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吹さん!」
同事山田さん叫住即將離去的我,然後朝我跑了過來,她留著一頭燦金髮,明顯體力不足卻還是努力奔跑的樣子,太陽光照著她閃閃發光,而我,卻是有些失神了–
在陽光下飄動的金髮、嬌小玲瓏的身材…眼前的光景在眼中模糊成一片,從未忘卻的那個人,就這麼闖進腦海,我搖晃著頭,將那抹美麗的身影搖出腦海,現在…我還能有什麼資格想起她……
在山田さん終於跑到我面前時,我收起嘴角的落寞,換上一如往常的和善微笑
「怎麼了?山田さん,跑的那麼急?」
「這樣真的好嗎?妳升遷的機會很大,這時候離開的話…」
「沒關係的,我剛好也想休息一陣子了,想回老家去看看。」
「可是…」
「謝謝山田さん的關心,但我很好,請別擔心,那麼–再見。」
自大學四年畢業後,為了方便幫家裡的忙,我在老家附近找到營養師工作了一年,原以為可以這樣直到純畢業正式接替家裡的工作,然而事情的發生讓我措手不及,強撐了半個月之後,我逃走了,遠離親友、摯愛…來到札幌工作已經五年過去了
在札幌的工作很穩定,最近有傳聞說醫院將有人事異動,而我就在本次的升遷名單內,同時間收到了消息,來自香澄的訊息,她說–
有咲要去美國工作了
問我方不方便去送行,猶豫了很久,最後我還是只能選擇拒絕,用拙劣的理由推辭,我知道我的心很疼,但是我已經沒有理由…不,該說是我沒有資格去見有咲…
和香澄的聯繫沒有人知道,在我倉皇離去的夜晚,在車站遇見了因加班晚歸的香澄,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生氣的樣子
那個不論何時,臉上都掛著活力充沛的笑容,總是正向思考、勇往直前的帶著所有ポピパ成員們前進的隊長,那天晚上她生氣得全身顫抖,我非常卑劣的說反正ポピパ已經暫停活動,我的離去並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影響,香澄聽後舉起手,在我以為那隻手將會狠狠地落在我身上某一處時,最後她只是輕輕地放在我的頭上
香澄的淚水從臉頰兩側順滑而下,看著我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無奈,她悲傷的聲音,讓我的心緊糾成一團
「不管沙綾要去哪裡,ポピパ永遠都會是妳的歸宿,還有!不准失聯!這是隊長的命令!」
香澄強撐著笑容對我說著,那是她第一次,以隊長的姿態對我說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抱著香澄哭了起來,而她始終只是輕撫著我的背安慰我,沒有任何的責怪,也沒有質問我離去的原因
她只是–溫柔的抱著我直到眼淚停止…
最後,在我的央求下香澄同意不把我的去向告訴任何人,然後,我就離開了,離開那個熟悉的世界
有咲在兩個月前離開了日本,而我,隨著她離去的腳步,五年來第一次踏上回老家的旅途,極為重視家人的我,五年來從未回家過一趟……
當我跟父母提起離開時,沒有料想中的責怪,她們溫柔的擁抱了我,母親在我耳邊輕聲說"想家了就回來"然後幫著我一起準備行李,純和沙南那時都已經上了國中,令我意外的是,在我心中還總是像個孩子一樣撒嬌的純像是一夜長大,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我會保護好母親跟沙南!"
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純已經變成了男子漢了,輕拍著他的肩膀將家人交給他來保護,然後,我就在家人的目送下離開了
坐上回家的火車,我開始翻閱起香澄近年來給我發送的訊息
ポピパ仍舊時不時的聚在一起,香澄發來的照片有很多四人的合照,看著這些照片我總是忍不住鼻酸
照片裡的餐廳都不一樣,四人的長相也隨著時間而變得更加成熟,然而所有照片裡有一件事是不變的,全部都是五人位,一張不漏
香澄後來成為CiRCLE的店長,おたえ沒有繼續升學,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早踏入社會,現在她已經是知名樂團的吉他手了,時常在電視上看見她的身影,而りみりん則是成為おたえ所屬樂隊的專屬服裝設計師,聽說おたえ跟りみりん兩人在我離開一年後在一起了,現在過得很幸福
至於有咲…
我在心中歎息,伸出手指輕碰照片裡的她,想像她就在眼前,在那張漂亮的臉上輕撫,然而僅僅是這麼做,心臟就止不住的疼
有咲選擇了醫學院,那時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聽她說出她的決定,怕麻煩的有咲竟然選擇了這樣辛苦的職業,大學時,我跟有咲的學校離的很近,所以自然而然的比起他人有更多的接觸,那時我甚至為了跟有咲的距離比起他人都還要靠近而自豪
然而…就是那份自豪破壞了一切…
『……本車將停靠本站十分鐘…………』
我閉上乾澀的雙眼,關掉手機螢幕停止回憶
照片裡那張臉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了,每當憶起那張臉我的心總是泛起刀割一般的疼痛,還有刻在骨髓裡深深的、深深的愧疚感
我好想妳…有咲…對不起……
*
在不知不覺失去意識,當我再睜開眼時僅剩幾分鐘就要到站了,提前站起來將行李拿下來並走到列車門等待
當我下了電車,望著眼前熟悉的光景,忍不住紅了眼眶
深深吸氣,往車站門口走
出了門口就看見熟悉的面孔,我勾起了嘴角
站在陽光下對著我熱情揮著手,嘴角的笑容依舊燦爛,紫瞳裡閃耀著星星一樣的光芒,閃爍著キラキラ的光輝
「さーや!」
走到她的面前,我放下了行李,伸出雙臂:「香澄,好久不見。」
「さーや!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
香澄更加用力的回抱著我,從中能夠感覺到她的激動,我在心中默默對她說
抱歉,讓妳久等了
坐在香澄的車上,微笑看著她的側臉,她嘴角的笑容始終不變,氣場倒是改變了,稚氣的輪廓不再,微捲的頭髮讓她多了一絲小女人的成熟
「おたえ跟りみりん晚點會過來喔,りみりん聽到妳回來了還開心到哭了呢!還有還有巴跟育美也很開心,啊!還有……………」
一路上香澄滔滔不絕的說著,而我則是靜靜地聽著,然後當我意識到…某個名字被刻意的避開了,嘴角的笑容再也揚不起來—
到達家附近的停車場時香澄才轉過頭來看著我,氣氛一瞬間沉悶了,香澄手緊握著方向盤,手心與皮革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內異常清晰
「對不起…さーや,我已經很努力了…」
「不…香澄沒有錯……這樣啊…原來妳知道我跟有咲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有咲她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們…我們只是猜想妳們兩個大概是因為什麼事情吵架了…很嚴重的那種…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想著妳們有一天會和好吧…對不起呢…什麼都沒能幫上…」
我看著香澄,眉頭緊皺,一直以來我都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更是不願意讓最重要的摯友困擾,但是…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能做好
「是我的錯…對不起……給妳們造成困擾了…」
「さーや。」
「……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
「………」
"絕對會好起來的!"香澄的笑容就像從前一樣,從前只要看著這個笑容就會跟著相信,一切都會好的…可是……
吶,對不起香澄…我已經回不去了
*
五年沒回來,商店街變了不少,之前就聽香澄說過巴在商店街開了一間拉麵店,而今晚,約好了大家要在那邊替我辦一場小小的歡迎會
巴的拉麵店–
我站在香澄旁邊,在大家的面前稍稍紅了臉,幾乎所有人都到場了–
「嗚…沙綾ちゃん…嗚嗚……」
りみりん此刻已經泣不成聲,她緊緊的拉著我的衣服,淚眼汪汪的看著我,抬起手在她頭上輕拍,正要開口安慰她時
「沙綾妳讓りみりん哭了,必須懲罰,嗯……罰什麼好呢…」おたえ在りみりん身後歪頭沉思
「さーや以後不許再離開了!就罰這個!」香澄的表情異常認真,凝視著我的紫瞳寫著不容拒絕
「我…嗚…贊、贊成…」
「嗯!就是這個了,沙綾不許賴皮,讓りみりん哭的罪是很嚴重的喔!」
三雙眼睛威脅似的緊盯著我,我露出了苦笑:「知道了。」
話才剛說完,三個人就緊緊的抱著我,好一會才放開,而在場的人滿是安慰的看著這裡發生的事情,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
「爸爸、媽媽、純還有沙南,我回來了。」
「姐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接著我又落入了懷抱中,兩個小傢伙都已經長這麼高了,嘛,不過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小孩就是了,伸出手分別在純和沙南的頭上輕拍,一邊說著好乖好乖,一邊望向在後面微笑看著的雙親,眼眶終於還是忍不住紅了,而父親跟母親只是像那天一樣,慈愛和藹的對我笑著說
「回來就好,辛苦妳了。」
父母很貼心的把我讓給朋友們,我在他們輕推著我背部的手中感覺到愛,揚起了嘴角,回到朋友群中,享受朋友帶來的暖意