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類型的題型下,你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找出應該將未知數代入的特定值域。」
講臺上,數學老師正起勁(?)地講解著今日的課程:「以此題為例,如果我們將x代入3的話,就能得出……」
「……」
而講臺下,晴子正努力地寫著筆記。
認真的學生是很好的,老師們見到了辛勤認真的學生,會感到偌大欣慰,感覺自己一生的付出都得到了回報……這種情況可能比較少見,不過整體而言,看到學生努力而不感喜悅的老師,大抵上是不太存在的,如果有的話,那應該早被人稱為「教師失格」了吧。除非隱藏得很好。
所以說,認真抄寫筆記的學生,是非常值得鼓勵的;至少,在老師們看見這番努力的時候,這一切的作為,在成果揭曉之前,便已經被賦予了一層特別的意義--讓另外一個人的努力得到了認同的意義。
「如果轉換題型的話,情況就得隨之改變,例如說,黑板上的這題,我們就不是要找x,而必須先求出y……」
「……嗯,這樣不錯。」
不過,那也要是那位學生真的是在抄寫筆記才行啦。雖然看來很類似就是。
「不過……會太平淡了一些嗎?還是說,再加入一個小轉折……?」
她的喃喃自語非常輕微,除了自己以外,臺上的教師,以及四周的鄰座同學們,應該都是一點兒也聽不見的,就算有所察覺,也不會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不過,現在的我們,應該已經可以很清楚地明白,她究竟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了。
沒錯。
「如果有三個未知數的話?這情況就變得複雜許多了,你們目前還不需要學到這部份……不過,也可以嘗試看看。那,有誰想要解解看這題嗎……」
「……」
臺上的聲音,雖然傳到了她的耳邊,卻一絲沒進入她的耳中。
她正在構思新小說的劇情。
通常來說,晴子並不是個會在上課時分心、做自己的事的「壞學生」。
她聽課還是挺認真的,雖然成績並不算頂尖,至少學習態度上算是個優等生。然而,即便是優等生,在過於強烈的誘因催始下,也是很容易變成不良學生的。這種劇情在漫畫裡很常見吧?(誤)
「喔喔……那樣的話,乾脆這樣……?」
就在剛才,她一不小心獲得了一個非常好的創作靈感,因此不得已,只好犧牲一些課堂時間,用以將這些巧思寫下來了。要怪的話,請怪前一節下課時她偶然瞥見的那位看來很清秀的女同學吧。(那人並不是他們這班的,而且似乎是學姐的樣子,至於詳細是哪班的學生就不得而知了。)
良好的故事,取決於良好的靈感,這是不變的定律,也是晴子歷經過的血淋淋的事實。缺乏靈感、創作毫無進度的悲慘時光,她的經驗是絕不會比別人少的。這種靈感突入腦內的情況非常值得感謝上天。
「……不行啊?嗯姆……」
不過,就算是靈光乍現,也不總是會有完整的畫面,讓她得以迅速完成整個故事(事實上,這種情況還比較少見)。寫作就像拼圖,有了大致的圖案,剩下的細節,則得要自己慢慢摸索、拼湊出來。她目前卡在一個雖然微小、卻很麻煩的問題上:如何讓女主角想起一個特定的回憶?這種細節看來瑣碎不堪的枝微末節,實際上卻往往是劇情最重要的環節,要處理妥當並不容易。就目前的設定看來,為了這點劇情的推進,合理的安排選項卻是少之又少,或者應該說晴子目前根本還沒想出來。這位女主角個性相當粗枝大葉,此刻,已經將那最為關鍵、可以提醒她這段回憶的重要紀念物落在床下,而要等到她打掃房間,大概還要個一兩個星期。然而再過三天那位「情敵」(實際上故事的結局會和主角成為一對)就要出國了。「在此之前要怎麼解決啊……!」
這真是超燒腦的。家裡有寵物的話,隨便讓牠們鬧一下、翻出床底下的物品是輕而易舉;可是這樣欠缺一點味道,況且,晴子的構思中,女主的家裡是不可能有寵物的(原因很複雜,就不詳述了)。突然莫名其妙地感應?……不,那樣太無腦了,雖然看來感覺會很動人,可她並不是在寫電視劇劇本。掉了個東西所以看一下床下……「沒有更好的方式了嗎?」
就因為這點「小事」,讓她在各種方案之間掙扎不已。黑板上交錯著代數的式子,筆記裡滿是混亂的想法,兩個毫不相干的事物,在這間教室裡激烈地交會。不過一點火花也沒有濺起就是。
「唔……嗯……!」
所謂的「腸枯思竭」,可能就是用來形容晴子現在的狀況。幾乎將所有腦細胞都耗過一遍了,她仍然沒辦法想出能解決這困境的「好點子」。「嗚……那就乾脆……!」
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一點進度也沒有。正好相反。在苦思之下,她逐漸將思緒彙整,一個個想法的碎片彷彿積木一般,慢慢、慢慢地堆疊起來,漸漸地,似乎有某個雛形自其中顯現了出來。這是經常出現的模式。雖然突然的靈感也很不錯,對晴子而言,其實這種緩緩卻穩定地建構故事,反而是比較平常、也比較習慣了的方法。
在堆積木的時候,靈感常常就突然跑來了。
「嗯?……等等,這樣的話……啊啊~!」
她驚喜地叫了出聲,連忙在本子上揮筆。「這樣……就對了~!」
太好了~!終於完成了~!好不容易終於想出了解決方法,晴子忍不住鬆了口氣。
「呼……真累啊……」
為了這點小問題,竟然耗費了她整整一堂課啊!真是可怕。不過,看來故事之神--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存在--還是挺眷顧她的。至少,她在下課前終於完成……
「……嗯?」
等等。
晴子突然察覺到了……不太對勁啊?
「……好安靜啊?」
安靜得過頭了。不如說,上課時間安靜成這樣,那也太離譜了。老師講課的聲音完全聽不見。這根本不可能吧?況且,仔細想想,自己剛才好像不小心叫出了聲,如果還在上課的話,怎麼可能沒被老師注意到、予以一頓迎頭痛罵呢?「不會吧……?」
她戰戰兢兢地朝臺上看了一眼。
「……」
講臺上,一個人也沒有。
而且,不只講臺,現在整間教室放眼望去,室內連半位學生也看不到。難怪連最輕微的交談聲都聽不見。所有人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留下晴子孤單一人杵在教室裡頭。
「怎、怎麼會這樣……!」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不禁因此陷入了輕微的恐慌。
「…….啊,小晴同學妳好了嗎?」
就在此時,在她身後,突然有人對她搭話。
「!」
糟糕的是--當人陷入恐慌狀態時,事情往往就變得相對有些不妙。
「呀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