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现世,天还未亮时,死神队伍集结起来,隐藏在各个暗处。队员极力隐藏着灵压,小心地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卯之花带队,看着前方建筑的青色瓦檐,脑海中冒出不相干的念头时,她就想到刚才虎彻勇音对她说的那句话:
“当我从未出现过。当我只是普通的队员。我知道你喜欢战斗,这至少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卯之花猜想虎彻勇音或许也是注意到了她最近的一些细微变化,而担心这会对事态造成什么影响,导致不同的结果。但她并不担心。对于战斗,她很熟悉,如果死在战场她也不觉得有任何遗憾。除了对虎彻勇音会有很多愧疚。但这总归是想也没用的事。
卯之花闭上眼睛调整状态,过了几分钟,她一挥手,队员便潜行而上。她看着队员的背影,又看眼前建筑,身旁已尽是肃杀之气。
虎彻勇音在后方带领队员,周围树叶在微风中簌簌作响,她不断感受、捕捉周围的灵压波动,尽管她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作用。她旁边站着一位席官,一旦开战,前方传来消息后席官将带领队员在合适的方位包抄,而她——原地不动,观战。
“这是命令。”
她还记得卯之花出发前如此和她强调。即便她身体状态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如此留在原地,她还是跟着焦心。和卯之花一起上前进攻,在对方身边为其排忧解难,要比承受当下这种心理上焦虑轻松多了。
如一块石子丢入平静的河面,波纹迅速扩散开来。几乎一瞬间,每位队员都绷紧了神经,看着远处。而不久后,第一声重响传来,伴随着的是前线众多队员汹涌澎湃的灵压。又过几分钟,队员又纷纷感受到耳旁嗡嗡作响:
“是天挺空罗!”
信号来了。虎彻勇音也随着屏住呼吸听下去。
“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
一众队员听完松了口气,又立刻集结起来,以席官为首出发前去参与战斗。而看着周围人纷纷行动起来的虎彻勇音,想到自己就要留在原地,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没用。
队员和她打过招呼后,就纷纷参战了。
“队长和队员都参战,让副官观战……哪有这样的道理!”虎彻勇音越想越焦虑,但她又实在无法违抗卯之花的命令。
她站在原地,隔空感受灵压观察战局,心情比她自己战斗还要紧张。她尤其关注卯之花的灵压。那股强大的灵压纵使在人数众多的混乱战斗中也依旧显眼。
而变数来得突如其来。就一瞬间,所有的灵压突然消失了。周围空空如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欸?”
虎彻勇音愣住了,她一开始怀疑自己突然丧失灵力了。但用过一个小小的鬼道之后,她发觉不是自己的灵压出了问题。像是噩梦惊醒般,她一时间完全把卯之花的命令抛到脑后,立刻动身赶往现场了。
虎彻勇音小心翼翼地躲在树后,冷汗直冒。她再三确认卯之花、队员们、灭却师都不在此处。周围空空荡荡,如闹鬼般寂静。
“南之心脏 北之瞳……”
虎彻勇音回过身,口中念着咏唱文,准备尝试捕捉卯之花所在的位置。
“缚道之五十八,掴——”
虎彻勇音念到一半,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影使她笼罩在黑暗中。她惊恐地抬起头,在逆光中试图看清此刻屹立站在她眼前的人。
“恐惧。”
卯之花看了看周围,是一片被笼罩在黑暗里的冰原。死神队员纷纷集合起来,而一旁灭却师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荡。“恐惧”。时不时地,只有这两个字。
“何惧之有。”卯之花抽刀出来,“十一番队队员,准备战斗。”
“是!”吼声回荡在黑暗之中,猛兽一般。
卯之花挥舞刀刃,体态近乎优雅。而与此同时在她看不见的后方,一位死神队员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只是身体因恐惧而颤抖,刀刃划出的线也是曲折的。卯之花听见身后传来喊叫声,回过身,看到死神队员之间的搏杀,如丧失理智的野兽一般相互撕扯着,而地上坐着崩溃呆滞的队员,目光无神地望着前方。
卯之花皱起眉头,还未来得及询问时只见局面如病毒感染般扩散开来,卯之花亲眼看到身旁一位队员失了神般大吼大叫,随后举起刀,软绵绵地颤抖着砍向她。卯之花躲也未躲,一刀便刺穿这位队员的身体,将尸体踹到一旁。而再抬头,队员们则纷纷如丧尸般厮杀起来了。
卯之花抬头,看到一位男性灭却师,带着黑色的口罩,眼睛是黑色的,瞳孔处悠悠散着白光。
“恐惧。”他说。
卯之花认出这正是刚刚回荡在大厅里的声音。
“号称精锐的十一番队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啊。”那位灭却师轻蔑地看着死神队员开始成群结队地哀嚎、彼此厮杀、然后死去,“连你也不例外吧?卯之花队长。”
卯之花不理会对方的挑衅,握紧水无月的刀刃,以几乎是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朝对方砍去。而眼前那个男人的身姿,很快就变成了虎彻勇音的身影。来不及收刀,卯之花眼看着水无月直挺挺地没入虎彻勇音的身体里。
“队长?”虎彻勇音手足无措地看着卯之花,她两手空空,只动作迟缓地摸了摸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
“勇音……”卯之花一瞬间慌了神。
“对不起,我……”
虎彻勇音还想说点什么,但身体却像是被强酸溶解了一般骨肉分离,最后以狰狞的姿态化成大滩的血水洒在地上,一个眼球还在四处旋转,紧盯着卯之花。
正在这时,周围的队员也都变成了虎彻勇音的身影朝她走来。“队长。”“队长……”每一个人都那么温柔地看着她,每一个人眼里都满怀爱意,就像是被她刺倒的那天晚上的眼神。紧接着每个人的身体都开始融化,血水四溅。
卯之花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索性闭上眼睛,靠灵压辨识方向。她的手也在发抖,但却因此更用力地握紧刀刃,劈砍出去。而每一个人都发出一样的呻吟声,都在不断地呼唤着她——用虎彻勇音的声音。
“队长,救救我。”其中一人躺在地上融化,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很痛,队长。很痛。”
卯之花走过去,拿出刀单手一劈,呻吟声就消散了。
“哦哟,不愧是卯之花队长。”那个男人鼓起掌来。
卯之花睁开眼睛,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神队员的尸体。她的脚下,刚才虎彻勇音呻吟的方向,也正躺着一个死神队员,刚被一刀横斩,不成人形。
卯之花此刻颇有筋疲力尽之感,不是因为战斗的强度,而是因为那不断回荡着的虎彻勇音的声音,在幻觉里被她杀掉的虎彻勇音的身影。她调动灵压,准备冲破这个牢笼,而与此同时,令她汗毛直立的是死者纷纷又从地上爬起来,以骨肉分离的姿态活死人般朝她走来。
“队长,为什么要刺伤我?”
“为什么队长总是要这样?”
“我对你来说是没意义的吗?队长……”
“我难道不会感觉疼吗?我难道不是人类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千万种声音集到一起,最后只听见周围安静,一个几乎透得出惊恐的脚步声回荡着。卯之花睁开眼睛,看到虎彻勇音一袭白衣慌张地朝她跑来。
“发生了什么?队长……这里是?”虎彻勇音被周围的空气冻得瑟瑟发抖,脸色也白了,她用满是困惑的神情看着卯之花。
卯之花拿水无月逼紧虎彻勇音,示意对方离自己远些。而虎彻勇音则手足无措地朝后退去。
“为什么?队长……?”虎彻勇音颤抖着,她看着卯之花的眼睛,“你一定要这样做吗?要这样一遍一遍地杀死我才行吗?”
卯之花不说话。她想着这个人一定也是某位死神组成的幻象,也可能是灭却师的形象。她提防着眼前这个形象,而与此同时,心底却因为那些话语而一阵阵抽痛。她数次集中精神,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幻象。但恐惧还是渗入心底,尤其她害怕看到眼前这个虎彻勇音突然融化或有什么其他的异状。明知那是假的,可她还是感到恐惧。
“队长……”
虎彻勇音猛地上前一步,似乎要透过她的刀尖而抱住她一般。卯之花慌乱后退。
卯之花觉得呼吸困难,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她低下头,看着刀从自己的锁骨间穿透出来。她回过头,看到的是虎彻勇音似笑非笑的脸。
“还以为传说中的卯之花多么厉害呢,没想到啊。”对方笑呵呵地讲着。
是啊,我也没想到。卯之花自嘲地苦笑。她想着如果还有今后,真应该好好和虎彻勇音算一笔账。不过如此想来,是没有今后了。她倒下去,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虎彻勇音的影子。
冰壁融化开来。
熊熊烈火刺透黑暗,山本的灵压带着极强侵略性填满整个空间。一旁虎彻勇音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她脸上带着乌青,因为刚见面时山本以为她是灭却师派来的奸细。她好不容易才解除误会。
虎彻勇音在看到卯之花时立刻便要冲上前去。结果被山本一把拽住了。
“冷静!我叫你来,不是叫你来送死的吧。”
“可是卯之花队长她负伤了,如果再不及时救治,她……她……”
“我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山本气不打一处来,“我去和灭却师交手,你去给卯之花进行治疗。此地不宜久留,一旦伤势得到控制,我们立刻离开。”
“好。”
两人立刻行动。有山本保驾护航,虎彻勇音便径直冲到卯之花面前,全心全力开始治疗。而状况与她设想的不同,她为卯之花止住了血,形势却依旧越来越糟,
卯之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没过一会儿,卯之花的气息彻底消散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抢救,面对着她的都只是一具无气息的尸体。
将要又一次失去卯之花的恐惧冲击着虎彻勇音,后者几乎在这莫大的恐慌中崩溃了,她冷汗直冒,手几乎抖得不受控制,她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抢救尝试,而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队长,别……队长!”
虎彻勇音崩溃在卯之花的尸体面前。正在这时有人紧紧地拉住她。好像从梦中醒来一般,她浑身冷汗地跪在地上,重新打量周围的景象,惊奇地发现卯之花此刻正望着她。
“队长!”虎彻勇音惊喜之后就是担忧,卯之花的情况依旧很不乐观。
“幻觉。”卯之花用很轻的声音说。
“啊……“虎彻勇音感受了周围的灵压,”是……我知道了。”她赶紧提起精神为卯之花治疗,而另一头她看到山本元柳斎已经负伤,一把短刀明晃晃地插在他身上。虎彻勇音震惊之余又忽然发现,那是山本自己所佩的短刀。她立即想到山本或许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抑制幻像,于是赶紧用刀给自己身上也深深刺了下去,咬着牙继续给卯之花进行治疗。
“还没好吗?”山本吼道。
“好了!我们走!”
虎彻勇音说完,抱起卯之花就往外冲。而两方灭却师却如同聚集起来的蚂蚁般,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似乎全军都聚集在此处了。山本眼看这阵势他也难以处理,索性唤出穿界门,怒吼着叫虎彻勇音先离开,而自己则以一己之力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虎彻勇音抱着卯之花,用尽毕生所学使出了瞬步穿过穿界门。而也就在那一瞬,友哈巴赫出现在她们身后。伴随着山本的澎湃的灵压,穿界门在一瞬间合上了,仅仅留下叫人心惊肉跳的寂静回响。
战争打响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