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虎彻勇音将手上沾的血胡乱在衣服上蹭过之后就开始对卯之花进行治疗。正在此时四番队长赶过来，看了她的治疗方式之后感慨了一声：“啊呀，这办法不是……”

是你发明然后传授下来的，没错。虎彻勇音在心里接上这句话，在大气也不敢喘时生怕什么过程影响了治疗效果，全神贯注地在卯之花伤口处调动灵压。

时间过得飞快。等情况稳定下来，卯之花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样微弱。虎彻勇音抹了抹汗，这才终于喘一口气。她看着那道伤口的位置，心疼又恐慌。在不同的时间通过这样不同的方式，结果卯之花身上还是出现了这道伤。这让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类似命运的庞然大物，压得她透不过气。

“换我来吧。”四番队长早已在一旁挽起袖子做好了准备。一旁几位四番队员摆齐药品守着。

“谢谢了。”

虎彻勇音确实觉得身体发虚，她小心地和四番队长做了交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觉得人都快撑不住了。大战将至的备战状态，死神队员戒备森严，后方组织中的队伍却乱作一团。队舍几乎空无一人，所有队员都分散到瀞灵廷边缘，黑压压的一大片。

“山本总队长呢？”一旁一位队长放声大喊。

“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其他人如此慌乱回应着。

“山本总队长……他……”虎彻勇音面带愧色上前。

“他怎么了？”面前队长目光锋利，“说话！”

“恐怕是很难回来指挥战斗了。最后见他时，他被灭却师困住了。”虎彻勇音说。

“不可能！无论多少灭却师都——”

“很多。而且，友哈巴赫恐怕……”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在现场。”

“你不会是——”

“我不是！”

虎彻勇音大声怒吼之后，屈辱得几乎要流下眼泪来。拖了山本后腿，令卯之花负伤，使局势变得如此不利的人，难道不都是她吗？她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呢？为了使局势变糟吗？

眼前队长虽然依旧不信任她，但虎彻勇音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眶或多或少打消了不少疑虑。于是死神们开始将注意力又转移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虎彻勇音用鬼道通知了所有队员她所知道的全部关于灭却师的信息。而她在说最后几句话时，天空中飞跃而下的无数光箭将她的话打断了。她匆忙使出缚道，挡下大片的攻击。还未等攻击安静下来，灭却师便成片成片地发起了进攻。

死神队员迅速迎战，虎彻勇音胆战心惊地观察战况，发现局势胶着。但她知道尽管看起来打平，实际上却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因为死神方两个最主要的战力都不能参战，卯之花负伤，山本生死未卜。而这里面或多或少是有她的责任。她很想问卯之花在幻像里看到了什么，一方面她希望卯之花是看见她，但另一方面她又害怕这种可能。她也希望能对这一切负起责任，可这是过于重大的过失，若是真有个闪失，她如何能弥补呢？

十一番队损失惨重，精锐部队损失过半。虎彻勇音看了一圈之后，深吸一口气。

“十一番队队员！从现在起，听我指挥。”

回应她的是野兽般的吼声。在这吼声之中，有一瞬间，虎彻勇音感受到某种被支撑的安全感。她打起精神，率领十一番队队员冲到最前，很快便投入到和灭却师之间的厮杀里。

没过一会儿，虎彻勇音的模样便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她浑身沾满鲜血，厮杀之中竟也体会到卯之花所说的战斗的愉悦。在此之前的战争，她还太弱，且心一直挂念着卯之花。而现在她则必须在前线厮杀才能保护卯之花的安全。情景像是正好反过来了。

她把冻云从灭却师身体里抽出来，血溅了她一头，她抹了把脸，继续战斗下去。

而不久后，友哈巴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虎彻勇音杀红了眼，心里却也知道自己不是友哈巴赫的对手。友哈巴赫轻蔑地看着战局。

“啊，就是你吧。真是谢谢了，多亏了你才有机会牵制住山本，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时机。”

友哈巴赫看到了虎彻勇音，冷酷地笑着。

虎彻勇音使出卍解，而与此同时，其余两位队长觉察到友哈巴赫的灵压之后也迅速赶到。三人将友哈巴赫围起来。友哈巴赫眼里满是鄙夷，抽出刀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接下来就好处理了。你们接手，三人一组，最快速度帮她恢复灵压。”四番队长麒麟寺一边说一边拍拍手。

卯之花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第一反应是想起身，却赶紧被麒麟寺一把按住了。

“你可别起来，还得再歇歇。”麒麟寺说。

“是友哈巴赫。”卯之花立刻说。

“是。我正要去参战。”

“我要休息多久？”

“如果尸魂界没被占领的话我觉得你起码要休息两天。”麒麟寺耸耸肩膀，“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要难为这些队员，他们听了我的命令，是不会让你这样离开的。你现在去了实力也发挥不出十分之一。”

卯之花觉察到虎彻勇音的灵压，一时心急如焚。她瞪着麒麟寺，而麒麟寺则避开目光。

“我的副官也在那里。”

“我知道。她是战士，不是吗？是战士就该相信她吧？”

麒麟寺认真说完，没再等卯之花回答，而转身立刻前去参战了。

卯之花闭着眼睛等那股刚恢复时的头晕目眩淡去，她尝试摸清战局，却遇到不解的事。

“山本呢？”她问一旁四番队员。

“不知道，谁也没看到总队长。”

这怎么行。如果山本不在，要和友哈巴赫的部队交战实在太勉强了。卯之花思索着，思索着，几分钟后突然有了办法。她叫住一位四番队员。

“你去十一番队队舍，帮我取一样东西，尽快。”她说。

此时虎彻勇音趴在地上，半晌也没能起来，她吐出嘴里的血，恶狠狠瞪着友哈巴赫，友哈巴赫却根本没有看向她。伴随友哈巴赫的加入，一旁战局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山本不在，死神队员缺了主心骨，连队长级的人物心里也知道凶多吉少。

友哈巴赫走到虎彻勇音身旁，什么也没说，只是利落地抽出刀斩下来。一声脆响，他愣住了，回头正对上山本元柳斎的脸。

“你不会以为凭你手下那点水平就能困住我吧？”山本嘲讽般地松开左手，一具灭却师烤焦的尸体嘭地倒下，四周弥漫着焦味。

“不觉得会困住你。但确实也是太高估了他们的实力。”友哈巴赫厌恶地看着那具尸体。

那把挡着友哈巴赫的斩魄刀瞬间变黑，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地面冒出烤焦般的嘶嘶声。虎彻勇音在热度灼烧之下，皮肤很快被烫伤，她尝试用斩魄刀调动冰面来做抵挡，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水汽可调用。

“残火太刀……”虎彻勇音一生里竟然两次看到山本元柳斎使出如此程度的卍解，震撼得说不出话。

“走开，小鬼。”山本元柳斎瞥了一眼虎彻勇音。

“打扰了打扰了。”

正好赶到的麒麟寺一把抱住虎彻勇音还有其余两位队长闪避到远处。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山本元柳斎的灵压如火山喷发般爆裂开来，几乎囊括了整个瀞灵廷。死神队员感受到了山本的灵压后，纷纷士气大振，一时间各处战局都呈反转之势。

“太棒了！”虎彻勇音发自内心感慨道。

“棒什么棒？”麒麟寺气不打一处来。

虎彻勇音被麒麟寺简单治疗过之后，开始自己为自己治疗。她灵压消耗大半，但用尽全力应该还可以再使出一次卍解。

“我必须要找山本总队长，告诉他……”她想到这点，“这场战斗必须在这里结束，否则……”

山本元柳斎与友哈巴赫的交战几乎是瞬间升至白热化阶段，而另一旁麒麟寺迅速参战，和一位灭却师打得难解难分。山本的卍解使周围水汽几乎蒸发干净，一点摩擦建筑就会很快燃起火来。很快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将太阳笼罩起来，而战场上无数死神不断爆发的灵压融到火光之中。

四番队员连滚带爬地跑回到卯之花身边，她拿到东西，十一番队队舍就一声巨响被摧毁大半，她脸上蒙了一层厚灰。

“这是您说的东西吗？”四番队员掏出两粒药丸。

“对。”卯之花拿过药丸吃了下去。随后一股刺鼻的怪味涌上来，几乎能使人的大脑停转。

她努力回忆着虎彻勇音当时小心翼翼将这药丸带给她时的说辞：“……是罕见的药材，在关键时刻可以迅速回复灵压，增强战力。我随队伍出战时，在很远的野外找到的。”

虎彻勇音，你该不会是拿错了东西？卯之花闭上眼睛，想着如果虎彻勇音真是拿错了或者干脆存心把烂泥拿给她吃，她恢复之后虎彻勇音也就命不久矣了。

所幸把药咽下之后，难闻的气味很快消散。灵压回复的速度令卯之花也感到诧异，伴随着一旁队员的治疗，很快她状态就恢复了小半。她尝试着站起身，一旁的队员为难不已，但随后注意到药物的残渣。

“啊，这是……”队员如捧宝藏一般捧着残渣。

卯之花装出淡然的样子，心里却也佩服虎彻勇音能寻得这种东西。她抽出水无月尝试释放灵压，除了伤口还是很疼痛之外一切正常。她用指尖蹭了蹭锁骨间伤口处已干的血块，血渣掉下来，在指尖揉碎。在四番队员还没反应过来时，转瞬之间卯之花便将一具灭却师的尸体甩开。一旁队员看得呆了，连灭却师是何时过来、卯之花是何时出刀都没有看清。

卯之花也如山本一般释放了汹涌的灵压，周围的十一番队队员感受到她的灵压之后，纷纷欢呼起来，斗志百倍地投入战斗。战局于是逆转了，灭却师开始节节败退，难以招架。而一旁，冲天的火光与乌云卷积纠缠在一起，那是山本和友哈巴赫的战斗。

虎彻勇音感受到卯之花的灵压之后欣喜不已，她想去找卯之花，但忍住了。她起身，朝温度最高之处奔去。

“做什么，小鬼！”山本元柳斎看到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她赶走，“不要碍事！”

“总队长，听我说，你必须在这里将友哈巴赫杀掉。赶尽杀绝，否则后患无穷……”虎彻勇音觉得皮肤被温度烤得生疼，她不得不也使出卍解才勉强能加入两人之间的战斗。

“否则怎样？”山本没听清。

“否则一千年之后，他会再回来，届时无数人都要死在他刀下。”虎彻勇音一字一句地喊着说。

山本听完，来不及想太多，战斗之中赶紧接招。而虎彻勇音冲上前去，替山本扛下一击。山本这下重新打量了虎彻勇音的实力，在友哈巴赫后撤时，山本意味深长地看着虎彻勇音。

“你要说你能预见未来？”

“也不算……”

“实在荒谬。”山本把目光从虎彻勇音身上移开，“你过来。”

虎彻勇音飞速给山本解释了一番，这次她毫无隐瞒。山本听完，陷入沉思，随后用鬼道断断续续地交代给虎彻勇音一个需要配合的战术。

虎彻勇音即刻行动起来。她冲上前去，凭借模糊的回忆不断思索友哈巴赫的弱点。挥刀上前，却几乎无法近身。而山本有意配合虎彻勇音，减弱了斩魄刀的威力，使得水汽聚集起来，虎彻勇音得以操控天气。虎彻勇音建设冰壁，使周围层层叠叠都是几人的影子，如万花筒般迷乱。

“这又是耍的什么把戏。山本，要让一个区区的副队长来当炮灰而自己躲在后面吗？”

友哈巴赫不断地将冰壁斩断，而高温蒸发的水汽在天空中越聚越多，给虎彻勇音提供了极有利的条件，她继续速度飞快地建立冰壁，而没多久冰面就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只是山本所到之处在不断融化，但那并不能阻挡虎彻勇音的速度。

三人便在无数幻影之中缠斗，而虎彻勇音咬紧牙关，使卍解的威力发挥至最强，在一个千载难逢的瞬间，虎彻勇音怒吼着挥出一击。友哈巴赫全力避开之后，正要嘲讽，眼前却一片血光，冰壁上沾满了鲜血，自上而下无尽头般地流淌着。还未等友哈巴赫反应过来，卯之花的刀刃已到身前。如影子般狰狞地劈砍下来，血光飞溅，卯之花如恶神般一个转身又要出刀，友哈巴赫顾不上狼狈急着要拉开距离，而正好撞上虎彻勇音的陷阱。

然而冰面却在友哈巴赫与卯之花双人的冲击之下裂开了，虎彻勇音心一凉，就在意识到这个战术将前功尽弃的同时，她也看到了些别的可能。来不及多想，她将灵压释放殆尽冲上前去，寒气裹挟着她与友哈巴赫，她一把抓住友哈巴赫的肩膀，回过身，正好对上卯之花的眼睛。

“就是现在。”她用眼神给了卯之花信号。

卯之花却被震住了，此刻攻击友哈巴赫是不可能不伤到虎彻勇音的，若是如此——

“不要犹豫！”山本的吼声从后方传来。

卯之花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山本不再收敛灵压，而是用尽全力挥舞了有着太阳般温度的刀刃。一阵白光闪过，冰面瞬间蒸发，周围被无数的白雾笼罩了。

伴随着山本元柳斎如神一般磅礴的一击，周围无数人皮肤因缺水而开裂。死神队员突然不合时宜地感受到一股宁静的氛围。远处的白雾很快也蒸发、消散，一切空空如也，建筑都被抹平，地面只剩巨大的深坑。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卯之花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她用鬼道寻找虎彻勇音，却如何也寻不到。她冲到地面的残骸里，看到半副身体，也已经被烧焦大半。

“勇音？”卯之花跪在一旁，想去碰虎彻勇音的手，而掌心却在被触碰的一瞬间碎掉，化成暗红色的黑炭散落。

虎彻勇音嘴唇轻微地动了动，然后露出一个难以辨识的笑容，最后便再无气息了。

“勇音。勇音。虎彻勇音，我命令你——”

卯之花想触碰虎彻勇音，而虎彻勇音的身体却经不起触碰。她看着自己满手黑色的血渣，又看着虎彻勇音闭着的眼睛。她不敢去碰了。一切像是梦一样。可是即便是最恐怖的噩梦，她也无法预见到这种场景。虎彻勇音一直叫她不要离开，她是守诺言的，那为什么对方此刻竟躺在这里？

“又是幻觉吗？”卯之花立刻想到之前的事。她环顾四周，却见到麒麟寺的身影。

麒麟寺看到这个场景之后，一动也没动，只用悲哀的神情看着卯之花。

“你不是四番队长吗？”卯之花站起来，“你——”

“没用了，烈。”

麒麟寺声音平静。而对卯之花来说，这是最后的宣判。

她久久屹立着，在虎彻勇音的尸体旁。之后转过头去，好像只要她不看着那破碎的尸体，只要再等等，虎彻勇音就会如往常一样带着温和笑着，始终缠在她身边。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