有揪凛冬回去工作的意思,自己径直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两个翘班的人一坐一躺,达成了微妙的平衡。阳光洒在诗怀雅的金发上,反射入凛冬的眼中,她突然有些烦躁。
“今天怎么有这样的雅兴?”
诗怀雅的目光集中在南方天空的一朵云上,她没有直接回答凛冬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了指:“你看,那边那朵云像不像粉肠?”
“我没吃过。”
“不是吃的……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简短的对话结束,她们恢复安静,各自揣着心事,各自看云。
云划过天际,最终消失于无形。
因矿石病而燃烧的战火还在继续,席卷整个大地,凛冬不知战争何时结束,也许永远不会结束。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到凛冬已经不记得古米的脸和真理的笑容,久到诗怀雅只能通过看云来回想陈的模样。
我们都在不断失去。
凛冬叹气。她直起身子,想和诗怀雅聊聊陈长官还在时的趣事。但起身后才发现,诗怀雅睡着了。
梦能沟通现世和往界吗?
凛冬不信这些,哪怕在真理和古米离开后,她也从不信梦中所见是真实世界的某种可能性。
她固执的相信她们是她的执念,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带着有她们的梦,和这份执念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