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晗,外公唤你,是想问,你是否知晓黎焕的动静。”萧瑾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黎焕身为绛侯,此番出征分明应有他一份才是,我已听了你母后的安排,在萧城集结兵马,一声令下便可全力开赴源城,黎焕距离新山是最近的,可我与封亭玉并未举荐他,你可知为何?”
周辞晗想了半晌,却是丝毫摸不着头绪,只得将自己知晓的事说出来:“外公,孙儿知晓的是,绛侯自黎娘娘入宫,便称病不朝,至今已有大半年了,想来,绛侯不想参和朝事吧。”
“黎焕当初是我的下属一级,建功立业之事他向来积极,自他驻守东南以来,却是杳无音信,对外只是称病,甚至他的女儿在宫中都不曾探望一次,你不觉着事有蹊跷吗?”萧瑾循循善诱,他不知姬承影现下在黎焕心中还算不算女儿,亦不知周辞晗心中的黎娘娘究竟是如何之人。
黎焕是黎娘娘的父亲,周辞晗是知晓的,他甚至还想过,黎娘娘那般貌美,黎焕定也在年轻时是翩翩佳公子,他从未见过黎焕。之前是因着他不曾上朝的缘故,后来他上朝了,黎焕却不曾朝见他一次。
听闻黎娘娘乃是绛侯千金嫡女,那黎焕总该来宫中探望,一如外公,一有机会便进宫探望母后一般,那才是真切的父女。
他亦想过,许是黎娘娘还有其他姐妹,或是黎焕有何种不得脱身的事,亦或是,黎娘娘与黎焕的关系,便如他和父王的关系一般僵硬,导致黎焕从未进过后宫。
萧瑾的话让周辞晗心生怀疑,是啊,便是黎焕患病,亦可以出兵出力,他这般藏着掩着,不动声色,反而叫人起疑。
“孙儿思虑一番,并未想到何种合理的说法,还请外公赐教。”周辞晗再次行礼道。
萧瑾破天荒的拉起周辞晗的手,慈眉善目地一笑,才道:“那臣送监国回合卺殿吧。”
周辞晗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便吩咐伺候自己的人离的远些。
到了合卺殿,萧含光正与姬承影说话,见是父亲带着周辞晗来了,颇感诧异,她竟不知父亲何时与这孩子关系这般紧密了,却没问什么,只管叫人将早已备好的点心搁到周辞晗面前供他食用。
“你们都下去吧,冷菊在一旁伺候便好,今日晚膳多备些,本宫欲留父亲在宫中用膳。”吩咐了一句,萧含光想萧瑾前来定是有事相商的,便自作主张留下他。
萧瑾谢过,方才落座。
待那些婢女出去了,萧含光才看了看正专注地吃着点心的周辞晗,又将目光移到萧瑾身上,问道:“爹爹,您是否...”
话未说完,萧瑾便抬手阻止了她的言语,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一旁默不作声的姬承影,萧含光见此情形笑了笑,道:“您有话直说,承影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萧瑾不明白萧含光的意思,却遵从她的意愿,缓缓开口道:“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你,当日你要黎焕去东南,现下源城之事,怎不叫他出力呢?”
黎焕与姬承影之间的关系微妙复杂,萧瑾不敢轻易相信姬承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姬承影闻言,知晓他是对自己不放心,却不开口辩解一番。
“您安心吧,”萧含光将茶盏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才道:“我不叫黎焕参和此事,是因着不知他究竟算是哪边的人物,他还是您当年忠心不二的下属,还是王室的人,亦或是与王脊檩暗中勾结与否,皆不得而知,他既偏安东南,便随了他的心愿罢了,现下叫他出力,岂非显得王脊檩无能?不过是东部八城叛乱,尚不足已动摇根本。"
若黎焕趁机起兵,才是真的不好办了。
在场三人都知晓萧含光未言明的话语,俱是点点头。
“嗯,你安心便好,为父只是觉得你谋划的事,不合时宜,时日尚早了些。”萧瑾到底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些年,虽是明哲保身,却也想透了萧含光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要周昌将位子传于周辞晗罢了,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呢?
现下王族有三个孩子,具是不成气候的年纪,将来变数颇多,即便萧含光不争,其他人也要争的,倒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妥帖,可现下便要周辞晗参政,确实太早,要周昌看出端倪,岂非不妥?
萧含光默然不语,周昌在位一日,她与姬承影便多一日的危险,不如尽早处理的好。恰巧他沉湎与丹药与女色,亦可为将来举事图个由头。
奈何萧瑾不知她缘何这般着急,甚至要弑君杀夫。
先前盟约时她只为周辞晗着想,周昌死活与她无关,可现下她动心于姬承影,便要帮她完成她的夙愿。
周辞晗是重要的,姬承影不亚于他对自己的重要性。
所以,她需要杀了周昌。
“我听说,大王不日便要醒了?可是真的?”萧瑾见女儿不答话,还以为她在考虑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话锋一转,问道。
萧含光的思路被他打断,继而笑道:“嗯,是真的。父亲,您不必忧心儿,只要您知道,儿做的事,有儿必做的道理便好,您也要与母亲,哥哥一道支持儿的决断。”
“这...”萧瑾乍然一听,竟是不能改变萧含光的意愿,当下皱起眉头,问道:“晔儿,你从小沉稳懂事,为父不知多少次感慨你是女儿身,若你是男子,较之你哥哥,更胜,宫中险恶,何以要行那般大逆不道之事致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萧伯父。”姬承影打断他站起身,听萧瑾这般说,方才明白,萧瑾不是不允萧含光,只是不想她陷入危急罢了,至于周昌的性命如何,萧瑾这个做臣子的,由谁来做君他倒无所谓。
若是由萧氏自己人来做呢?
会比周昌那样他看不上眼的人做强吧?
“萧伯父。”姬承影又唤了萧瑾一声,萧瑾才皱着眉看向这个与女儿结盟的女子。
她究竟与女儿说了什么,为何女儿会这般听她的话,还将她视为知己,听旁人的流言,二人亲如姐妹,甚至同寝一屋。
萧瑾蓦地觉着姬承影有些棘手,至少,比周昌棘手。
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