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放了手的氢气球，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回到自己手里了。

叶雨琦小时候从没让氢气球飞过，实际上她玩过的氢气球屈指可数。这是她第一次有那种放飞了东西之后再也抓不住的感觉， 她看着身边的人，这么近却又那么远。有一种悔意突然从她心底生了出来，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退学，一切是不是不一样了？不，还是会一样的吧——如果没有独立的经济，她和祁然在一起只会永远都是一个奢望。

她曾经问过祁然，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她却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祁然说：“因为我什么都不要。”是啊，祁然在那种房价高到要命的地方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什么都不缺；可是自己呢？比起那个女人来说，自己除了没用的学历之外什么也没有。叶雨琦从心底没办法接受这一切，她完全忽略了祁然比自己多活了十年这个事实，她明白，自己的话，再活二十年也未必会比得上她。于是她选择了更难走的那条路，只是想完全摆脱自己对那个女人的依赖，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有些事情错过就是一辈子了。

“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懂我所想的一切？”

结完账，祁然左手拉着叶雨琦右手推着婴儿车走出了书店。

叶雨琦已经没有在哭了，只是身体却不由得她控制，不能更不想摆脱祁然手心的温度。

“我请你吃饭吧，然后你给我签名好不好？”祁然依旧微笑着，用叶雨琦憎恨极了的那种好听的声音说着她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要求。

叶雨琦低头，“我收入已经超过你了，不用你付钱。”

祁然被她逗笑：“好啊，反正一起吃饭就对了。”

“唔……你不用牵我了，我走不丢，好好推你的车。”路上，叶雨琦瞥了一眼小魔鬼，突然觉得她胖嘟嘟的小脸有些可爱，很不自然的甩开了祁然的手。

“那你帮我推好不好？”祁然问她。

“你不怕我把手推车直接推进大马路中间吗？”叶雨琦白了她一眼。

“你……还喜欢我哦？”祁然问完这个问题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她知道这句话会给叶雨琦带来多大的伤害，她也明明从叶雨琦的眼泪中读到了问题的答案，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果然叶雨琦没有回答，于是对话也自然而然的终止了。两个人沉默着，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她们曾经喜欢一起去的餐厅。习惯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以至于叶雨琦花了两年都没改掉。

餐厅很不合时宜的在放着蔡依林的我知道你很难过，被有心的人一句一句全听进去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有结果……”

“小惠姐姐，不可以换首歌吗，这首歌和这个地方很不搭啊。”叶雨琦这个厚脸皮已经认识了这个餐厅的老板。是一个80后自主创业的女青年。

“哟，我还以为你出版了小说之后有得忙了，这么闲还来我这里吃饭哦。”老板从收银台那边走过来看着进来的叶雨琦和祁然，当她看见祁然推着的婴儿车时，眼神突然有点不对劲，“谁家的小孩啊，怎么放心给你照顾的？”

叶雨琦笑笑：“管这么多你餐厅生意会更好吗？快点点餐啦。”

老板韩雪惠算是叶雨琦那个圈子里的人，也是一个知心姐姐，叶雨琦没钱的时候全靠她接济。叶雨琦曾想，杰克罗琳在写《哈利波特》的时候连续杯咖啡都要遭白眼，自己这种没前途的作家受到韩雪惠这么多的照顾，要是实在无以为报也只能以身相许了。当然了，前提是不再遇见祁然。

不再遇见祁然是叶雨琦潜意识里的事情，此刻的叶雨琦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对面坐着的人是祁然，还有韩雪惠特地找人搬来儿童座椅给她的祁然的女儿琪琪。生孩子可以改变一个女人，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错。现在的祁然，没了当初的执拗和公主病，取而代之的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母性光环，这种魅力要比当初更加吸引叶雨琦。

“你刚刚问我，我是不是还喜欢你。对，我是还喜欢你，这个答案还满意么？”叶雨琦咄咄逼人的话语好像子弹，嘭一声射进祁然的心底。

祁然没有再微笑了，“你的小说出版了我真的挺高兴的，能够看见你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特别开心，比所有事情都要开心。”

“哦。”叶雨琦冷了的答一声再没说一句话。

祁然不知道的是，她对面坐着的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完整，内心却已经千疮百孔了，这个人早在失去她的那一刻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了。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叶雨琦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只隐隐的觉得，两年后的叶雨琦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祁然却说不上来。

我好像永远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