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呀,小海她在初中的時候,有參加過全縣大賽唷。」
「……嗚欸?!」櫻木子說出的這個消息實在太過令人意外,差點讓晴子口中的紅茶噴了出來。「全、全縣大賽?!」
「嗯,是呀,而且聽說名次還不錯唷,好像是第二還是第三呢。」
透露這個消息的人本身,倒是顯得相當淡定,「據說呀,其實就畫功而言,小海她是遠遠勝過當時的冠軍的唷,只是她的畫風不太符合當時的主題……還是什麼的,所以才沒辦法美更高的名次。」
「這、這樣啊……」
晴子完全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雖然知道愛海會畫畫這件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然而,並不是每個會畫畫的人都能進到全縣大賽啊。「所以,才會找她去幫忙畫海報……嗎?」
「咦?小海她要協助你們班的『天海盃』嗎?!」
櫻木子聽見她的低語,忍不住叫了出聲:「這樣不行吧--!有這麼厲害的人幫忙,你們班不會太狡猾了嗎!」
「……這說起來就是緣份的問題吧?」
本來就不可能在完全平等的情況下舉辦這類比賽啊……換句話說,如果每個班級的條件都一模一樣,所有學生的程度都完全一致,那這世界也太糟糕了吧?本來比賽這東西,就是在比誰的天賦和努力的綜合結晶比較燦爛嘛,天賦強一些所以有優勢完全無可厚非。
沒想到,看來今年的「王者」落在她們班的希望很大?
「話說起來,妳是怎麼得知這件事的呀?」
愛海的事蹟有這麼出名嗎?晴子並不是很清楚,不過,至少藤原美術委員應該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特地去拜託她了,至於櫻木子又是從哪裡聽來的?這麼多人都知道這件事,難不成只有自己錯過這個大消息嗎?
「這個嘛,因為我們班上剛好有位聽過這個事蹟的人……」
「意料之中呢。」
這裡說的「意料之中」,是指「這件事是從同學口中聽說的」這回事。櫻木子這人不知怎的,經常非常多的情報來源,可能是因為總是能和周遭的人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吧,當然啦,這是在她已經熟悉環境的前提下。很多時候,如果向她打聽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總會有些意外的收穫,這是晴子多年下來累積的經驗。
「至於那位同學,則是因為和小海就讀同一所中學呢。」
櫻木子拿起盤裡的餅乾--妖精之森一周中有幾天下午會販售現場出爐的手工餅乾--一邊回想:
「她以前是美術社員……嗯,其實現在也是啦,所以才會特別留意到這些新聞。小海得獎的時候,他們學校非常轟動唷~!畢竟是縣級的大賽呢,那所中學好像以前從來沒有非美術社員得獎過,而且還是一舉拿下那麼高的名次,當時還特別打下了『連一般學生也能做到!』這種標語,來為學校宣傳呢。」
「這樣啊。」
因為是相同的圈子,所以才留意到了消息啊,這個樣子確實是很合理。嗯?這麼說來,藤原是因為身為美術委員,所以才注意到的嗎?感覺因果關係好怪啊?
「說起來,愛海同學自己沒告訴我這件事呢。」
默默舉起紅茶杯的同時,晴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我直到今天才知道這些事情。」
「妳自己還不是沒有告訴她小說的事嗎?」
櫻木子則忍不住予以吐槽。不只晴子對櫻木子,反過來櫻木子對晴子吐槽的情況也是時常可見,這種相互吐槽的模式,是再熟悉彼此不過的她們兩人早就建立起的小小默契。
「人家也只是害羞而已吧?人人都有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祕密嘛。」
「說的也是啦。」依晴子自己的狀況,確實對這點不好反駁。
「況且啊,」櫻木子歪了下頭,看著晴子的眼神裡,似乎帶著一些好奇,「晴醬妳啊,到現在還是叫她『愛海同學』,妳們不會感覺到隔閡嗎?」
「嗯?是這樣嗎?」她還真沒想過這種事。
「要我說啊,小海她都比妳還要熱情呀。」
「沒有這回事……吧?」愛海可以說是最難和「熱情」扯上關係的人了,雖然並不是冷漠,但她的態度也總是並不熱切,或者應該說,一直以來都平淡得讓人無法感覺到她的內心有興奮的感覺,自己怎麼可能比這樣的她還不熱情……雖然這樣想著,不過另一方面,晴子也忍不住承認,或許,這種說法是有些沒錯。
她對愛海的態度,是不是有些過於拘謹了?
其實,她個人並不是不熱情的,只是,對於愛海這人,她還沒辦法……掌握好距離吧?總覺得,才剛認識人家,就叫得那麼親暱,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啊?「說到底,只是稱呼而已,有這麼嚴重嗎?」
「那是因為晴醬妳太不注意這些事啦。」
……啊,或許真是這樣沒錯呢。
櫻木子說的可能一針見血,先不論晴子自己,這樣的距離對愛海而言,究竟是不是有些「疏遠」呢?畢竟是會稱晴子為「小晴同學」的人,其實,她可能希望與晴子的距離更近一些也說不定。這下可讓晴子煩惱了。
「那麼,該怎麼做呢……?」
對於兩人距離的掌握,不像櫻木子,她一向是不太擅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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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告一段落啦。」
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晴子從電腦屏幕前抬起了頭,眨了眨想要舒緩的雙眼。對於小說家而言,並不是天天都有絕妙的靈感,有時候必須要勉強一下才能寫出故事,這是無可奈何的規律循環。
當然,這樣寫出來的作品也不見得不好啦,只是品質不能完全保證。幸好,這天的狀況也不算遇到了瓶頸,進度算是差強人意。畢竟前一天晚上有好好休息過,體力和腦力都還算良好的狀態。不過,太勉強自己還是不好的吧?寫到一個段落就該休息一下了,尤其是在遭遇阻礙的時候--這樣想著的她,眼球咕溜一轉,「……那麼,要打電話給愛海同學嗎?」
她和愛海兩人……以及櫻木子總共三人熟稔起來之後,便自然而然地交換了手機號碼。原本櫻木子是想要建一個她們自己的群組,不過很遺憾的是,愛海意外地沒有使用社交軟件,因此也根本不可能加入聊天群。另外兩人並沒有打算為此就要強迫她使用這些麻煩的應用程式(這是櫻木子自己的原話,『本來這種東西就是超麻煩的嘛,不是嗎?』)。
晴子至今和愛海通過兩次電話,算是稍微聊過幾句,不過,好像還沒有真正像朋友那樣聊過。前兩次到底都在談些什麼啊?第一次好像只是測試而已,第二次則是晴子剛好有個老師交代的事情忘了,所以打電話給愛海確認。「這也太慘了……」
所以,今天要不要試試用「朋友」的身份打給她呢?晴子對前一天櫻木子說的那些話,仍然有些耿耿於懷;不過,刻意行動讓友誼升溫這種想法,也是讓她有些卻步。
「嗯……」
考慮許久過後,她還是終於下定決心,按下了通訊錄裡的其中一條。
「嘟……嘟……」
「……沒接?」
奇怪了,也不是沒有撥通,可是等了許久,愛海那邊都沒有接起電話。怎麼回事呢?晴子不禁感到疑惑。
「嘟……嘟……」
「……」
到底怎麼了?晴子稍微有些擔心。愛海的手機不在身旁嗎?若是這樣就能解釋她不接電話的原因了(事實上這樣的話根本沒辦法接),可是晴子並不認為如此。該不會她遇到了什麼……糟糕的事,導致現在處於沒法接聽電話的處境吧?會是什麼……「不不,我想太多了吧?」
其實,也可能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嘛。
「……」猶豫了一下過後,晴子決定先將手機放下,不再嘗試打電話過去。過多的想像很可能只是杞人憂天。她打算先等等看,如果明天早上還聯絡不上愛海,那可能就真的糟了,她就得思考一下是否要通知學校的老師進行處理。不過現在,貿然行動的話,反而可能會擾人擾己,得不償失。
「所以,暫且先放下吧。」
她很果斷地將這事先拋到了一旁。不過,這樣一來又產生了問題,那就是接下來該怎麼打發時間?望向電腦,已經打好部份的文稿仍在螢幕上顯示。這是個不必考慮的選項。這天網路上已經逛過一遍了,各畫師的新作全都瀏覽過了,雖然可能有人在這段時間內又投了新的畫,晴子寧可明天早上再來看。那麼,剩下的選項還有?
「……應該可以?」
她的目光,投到了自己房裡那滿滿一櫃的漫畫上。
「久違的,來享受一下吧~!」
沉浸在漫畫(實體書)之中,等晴子回過神來,已經是一個半小時過後了。
「唉,時間還過得真快呀。」
悠閒的時間總是這樣,一個沒留神就從指縫間溜走。她看了看時間,唉,也到該睡的時候了呢。再看一看手機……愛海並沒有傳訊息過來(雖然沒用APP,手機本身的簡訊功能總還是能發的),通話紀錄也沒有未接來電,因為太出神而漏聽鈴聲這種窘事沒再發生。這樣的話也沒辦法啊……「那就先上床吧。」等到明天早上再聯絡一次--
「教室の窓から桜ノ雨~♪」
「嗚欸?!」
手邊突然響起了知名歌曲《櫻之雨》的樂聲,讓她忍不住嚇了一跳。看來是有人打電話過來,不過這種時間會是誰啊?櫻木子通常不會在這時候……「呃!」
看了一眼通話人的名字,她連忙接通對話,「喂喂?是愛海同學嗎?」
『啊啊……是小晴同學嗎?』
嗯,果然是她沒錯,雖然在電話中聲音稍微變了些,通話的另一頭明顯是愛海本人。
「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
『那個……因為看到小晴同學妳打電話過來過,所以想說……』
對方的語氣稍微有些慌張和歉疚。
『那個……抱歉……我剛剛睡著了,所以沒聽到電話聲……真的很抱歉!』
「唉呀……」
原來她是睡著了呀,而且,還是睡得很熟、連電話鈴聲都叫不醒的程度呢。仔細想想,愛海這天應該也在忙著處理「天海盃」的事吧,很可能是過於疲累了,一想到此,晴子便完全無法責怪她。
「沒關係啦,畢竟,愛海同學妳很辛苦呢~」
『沒這回事啦……還沒到那麼累的地步,只是自己意志力不夠才打了瞌睡……』
然後就這樣一口氣睡了超過九十分鐘--說不定還有到兩小時呢。愛海似乎對自己的貪睡非常在意。
「嗯……睡著的愛海同學啊……」
因為平時完全沒有見過,晴子只能在腦內想像了下愛海的睡顏……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噗哧~!感覺會很可愛呀~~~」
『欸欸?別……別這樣說啦……好害羞……』
「害羞臉紅的愛海同學也很可愛唷~~~」
『嗚……』
「嘛,好啦,不鬧妳了。」晴子眼珠轉了一轉,斟酌著自己要說些什麼,「那個,其實我打電話給妳……也沒什麼事啦,只是原本想要找妳聊一下天的。」
『這樣啊……』
「不過,沒關係的唷。」她說道:「不必太勉強自己啦~ 如果太累的話,就早點休息吧。別在意我啦,剛剛雖然沒能和愛海同學聊天,不過倒是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漫畫~」
『喔喔,是小晴同學家的漫畫嗎?』
「是呀,告訴妳唷!我收藏的漫畫還不少呢~ 例如說《瑪利亞的凝望》啊,還有《青之花》之類的……唉,這兩部都好文藝啊?不過我也不是只看--」
一談起自己最愛的百合漫畫,晴子的話匣突然被打開,滔滔不絕地說著,而對面的愛海也默默地聽著,偶爾做幾句適當的回應。
「……欸?」等到察覺的時候,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唉唉!我我我……一不小心講太久啦……」
她慌張地道著歉:「真不好意思!明明愛海同學妳需要休息的……」
『不,沒關係唷。』
愛海則是予以寬容的回應,語氣聽起來挺開心的樣子。
『小晴同學和我聊了這麼多,我非常高興唷~』
「啊,這樣嗎……那就好。」
晴子鬆了一口氣,不過,看看鬧鐘……時間上確實是不行了。
「我們還是下次再聊吧,現在太晚了,我也該去睡了。」
『也是呢,雖然我才剛醒來,應該還是得先上床了。』
「嗯,要好好休息唷。抱歉這次好像都只有我在說話呢。」
『不,不需要抱歉啦~ 那麼,下次再聊囉~』
「嗯,晚安,愛……」
『……小晴同學?』
「……」
晴子頓了一下。她想起了櫻木子的話,而皺起了眉。
不過,眉頭很快就解鎖了開來。
「……嗯!晚安囉,愛海醬~」
『嗯,晚安,小晴……咦?』
愛海慢半拍才驚愕地愣住了,此時,晴子迅速地說著「那麼下次見啦」,便將電話給掛斷。
「……嘻嘻!」
她忍不住對自己的惡作劇笑了起來。
同時,她的雙頰也火熱地脹得通紅。
「愛海……醬……嘻嘻……!」
身體縮成一團,在床上滾來滾去。她平時可是很少變成這副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