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是要向會長請辭副學生會長的職務。」
學生會室裡很安靜,冷氣開放,門窗阻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陽光也被阻擋在外面,室內不用開燈就有光。如果是平常,這樣的環境很適合安靜地讀書或辦公;現在學生會室裡卻瀰漫著一股低壓。平時小遙發出的那一股能大膽和靜留衝撞的氣勢已經消沒在靜寂的空氣裡,小遙的平靜反倒讓此刻學生會室中的沉默氣息裡,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靜留倒了杯茶給小遙,放在辦公桌上靠近小遙的那一側;雖然明知道她不會喝,但該有的招待還是要有的。靜留沒坐下來,只是端著自己的那杯茶,背靠著後面的檔案櫃。
小遙站在學生會長辦公桌前,直直地望著靜留。
「那麼,妳是為什麼要請辭呢?」
「我要專心找雪之。」
「我想也是。」靜留此時也沒有了平常的微笑,表情平靜,卻肅穆。「但是,如果要尋找雪之的話,比起妳一個人獨自行動,學生會可以提供更多資源,消息也更靈通,不是嗎?」
「我……」小遙低下頭,用她從來沒有在這間學生會室裡用過的微弱聲音,說道:「我沒有辦法再做副會長的工作了。我只想專心找雪之,其它的事,已經無暇顧及了。」
「無暇顧及」啊。小遙低潮的時候,說話反而沒有錯字了。靜留心想,真不妙。「小遙認為,目前學生會最重要的工作是什麼呢?」
「當然是保護同學的安全。」
「為什麼呢?」
「這還用說嗎,」小遙不耐煩地回答,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已經有三個人失蹤了呀!已經三天了啊,一點消息都沒有!」
「是的。應該要保護同學的安危。那麼,小遙認為應該要怎麼做呢?」
「這是妳這個學生會長該想的事吧!我已經──」
「回答我。」靜留的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我們在學生會共事這麼久,妳的意見對我而言一直都很重要。」
小遙淡紫色的清澈雙眼對上靜留那雙現在在陰影裡閃著微光的紅色眼睛,她靜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動員所有能動員的人力,巡邏校園,像吸血鬼事件那時候一樣,妳知道的吧?然後全力查清楚真相,如果是有人在幕後動手,那就要盡早揪出來,事件才能落幕。」
「是的。找出雪之的下落並查清真相,是目前最能保護同學的方法,巡邏校園其實只是其次,這個部分,也只要把任務分派出去就可以了。反倒是最重要的部分,查清真相,我認為目前沒有人能做得比妳更好。」
「妳還聽不懂嗎?我現在除了找到雪之,別的我都不想管!」
「就是因為除了妳以外,沒有其他人可以找到雪之,所以學生會才需要妳來坐鎮。否則妳要放任其它人在這個位子上浪費資源,拉長找出雪之下落的調查時間嗎?」
小遙死死地盯著靜留,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彷彿情緒一下子都從眼裡湧出來,她一直忍了這麼久不要在這個死對頭面前掉淚,眼淚卻還是從眼角流了出來。她就那樣保持著充滿怒意的眼神看著靜留,靜留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兩個人在安靜的學生會室裡對峙著。
直到小遙好不容易終於能壓抑住哽咽的聲音時,才顫抖著出聲,每個字都是恨恨地咬著牙嗑出來的:「說什麼浪費資源……妳明明……就能做得很好的……為什麼到這種時候還要唬弄我……」
「妳還是沒弄懂啊……我說的是,在尋找雪之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得比妳更好。如果妳找不到雪之,那麼,就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找到她了。包括我。」靜留頓了一下,眼看小遙那雙仍然流著淚的眼再度清澈起來,又繼續說道:「包括我,都不能做得比妳更好。」
「妳這個死茶泡女……」小遙閉上眼,低下頭去,深深地吸了口氣。
靜留看小遙站在那裡沉默了好久沒說話,只是兀自抬手抹去眼淚。靜留下意識地看了桌上放著的面紙盒一眼,但仍然只是端著茶站著沒動,「那些激勵性質的話我就不說了,我想妳並不需要。」
「那當然。雪──」小遙一轉身,習慣性地要叫雪之,才定定地看著旁邊的空氣發愣。小遙咬了咬牙,再度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靜留一眼,說話的聲音終於多了幾分中氣:「我走了。還有很多事要做。」
「拜託妳了。」
靜留目送著小遙離開學生會室,一直到小遙關上門,靜留才坐下來。她端起杯子喝了今天下午的第一口茶,茶湯入喉,茶香才引領著她的感官回到身上,窗外陽光微微的溫度、淡淡飄散在學生會室裡的茶香、冷氣機的輕微運作聲,都在這時才進入到她的意識裡。她從來沒有看過珠洲城遙那個樣子,好像整個人的元氣都被抽掉了,連帶著所到之處也全都像進入真空狀態一樣,沉寂,什麼都沒有。
靜留深呼吸,讓茶葉的氣味充滿自己的嗅覺,然後放下杯子,雙手交疊在下頷,就像平常在學生會室裡思考著做出決策那樣。只不過她現在看著的眼前,空無一人。
靜留剛剛原本想對小遙說:「無論雪之現在在哪裡,都最想要看到小遙抬頭挺胸、充滿幹勁的樣子。」
但她可是那個珠洲城遙哪,小遙肯定比誰都更清楚雪之怎麼想。這些話,無需她藤乃靜留來說,說了,對小遙而言就是侮辱了。珠洲城遙也不需要她的鼓勵──至少,她肯定是絕對不需要藤乃靜留這個死對頭的鼓勵。
「雪之,」她輕聲對空無一人的學生會室說道:「我完成約定了。」
-----------------
晚上,靜留像平常一樣,在將近凌晨一點時才回到宿舍。夜晚的學校當然已經沒有人走動了,凌晨的空氣也特別清爽,校舍迴廊窗戶在地上投下一格一格的月光,在這種寧靜無人的時刻走起來,別有一種空靈又超現實的氣息。靜留很喜歡一個人走這段路,她喜歡這種,不需要多想什麼,一步一步直接朝著既定目標走的感覺。從容自在。
她像平常一樣走到房間門口,像平常一樣小心不發出金屬碰撞聲地拿出鑰匙,插入鑰匙孔,喀啦一聲開門──「咦,夏樹妳還醒著?」
「啊,是啊。」夏樹坐在沙發上,把手機立在扶手上看影片。雖然人是醒著的,但樣子看起來就像剛從瞌睡的淺眠裡爬出來,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靜留輕輕關上門並鎖好後,一邊走到書桌前放下背包,一邊說道:「好感動啊,夏樹竟然在等人家回來──」
夏樹聽了靜留的調戲,才微微回神過來,「妳……去哪裡了?」
「學校的事務,很忙呢。我還記得夏樹答應我的喔,等這個學年結束,要跟我去旅行放鬆。」
「靜留……」
「我要去洗澡了。夏樹早點睡吧──還是,」靜留從衣櫃門後探頭出來說道:「如果夏樹想進來一起洗,也是可以的喔?」
「在說什麼啊妳趕快去洗啦。」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是凌晨一點,夏樹一定會像平常那樣皺著眉頭大叫。
她看著靜留關上浴室門後,裡頭傳來水聲。夏樹出奇地這時才感到放鬆,那扇門、和裡頭的水聲,都暫時隔絕在她和靜留之間。如果剛剛靜留回答她說是去後山做特訓的話,倒也沒什麼事;偏偏靜留還是像平常那樣只說了學校的事很忙──如果靜留沒有坦誠,那不就太有問題了嗎?
夏樹已經無心再看什麼影片了。只是為了等靜留回來問個究竟,太晚了實在連打電動的力氣都沒有,才像這樣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跟老人一樣隨便找影片來看;剛剛靜留的回答簡直徹底活化了她大腦所有區域,影片什麼的,已經不需要了。她關閉播放程式,整個人陷入沙發裡、歪在扶手上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牆壁發呆。人是清醒了,心裡卻亂得恐怕要徹夜失眠了。
加上紫子、雪之和小碧又失蹤了,靜留異常的種種情形和這些事撞在一起,夏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想。
如果這些事真的與靜留有關,她相信那必然是靜留深思熟慮後不得不為的結果,而倘若靜留做的事就是解決目前蝕之祭的唯一解,那她就要陪著靜留一起;倘若靜留又要像三年前一樣自己背下所有的罪愆保護她,那就只有她能阻止靜留。但她現在甚至連靜留打算做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選擇。
「可惡……」夏樹目無視焦地望著牆壁,不知不覺就吐出了這兩個字。跟智商高的人打交道真麻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直截了當挑明問靜留最近到底在做什麼、在計劃什麼,但她很可能什麼答案都得不到,而且,如果現在和靜留鬧僵的話,就更不可能知道她究竟在做什麼了。
夏樹的腦子簡直要打結了。如果神崎黎人在的話,他也算是知道HiME的事,夏樹還真的想找他諮詢一下,偏偏這傢伙早就出國逍遙去了,上次看到他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
至於舞衣她們,就更不是能商量的對象了。那不就是主動引導她們把靜留劃為導致雪之三人失蹤的重要嫌疑人了嗎?
夏樹嘆了一口氣。要是能直接乘著子獸把那顆什麼人造媛星轟掉就好了。要不然就住到月球上好了,與世隔絕,就不用煩這些有的沒的了……
「啊啦夏樹怎麼還沒睡呢。」靜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洗好澡,一邊拿毛巾擦頭髮,一邊坐到夏樹旁邊,「莫非妳剛剛叫我快點洗澡,是──」
靜留的話再次將夏樹的腦子從渾沌狀態中喚醒:「啊啊啊啊妳為什麼老是說這個啊!」
靜留輕笑一聲,擦好頭髮,直接將毛巾掛在一邊的木椅扶手上。「因為夏樹的反應很有趣啊。」
「妳……」夏樹憋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又嘆了口氣,聲音平靜下來,「吶,靜留。學生會的事,真的這麼忙嗎?」
「不只是學生會的事……二三理事長也交代了我一些學校的事務,有點麻煩呢……」
「這樣啊……靜──」夏樹還在想著要怎麼進一步問靜留,靜留卻已經把頭靠在自己的右肩上,呼吸逐漸變得緩和平穩。夏樹看著靜留的睡臉好一會兒,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這樣能多看靜留幾眼了。她碧綠的眼睛此刻像湖水一樣深不見底,讓人摸不清是開心多一些、還是憂鬱多一些。夏樹伸出左腳,用腳趾夾起掉在左前方不遠地上的毯子,然後用手扶著靜留的頭慢慢躺下來,讓靜留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將毛毯蓋在靜留身上。她自己也就歪在扶手上睡了。
隔天,夏樹是平躺在沙發上醒來的,地上的毛毯八成也是自己踢下去的。桌上放著三明治,靜留已經出門了,冰箱裡也一如既往地已經準備好晚餐與水果。現在的她沒有心情像之前那樣在早上醒來時賴在床上發呆了,現在眼前的一切,都讓她只想要嘆氣。
她今天要去上課。到了學校,紫子與雪之、小碧三人的失蹤在校園裡引發的騷動日益加劇,學校正為此召開緊急會議,看起來,靜留今天一大早出門應該是直接到學校參加會議的。夏樹人還沒走到大學部,中庭廣場的喇叭已經先傳出激動無比的演說聲音:「這所學校已經積弊過多,沉痾太重,才會發生三人同時在校內失蹤而且將近一周沒有音訊!這是創校以來最嚴重的事故,學校的治安、管理都散漫到了極致,後續的不作為也令人難以接受!學生才是學校的根本,我們不能再放任只想賺錢的董事會繼續胡搞,不能再有第四個受害者出現!她們是學校管理失當的犧牲者!」
「積弊過多」、「沉痾太重」,這是夏樹第一次聽小遙說話沒有錯字。一絲滑稽感才剛浮現,卻立刻被隨之湧現的悲傷覆沒。
她們都很清楚小遙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踏進大學部,中庭廣場的大電視牆正放送珠洲城遙慷慨激昂說話的樣子,畫面的邊角還看得到同樣列席在會議中的靜留正平靜悠閒地喝茶。
夏樹看著那個低頭品茗、氣度嫻雅的人,現在看起來,這些都是很好的保護傘哪,這樣的人,情緒不輕意表露在臉上、應對進退又不失分寸,要從這樣的人身上看出到底在想什麼,根本不可能。像這樣隔著螢幕看著,更讓夏樹覺得自己和靜留的距離非常遙遠──或許這才是她們真正的距離也說不定。
夏樹有點不甘心。如果靜留不願意帶著自己同行,那她也不能被動等待。她玖我夏樹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絕不坐以待斃。
大電視牆裡,小遙的發言終於結束,輪到一個老頭發言。大概是董事會中的某人吧。這時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夏樹。」
夏樹回過頭,「舞衣?」
舞衣什麼都沒說,對夏樹使了個眼色,便和小茜、奈緒一起走了,夏樹跟著她們三人到一處沒人的小竹林,舞衣的腳步這才停下來。她轉過身,面色凝重地對夏樹說道:「我們找妳來,是要跟妳說,我們去看過雪之、紫子跟小碧最後的失蹤現場了。」
「欸?有這種地方?」
「是小遙帶著學生會的人在學校做地毯式搜索找到的,因為有她們三個人的私人物品掉落在現場,加上有監視器可以稍微排出她們那天在學校裡的行蹤,所以認定是她們三人失蹤的最後現場。我們去看過之後──這個結論我們當然沒跟小遙說,也考慮了很久要不要跟妳說──」
聽到這裡,夏樹幾乎已經知道舞衣接下來要說什麼。她捏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聽完。
舞衣則始終低著頭,「三個現場都有打鬥痕跡。其中兩個還沒認出是用什麼武器戰鬥的,但另外一個,雪之的最後現場,有大刀砍過的痕跡,還有鞭子的痕跡。」
「……那三個現場在哪裡,我要自己去看。」
「等等我會用手機傳給妳那三個地方的位置。監視器其實沒有拍到靜留去過那裡,但是,可能性很高。畢竟要打敗HiME,還要抓住她們,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事。」
「她們三個被抓住了嗎?」
「……沒有拍到她們三個離開的畫面。如果只是『被抓走』,可能還算是比較好的結果吧……」
小竹林裡現在連風都沒有,安靜無聲。她們四個人被包圍在死寂之中,只有廣播出來的校務會議實況仍持續發言,那些老頭半死不活的聲音依然糊成一片,進不去夏樹心裡,但在耳邊迴繞成一團的噪音卻是唯一能給她帶來現實感的事物。
一旁的奈緒和小茜都沒說話,她們也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樹有一種既視感──剛剛看著電視牆裡的靜留時,那種百萬公里的距離感──現在,她覺得她和舞衣她們也同樣距離百萬公里。「我要自己去看……靜留的武器特徵太好辨認了,要靠這個嫁禍給她,也很容易。」
「但在妳證明這件事以前,」奈緒說話了,但表情也是嚴肅凝重的:「藤乃都是嫌疑最重大的人,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
「她才不是──」
「我不會跟妳爭論這件事的。沒有意義。」奈緒冷冷地回應,且句點意味濃厚,不再打算多說。
確實毋庸多說,夏樹自己也很清楚她們在說什麼。她自己這幾天不就在煩這件事嗎?她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擔心這件事成真。她只能低頭看著草叢。她們四個現在全都只能低頭看著草叢。
在這樣的死寂中,不遠處傳來的走路聲音便格外清晰:有個人似乎是快步穿過草叢往她們四個這裡來了;未知情況如何,奈緒已經首先把武具喚出來了,舞衣擋在她面前:「不可以,萬一只是普通學生,被看到的話──」
「那妳就幫忙擋在我前面吧,如果對方攻擊妳的話,我會保護妳的。」奈緒的語氣半帶嘲諷,卻又一臉緊張,讓人都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在嘲諷舞衣。
舞衣不以為意,真的就那樣擋在奈緒身前。
夏樹和小茜也都有隨時喚出武具的準備了,四個人都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嚴陣以待;隨著聲音逼近,人影也逐漸在她們眼前清晰起來,那人走路的姿勢卻是踉踉蹌蹌,她們才看清楚了對方的臉,一齊驚呼出聲:「二三小姐!」
二三似乎已經看不到也聽不見了,她渾身是傷,慌慌張張地在草叢裡摸索前進,整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在行動,舞衣和小茜連忙上前去扶二三,卻被二三當成敵人想要奮力掙脫,無論她們如何叫喚二三小姐並說明身份,二三都像聽不見一樣沒有回應,只是一個勁地掙扎;舞衣用盡全身力氣地將二三抱在懷裡不動,二三才終於靜了下來。夏樹喚出武具,她跟奈緒兩人立刻警戒二三後面是否有追兵跟來;夏樹往二三走來的方向多往前走了一段,除了二三一個人沿路撥草過來的痕跡以外,倒是沒出現其他人的蹤影,夏樹沿著二三走來的方向看去,理事長宅邸就在遠處,距離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離,但這段路兩旁並無其他設施。二三小姐大概是從那裡來的吧?夏樹一面再三確認周遭沒人,一面小心退回舞衣和二三身邊。
二三已經虛弱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她的手在舞衣臉上亂摸,直到舞衣拿起脖子上掛著的、她們在飾品店做的玻璃珠項鍊給二三摸,二三才放鬆下來,吐出幾個破碎的字詞:「小……小心……Shi──Shi……」
才剛聽清一個詞,二三已經在舞衣懷裡失去意識。隨即,螢火般的光點逐漸從二三小姐的身體四周散開,彷彿她正流失著什麼東西;舞衣原本還試圖要呼喚二三的名字,但光點一出現,她們四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都對這場面不陌生──二三小姐的身體終於開始一點一點化為光點,她們甚至還來不及看清楚二三究竟受了什麼傷,二三就這樣在她們眼前隨風消逝,消失在舞衣懷裡,「啪」地一聲,只有一條掛著玻璃珠墜飾的懷錶掉在舞衣的腿上,然後滑落到地上去。
她們都對這場面不陌生。只是,那個會將二三視為重要之人的風花真白應該早就不在了才對,即使還在,真白也不是這次蝕之祭的HiME;如果二三不可能以「被重視之人」的身分消逝,那就是以HiME的身分消逝的──但是,這不應該發生在戰敗的HiME身上,戰敗的HiME會失去子獸與重要之人,卻不至於喪命。
除非她不是在子獸決鬥中「戰敗」,而是直接被殺死的。或許二三身上有致命傷,只是她們沒能來得及看見。
小竹林裡依然連風聲都沒有。廣播設備繼續直播緊急校務會議的內容,大學部學生會長藤乃靜留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校園裡:「由於已經很有可能有三位受害者了,學生會也不能坐視不管。珠洲城副學生會長的意見可以代表學生會全體的意見,我在此要求,讓學生會在董事會中列席。」
【剩餘人數: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